公交車晃晃悠悠兩個小時,現在天氣冷了,日頭變短,到家的時候六點出頭,天卻是已經一片暗沉了。
院子里的鐵門大開著,大門也只是輕輕撞上,並沒有閉合,一眼就能看錢步華正趴在八仙桌上寫作業,錢海川則是叉著腿靠著竹椅,正十分悠閑地看報紙,廚房里傳來一陣陣濃郁的香味兒,錢霧這沒出息的當即就抿住了唇,內里口水分泌,不用說也知道定是王小慧在里頭忙活了。
「回來啦?桌子整整干淨可以吃飯了。」錢海川抬頭瞧見女兒回來了,點了點頭,收起了報紙,「小華!」
錢步華笑嘻嘻地喊了聲「姐」,然後干脆利索地將自己攤在桌上的作業本收起來,朝廚房里頭喊了一聲︰「媽,吃飯了吧?」
錢霧放下了書包,進廚房幫忙端菜,王小慧已經關掉了煤氣跟油煙機,最後一道菜出鍋。
「小霧你多吃點兒,都這麼瘦瘦下來了。」自上了桌,王小慧的嘴就嘀嘀咕咕地沒停下來過,一會兒給女兒舀一勺熬豆腐羹,一會兒把女兒最喜歡吃的口蘑推過去一些,這會兒又夾了個雞腿到她碗里,道,「這個烏骨雞,很補的,你爸爸今天下午才殺的,吃吃看好不好吃,等會飯吃好了再喝碗湯。年紀輕輕小姑娘胖一點好看,現在身上都看不到什麼肉了,精瘦精瘦的。」
錢霧模了模臉,不過才一個大星期沒回家,前後加起來不過一個半月沒見,瘦的這麼明顯?可是這才是最健康的形態好嗎?隨著體內雜質的排出,身體形態自然會有所不同啦,但是也沒有母親說得那麼夸張好不好,至少寢室里莫雨雲還很羨慕嫉妒恨地盯著她的身材流過口水來著。
錢步華翹著小嘴巴有些妒忌地對王小慧說︰「每次姐姐回來就有好菜!」又看向錢霧,「姐,那你下周再回來唄?」
錢霧問︰「那你們平常吃什麼的?」話說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頭王小慧已經很不客氣地敲了兒子一記︰「我是餓到你了是不是啊?還跟你姐告狀來了!」只是話雖如此,還是同樣給兒子也嫁了個雞腿,不過嘴里還是在訓斥,「有你姐姐的自然也就有你的,男孩子這麼小器!你爸爸跟你這麼大的時候你爺爺就不在了,你女乃女乃又偏心,造房子討老婆養孩子都要靠自己,你現在又不用割草也不用養豬,只要讀好書就好了,就知足吧!」
可憐的錢步華其實也就是想抱怨抱怨,還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的,母親一張口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又被抓住說教了。頓時臉上的神情就有一些苦不堪言,表現在那張還很女敕的正太臉上就很是有幾分喜感,錢霧看了都忍不住覺得可愛,忍不住出言幫腔︰「媽媽,我這麼多菜也吃不完,以後隨便弄幾個就好了,我又不是客人。」又道,「弟弟還小,正是該補身體的時候。」
她其實知道家里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寬裕,似乎還處于負債狀態,父親跟母親都是十分節儉的,原先不說她倒也沒去想,這會兒錢步華說漏了嘴,她就有些了然了,或許不是沒有菜,而是有的都是自己家種的菜蔬,就那麼幾樣,能不吃膩嗎?也不怪錢海川個小不點要郁悶了。
只是她這麼一說,錢步華就有些害羞了,扭捏道︰「不用了,我也就是說說的……」
錢海川趁機再教育他︰「你知道就好,看你姐姐對你多好!等到爸爸媽媽以後年紀大了或者是死掉了,誰都沒有你們兩個親近,就算以後結了婚也是一樣的,都要心胸放開闊!」
錢步華的腦袋是越低越下。
不過自那以後,平時買菜時,王小慧倒是多留了分心,多買一些兒子喜歡的。兒子女兒都是她生的,誰吃的不好不舒服了她都要心疼,只盼著兩個孩子能讀書用功,將來有了出息也能相互幫扶。不過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晚飯過後,錢霧幫著收拾碗筷外加洗碗,王小慧心疼道︰「今天不是才運動會嗎?又做了這麼久的公交車,還是我來吧。」不過終究爭不過女兒,心里卻是舒爽的緊,念叨著︰「到底是生個女兒好,要是個媳婦的話我可不敢叫她洗碗。」
錢步華很厚臉皮地搭腔︰「以後我娶老婆了就叫她來洗,她要不干我就揍她!」說著還握了握尚且稚女敕的小拳頭。錢海川跟王小慧都笑出了聲兒,說他不害臊,這麼豆丁點兒大的小屁孩兒,還老婆呢!不過王小慧卻高興了,說︰「那媽媽以後就等著享你們姐弟兩個的福氣了。」
這對話……听得錢霧是一頭的黑線,這個世界的男人原來是這麼不把老婆當人看的嗎?小小事情就要動手揍人?不過她不怕,她自信自己的拳頭還是比較硬的,賀易庭若是惹毛了她,直接干翻他!咦?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碩大的問好,為毛又想到了他……甩了甩頭,卻是沒甩掉臉上不由自主泛上的淺粉色。
王小慧問︰「怎麼了?」
「沒有。」她撒謊了……
王小慧「哦」了一聲,繼續關心她的成績,這次錢霧期中考總分將近六百,在班里排到了第九名,期中數學還是滿分,理綜也很不錯,英語也漸漸提上來了,就是那個語文跟最好的同學差了整整三十分,拉了許多的分數下來。王小慧現在提到這個那是又惋惜又興奮。「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兒啊?本來語文不是很好的麼,現在總也考不及格,會不會是數學變好了的原因?」
「?」錢霧听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因果關系。
王小慧又說︰「听人家說數學特別好的人語文都不怎麼好的。」
錢霧︰「……」她覺得有必要多掃掃這個世界相關的文史典籍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錢家夫婦的心情都很嗨皮。洗好了碗,錢霧從兜兒里模出被自己靈力重新塑過型的下品靈石,上頭被她弄出了一個小眼兒,穿了一根加粗了的紅線,正好可以貼肉掛在脖子里,對人的身體是很有好處的。
想了想,遞給了錢海川︰「爸爸,這個給你。」錢家夫婦都是半百的年紀,但是身體都不怎麼好,尤其錢海川還是干的體力活,晚上睡眠也不太好,有的時候精神氣就不很足。而且就錢霧所知,他身上就有高血壓、脂肪肝、痛風等等毛病,還容易中暑,夏天的時候整個背上都是拔罐後留下的紫紅色印記。
她在家的時候會幫忙按摩,表面上像是隨便亂按的,實際上卻是渡入靈氣,流入經脈。只是錢海川這個年紀了,經脈的雜質堵塞比之幾個月前自己的這具身體嚴重多了,靈氣運行十分緩慢,縱使有她在外推動著也快不到哪里去,有的時候所需的時間是非常漫長的。只是錢海川心疼女兒,有的時候被她按得很舒服睡了過去,一兩個小時後醒來發現她還在按,就硬是要趕她走了,所以至今為止都沒有什麼大的成效,身體雖然比從前稍好一些,但是依舊不甚健康。
「什麼呀這是?」錢海川挑了挑眉頭,伸手接過來看了看,道,「古里古怪的東西,不像玉也不像石頭的,你自己帶著玩兒吧。我不要,要麼給你媽!」他一個大男人戴著女人家的玩意兒做什麼用!
王小慧也適當地表示吃醋︰「到底是跟爸爸好一點兒的噢!」
錢霧有些無語,忽的腦子一動,謊言信手拈來︰「我上個大星期不是沒回家嗎?跟同學一塊兒去城隍廟求來的。一定要男性的直系親屬貼身佩戴才行,沒見我這次考試都考這麼好嗎?進步了快有一百分呢!」
「瞎說!」錢海川嗤笑。
錢霧不依不撓︰「爸爸你戴著又沒有什麼損失的,而且萬一是呢?你要是每天戴著我保證以後每次考試一次比一次好,好吧?這可是我求來的,萬一人神仙以為我們不敬重他,求了又不戴那不是要生氣嗎?」
農村人其實都是有些信這些東西的,但是奈何錢霧這貨說得太不靠譜,從來就沒听說過這樣兒的。錢海川是絕對不相信這塊兒破石頭跟女兒的成績提升有什麼必然的聯系的,不過看她那個樣子……唉,算了算了,帶就帶吧。
不過——「你記住你自己說得話啊,每一次都要有進步,至少不能夠退步了!」
「沒問題。來,爸爸你快戴上吧。」
錢海川︰「 _ 」他閨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活潑了?算了算了,老了,隨他們年紀輕的弄弄過了。
等到父親跟母親出去散步消食了,錢霧才拿起了電話打給已經等得坐臥不安並且被賀永田逮到狠狠訓斥了幾句的賀易庭。結果才一聲,對方就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