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想象夜晚點點螢火,你也可以期待耀眼的流星,而此時此刻只有煙火絢爛,在平凡不過的人間煙火,卻足夠了。孤蘇莫邪緊緊地握住慕容軒的右手,十指相扣,慕容軒身上特有的溫度從指尖傳過來。
月光下的紫衣女子,恬靜的笑著,溫文爾雅。
很早很早以前,孤蘇莫邪就知道自己這一生犯下了最大的錯誤,可是這個錯誤,她犯得心甘情願,犯得無怨無悔,哪怕最後遍體鱗傷,也無所謂了。猶記得櫻花樹下,兩個少女歃血為誓。
「今生今世,莫邪獨慕子卿。」子卿,是慕容軒的字。
「但求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個擁有濃眉的女子眼中滿是莊重。曾幾何時,她權傾一時;曾幾何時,她叱 朝綱。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強勢的女子,許下的竟是如此簡單,如此普通的要求。孤蘇莫邪突然有點想不明白,那一刻,她看不透她。
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她是如此地不屑林黛玉的憂傷,一味地嗤笑只道林黛玉只是做作。只有那天的夕陽特別紅,紅霞滿天,雪在燒。她仰天大笑,黑色的長發如瀑布般披散開來,她與她,四目相對。
她將毒酒遞給她。
她冷笑,劈手打翻酒杯,拔劍自刎。
花落人亡兩不知。很多人認為在她的彌留之際,她並未怨恨,只是牽掛遠在戰場的安王。只有孤蘇莫邪知道,那句話里夾雜的恨意,深入骨髓。
或許知道她恨的還有慕容軒,知道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清冷的月光靜靜地勾勒出身旁男子英俊的側臉,不怒自威。只見男子的目光緊緊盯著手中的花燈,一臉苦惱。
莫邪輕輕地笑了,很靜,很雅,宛若白蓮。
慕容軒忍不住側視了一下,溫柔地目光正巧對上莫邪的探尋。他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趕緊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莫邪的身上,心懷愧疚︰「莫邪,讓你吹了太久的風了。」莫邪笑著接受慕容軒的衣服,秀雅的手指接過慕容軒手中的燈籠。
左一日,右一日,站在日上不見光。
紫衣女子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月光下,凝眉細思,溫婉嫻靜。
慕容軒溫柔地看著月光下的孤蘇莫邪。
莫邪柳眉一展,便笑道︰「我知道了,這個,便是個「暗」字,左一日,右一日,站在日上不見光,不就是不見天日嗎。「說罷,便又吃吃的笑了。
慕容軒也笑。
「姑娘,既然有緣,不如就買下這盞燈吧。」
莫邪還未開口,慕容軒就已經掏出了銀子。慕容軒手上出現那盞燈的時候,孤蘇莫邪卻在看蓮花燈——作為亡靈的傳送者。
慕容軒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紫衣女子徑直走上前,買了盞蓮花燈,便走向河岸。
慕容軒淡淡地跟了上去。
老大可以在最饑餓的時候跟一頭雄獅做殊死搏斗,他擁有想活下去的勇氣;可以在千軍萬馬中刺殺敵軍將領,他有不怕死的勇氣;就是這樣一位勇敢地青年,卻在看到慕容軒蹙眉的時候,嚇得膽戰心驚。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