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煜悶不做聲自顧拽緊繩子一次次試著從靠牆邊緣爬上方才下來的盜洞洞口,卻一次次摔了個結實,我心里好笑卻只覺得嗓子眼兒發干根本笑不出聲。說實在的,張煜這麼做不過是自己找罪受罷了,看這地宮里頭滿地狼藉便能知道,來這的人十有**必然是做足準備,敢下地宮的又有哪個是沒一點兒本事的,可這里所有人落到最後剩下的卻都只有一具尸骨,我們兩個肯定不是第一個,卻也未必會是最後一個,雖說小哥滿懷信心,可單憑如此,我倆又有何德何能偏偏能不與常人從這兒逃出升天?
「媽的!」張煜摔得鼻青臉腫身體吃力的搖晃顫抖起來,我趕緊上前扶住他︰「行了,不要再試了,這牆風化嚴重都快成沙了,怎麼可能上的去?」「我既然盜過墓,這點常識怎麼可能不知道?」張煜卷起袖口抹一把臉上血漬坐在地上︰「其實我比你清楚多了,這種高度垂直向上,想要爬上去根本是無稽之談,唯一辦法只能從一旁炸開一個口子,可這墓年代古老又破壞嚴重,如果用炸的,還沒等炸出口子,墓肯定就塌了,無論如何,都是死。」張煜說著攥了攥手,「既然反正都是死,那還是歇會兒吧。」我找出瓶水遞給張煜裝的滿臉饒有興致的在墓里東張西望,可我的心卻一點一點的沉淪,絕望就像即將燃盡的蠟燭,和墓室里的瘴氣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來。張煜拿著水壺向著頭頂就是一陣猛灌,水,泥垢,和血跡一起沖散在地上,張煜推一把我遞上來一支煙︰「試一下吧,心里舒服些,這世上只要是個活人,有誰會想死?但不得不說,你小子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怕死的人。」
我一臉沒心沒肺的沖他呵呵,小子這話還真听不出來到底算是褒義還是貶義,哥當了這麼多年的好青年,不抽煙不喝酒不亂勾搭妹子,但這會兒我心亂如麻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接過了張煜手里的煙,煙霧騰騰在眼前落下一番朦朧,心情仿佛頓時平靜了不少,我學著張煜平日的樣子將煙放到嘴邊深吸一口,煙霧濃重順著喉管鼻道直沖下來,我把煙頭一丟低頭就是一陣咳嗽,我嗆的眼淚差點沒流出來,張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低下頭默默碾滅煙頭,那個一向張狂不羈到目中無人的小子難得露出一分無奈悲涼︰「高富帥,我算你狠,遇上老兄你真算是我上輩子做的孽,死在這麼個連個鬼都沒有的地方。」
「切。」我不屑撇一撇嘴︰「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小子那不知是要積幾輩子的德才能遇上哥,再說了,這兒死人這麼多還都是枉死鬼,你小子沒遇上厲鬼,那肯定是因為有本差爺鎮著嘛!」慢著……我說完突然連自己都是一愣,是啊,這兒這些人死的不明不白應當全是枉死鬼,若是下了地府就是進境枉死城,若是留在陽間就被囚禁在喪生之地,境我雖然只去過一次但也心知肚明是個什麼樣兒的地方,入了境從此永世不得超生,還要飽受折磨甚至喪失心智,若不是鬼差硬來,冤鬼大多根本不肯下境。這就奇怪了,這滿地死人尸骨好說幾十來具,說是全下了地府似乎不切實際,可張煜和我明明都開了陰陽眼,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這群人就死在這個墓里,這個墓便是他們葬身之地,他們就算想要閑逛,應當也離不開這座墓,若是這麼說來……這個地方或許只是整座墓的一個墓室罷了,四周看似密閉的牆壁間肯定有什麼機關暗道可以通往地宮的其他地方!
我頓時覺得一股熱血直沖大腦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我激動得語無論次指手畫腳把我的猜想告訴張煜,「那還發什麼愣,趕緊去找啊!」我和張煜兵分兩路,墓室成圓頂狀,我們分別從左右兩邊各自繞行,墓室牆壁用石塊疊成,每一塊少說也有幾十來斤,緊密契合在一起根本無法挪動,別說鑿出一條暗道,根本連一絲多余的縫隙都容不下。
張煜先前拼命想要爬上盜洞受了不少傷,身上到處是蹭破磕破的口子,坐著不動便罷這會兒一活動透著汗水浸透的襯衣就見一路滴下星星點點的殷紅,他時不時停下顯得很有些力不從心,張煜咬著牙一路吃力走著一路模索著牆壁。包里剩下的蠟燭不多,萬一遇上什麼鬼怪還要留一些做法備用,剛剛下來時候點的蠟燭如今早已經燃盡,我重新點燃一根放在墓室中間勉強能照亮整個房間,張煜本帶著傷,邊緣牆角倚靠著人骨尸首在昏黑里看不真切,張煜腳下一絆一個踉蹌摔倒狠狠撞在牆上,我顧不上再找什麼出口趕緊沖到墓室另一頭,「沒事吧?」我急急忙忙扶起張煜,張煜扯著袖口抹一把頭上冷汗了,「沒事。」他擺擺手突然看向我浮起一分一貫自信張狂的笑容︰「你猜怎麼著?老子知道這鬼地方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還沒等我回過神,張煜抓起地上絆倒他的尸骨沖著牆面就是一陣狠砸,我嚇了一跳連忙出手制止,雖說人家骷髏大哥是摔了你,可人家又不會動彈,那肯定不是故意的,你看哪,這不無論古今虐尸都是大罪,你小子未免也太狠了,人家這就剩一把快成灰的老骨頭了,老兄你怎麼還不放過呢?「你干什麼,趕緊放手,老子在想辦法出去!」「出去的事兒,咱倆慢慢想辦法,你先把骨頭放下!」我和張煜兩人拉拉扯扯拽著根骨頭死活不放手,「該死的!你小子听我把話說完行不行?!」張煜忍無可忍火氣蹭蹭的往上竄,他借力一松手我整個人中心一歪猛地向身後牆壁撞去。
「框!」
灰塵鋪天蓋地,我身子向後一仰手里一松骨頭向著黑暗落去撞擊出「噠噠噠」一陣輕快,一時沖擊的疼痛隨之而來卻是一陣混雜著發霉干草氣的柔軟感覺,我甩手驅走遮蔽在眼前飛舞鬼的草灰,「看到了吧。」張煜指著一地碎渣一臉得意,石塊被掏空只剩薄薄一層,後面填滿的全是草灰,被我這麼猛地一撞,前面的假牆被撞裂開來,露出通往地宮更深處的樓梯,張煜吃力的喘氣坐在地上︰「說你小子做事毛毛躁躁你別不信。現在明白了吧,剛才我撞在牆上時候感覺聲音有些不對,牆那頭似乎有種很空洞的感覺,所以才想試著砸開一探究竟。」
張煜扶著牆站起身月兌下衣服撕扯成布條綁好傷口︰「好了,我們下去看看,不管是不是找得到東西,必須得先找到出路才行。」「好。」我回到墓室中央取回蠟燭,台階陡峭筆直向下在昏暗中很不好走,剛才被我撞倒的假牆石屑又滑落一地,張煜腳踝受了傷用衣服碎片緊緊綁住顯得笨拙不堪,看著張煜臉色蒼白直冒冷汗我心里難免有些自責,我想了想就著台階口蹲︰「那什麼,兄弟,辦事兒要緊,我背你吧。」張煜顯然一愣,他一轉頭臉莫名一紅,他不冷不熱擺擺手︰「還是算了吧,我怕被你摔死。」他說罷奪過我手里的蠟燭扶著牆一瘸一拐向地宮深處走去︰「趕緊跟上。」我沒好氣的一哼哼,嘿,好個沒良心的小崽子,虧哥這麼好心好意,你小子裝什麼大丈夫逞什麼強?這就算是豬八戒背媳婦,那吃虧的不還是我嘛!
張煜在前走的很慢,模索著牆壁顯得極為小心,樓梯並不算太長,走了不遠便見遠處亮起幽幽綽綽的火光,隨之傳入耳中整齊的誦經聲,張煜回頭詭異的看我一眼,樓梯盡頭立著一座蓮花拱門,地上掉著剛才那根被我失手從上頭丟下的骨頭,一群鬼齊坐在大殿里,大殿同剛才的墓室一樣成圓房,圍繞點亮著蓮花燈,眾人與眾燈圍繞正中坐著一位老僧,他抬頭露出一分驚奇的笑容︰「奇哉,差爺果然不同凡人,竟能活著走到這個地方。」
「是你?!」老僧從容向我們走來,我不由一驚,正是先前引我們下盜洞的僧人,張煜沉著臉冷笑︰「這麼說來,你很希望我們死在上頭咯?」「非也非也。」他連連搖頭︰「貧僧自幼得師傅師祖教誨,習讀般若經,希望救人于世,普度眾生。太和二十,貧僧與眾師兄弟于少室山北麓五乳峰下建廟,貧僧有幸有生之年任得幾年住持。公績平平,卻沒想到死後同師祖一般薪盡火滅,尸猶能全,此般必為蒼天恩惠。弟子師弟借往年師祖一般為我造塔供養,將我金身藏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