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我給你時間考慮,我會等,等你接受我的心,回到我身邊。
隱埋在暗夜中的紅影漸漸退去。
無月之夜,注定漫長——
「稍候去谷內收拾一下,便回傾洛山莊吧」
無眠之人,清晨之際,所言第一句。
倘若繼續待在絕情谷,只有兩個人相處難免尷尬。不如回人多的傾洛山莊興許會好些。
語氣盡顯疲憊,想必定是思索了一宿才想出的權宜之計。
若是回傾洛山莊能讓你自在些,那便回去吧。她還能如何,獨孤絕依言點了點頭。
正當上前要去環著冷傾洛的腰施展輕功離開時,在手還未踫觸的那一刻,卻唐突了佳人,只見其有些花容失色的錯開。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頓,隨後黯然的垂下。
冷傾洛見獨孤絕黯淡受傷的神情,知是自己反應太過,無意中竟傷了獨孤絕,有些措然的想解釋「絕兒,姐姐並無它意,只是……」
獨孤絕抬首展眉,故作輕松道「絕兒知道……不是要回谷收拾嗎?再不快些,恐怕要天黑才能到傾洛山莊呢
冷傾洛不在多語,重新站回獨孤絕身旁。獨孤絕強顏一笑,不再望著冷傾洛,手也不敢再帶任何留念只是小心的環著冷傾洛,提起輕功往絕情谷飛去。
絕情谷——
回到絕情谷的獨孤絕和冷傾洛卻想不到易天行留在谷中,並未走。
當下獨孤絕神情一變,真應了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卻闖進來。
他當真以為自己不會殺他,在挑戰自己的底線嗎?
易天行沒注意到獨孤絕神色變化,眼中只是盯著冷傾洛。
他未離開,思了一夜,只是為了等她回來,向她道個別,擔心現在若不說,今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易大哥,你不是家中有急事要處理,為何還在此?」
「傾洛……可否借一步談話,我……有話要同你單獨說」
冷傾洛下意識的瞥了獨孤絕一眼,思考片刻後,頷首點頭。
獨孤絕沉默無言……
走在前方的易天行眉頭緊鎖,在思索該如何啟齒。
冷傾洛隨易天行出門,眼見離茅草屋越行越遠,瞧易天行沒有停下之意,不宜開口打擾,一路隨後,不語。
直到走過了一個小山丘,易天行方停了下來,轉身望著冷傾洛。
冷傾洛隨即停下步伐,沉默不語,等待易天行開口。
「傾洛……我有話同你說……」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除了那句‘傾洛,我有話同你說’外,易天行再也未開口過。
空曠的山丘,涼意正濃。
冷傾洛見易天行似是滿臉躊躇難以開口的模樣,以為易天行遇到什麼難處,稍放下矜持道「易大哥有話直言便是,不必顧及傾洛,事事都周全禮數。若是傾洛能出上一絲薄力,定當竭力而為之」
易天行見冷傾洛誤會自己的意圖,連忙罷手道「不不不,傾洛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要你幫什麼忙出什麼力!!」
冷傾洛見易天行急忙否定,疑惑了。「恕傾洛愚昧,不是讓傾洛進一點綿薄之力,不知易大哥是何意?」
「我……我只是想同你道個別」
冷傾洛才恍然,欠了欠身「是傾洛失禮了,竟然喚你一聲兄長,怎忘了要為兄長踐……」
「不是的!!!」易天行很快打斷了冷傾洛的話。低沉的聲音漸弱「我是擔心這次不同你告別,未能說出自己的心意讓你明白,以後恐怕就沒這個機會了」
冷傾洛一怔……
易天行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表明自己心意「傾洛,從雪地中你救我,那驚鴻一瞥起,我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眼中只有你。有時還會恍惚是否當時看到的你只是個幻影,若不是你留下的雪袍為證,真以為自己走火入魔了。原本我想今生恐怕再也無緣見到你,只守著那溫暖的裘袍度過余生。卻在那日花燈會上,再次與你相遇。那次我便發誓,今生今世我認定你,不會再放手
氣宇軒昂的表明心意後,俊朗的輪廓略顯青澀之態「雖然知道這麼說,會讓你為難,我並不求你現在給我答復。私心念著,今日一別我便要背負起血海深仇,也不知此去能否有命回來。此時若不說,我怕我以後再也沒這個機會向你表明心跡,就算死也難以瞑目
「傾洛~~~~若……上天垂憫,我還有命回來見你,到那時,你能給我想要的答復嗎?」易天行深情凝視頷首低眉的冷傾洛。
冷傾洛聞言,微微咬唇,垂簾許久不語……
易天行也不催促,靜靜的等著她的回答。只有自己能知在漫長的等待中,自己心中有多忐忑,若是答應了希望在即,給了自己巨大的期盼。若是不答應便無任何念想,這一去視死如歸。
某處,隱身在無花樹下的獨孤絕同樣屏住呼吸安靜的等待冷傾洛的回答,深陷樹干的五指。暴、露她緊張不安的心。
此時的冷傾洛,瞳眸不再是水晶般透明,透著糾結復雜的光,分明面對著是易大哥,不知為何,這時腦海中竟然浮現的是絕兒的身影,想的卻是絕兒!!!這一突然又可怕的意識,使嘴唇被咬的死死的,生怕不嚴的唇會泄、露一絲。
等待抉擇,等待答復,無疑是一種無聲的煎熬,多少胡思亂想穿透自己腦海,每一種的猜想都會深深牽絆自己的心。
該面對的終是要面對的,該斷念的終是要斷念的。
渾濁糾結的光,漸漸消散,還原一片清澈透明。
冷傾洛淺淺一笑,似是下定什麼決心「易大哥……」
「恩」易天行心提到嗓子眼,等待冷傾洛下文。
翹首,看著易天行那灼熱的目光,瞳孔微微輕顫。對這種目光太過于熟悉,絕兒總是拿這種目光望著她。
易天行對上冷傾洛的眸,心里如同千萬號角吶喊……
「傾洛相信,易大哥能平安歸來的」眼神不敢再看著易天行,語氣沒了方才足,並未明確表態。
易天行微微一愣,不明傾洛這句是何意?隨即似是想通了什麼,用激動的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傾洛,你可是答應了。!!」
冷傾洛只是頷首,垂眸。沒有反對,也沒有任何言語。
易天行見冷傾洛此神情,當是冷傾洛嬌羞。頓時心中猶如萬馬奔騰,激動澎湃不已。
緊緊的摟著眼前的冷傾洛。發自肺腑的道了聲「謝謝,謝謝你傾洛,為了你,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冷傾洛身子略顯僵硬,方才要答應的回答,竟在嘴邊凝語。
也許只有如此才能斷了絕兒錯誤的禁忌之戀,也定了自己混亂中搖曳的心。
認命的閉上雙眼……
無人注意,遠處的一顆無花樹下的紅影不知何時消失,樹干上留下的印記五指分明,硬生生的被人挖去一塊,如同那個人的心。支離破碎,殘破不堪……
一身嬌艷的紅影穿梭在一片帶刺的荊藤中,琉璃的瞳孔,美麗而空靈。猶如一具行尸走肉的尸體,絕美卻又空蕩詭異。
太過于魅惑,連荊藤都想留下她,無數的荊藤仿佛具備靈性般紛紛來拉扯著她,不讓她離開。昔日珍惜的衣,被強行挽留而扯破,滲出血絲,她卻絲毫不知,依然留不住她前進的腳步。
走過一片帶刺的荊藤,便是一泉清潭。清澈無比,寒冷刺骨。
看著泉中劃破的紅衣,獨孤絕神情恍惚——
「正好,姐姐給你做了件衣裳,你來看看合不合身?」
「是你最喜歡的紅色」冷傾洛點了點獨孤絕的鼻子,走到茶桌上,把剛縫制好的衣服上的線輕輕一扯「來試試」
「姐姐,姐姐~~」獨孤絕拉著冷傾洛的手,歡喜道「知道絕兒為什麼喜歡紅色麼?」
「呵呵,其實絕兒穿紅色是因為就算以後姐姐一時貪玩跟絕兒走散了,絕兒找不到姐姐時,絕兒穿著最顯眼的紅色,姐姐在人群中便能很快的找到絕兒了」——
洛,為什麼我一直都穿著最顯眼的紅,你眼中還是沒有我?
是這紅,紅的不夠鮮艷嗎?紅的不夠顯眼嗎?!!!
瞬間,那件百般珍惜的紅衣離開身體,碎片滿天飛舞。
身上只剩單薄的里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獨孤絕根本不理會,直徑一步一步走入寒潭中,水,冷的刺激身上每一處肌膚。
洛,絕兒又不听你話,不乖了,你快來責怪絕兒好不好?
繼續往深淵中走去,直到整個人淹沒在寒潭中,四周被寒冷的水包圍。
洛~~~~洛~~~,你承諾過若有一天你因一時的貪玩與我走散,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而我一直,一直都在原地等待,等你轉過身來看看在原地等著你的我,然後回到我的身邊來。你怎能如此貪玩,漸行漸遠呢,難道你不要我了嗎,不要絕兒了嗎。
冷,好冷……
姐姐,絕兒好冷啊,你在哪里?……
獨孤絕沉入潭底。
真的要離開她,走向他人嗎?
是誰要將她唯一的溫暖,給搶走。
不!!!!!
緊閉雙眼因為害怕而睜開。瞳只有一種顏色——深紅。
永遠都不會有那一天,我不許!!!生生世世都不許!!!
寒潭中央,開始激起一圈一圈的漩渦,在中央轉的越來越快。原本冰冷無比的水潭,冒出絲絲熱氣。
只听寒潭中央急遽旋轉的漩渦……
砰——
一聲巨響,原先淹沒在潭底的獨孤絕騰入半空。深紅的眸陰鷙狂猛的閃了又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