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獨孤絕便未踏入傾洛院。
大堂正上方,安放著一張寬敞的紫檀雕雲龍紋獒寶座,兩旁白玉雕龍為柱。獨孤絕斜臥于中,一身血紅蓮衣裹身,三千青絲依舊未綰,香肩半露,鮮明的瞳孔游離,一只素手隨意提著酒瓶鉤,搖搖晃晃右手的指間依然是珍愛的白玉琉璃杯。一雙白皙的玉足曝、露在寒冷的空氣中,以白雲虎皮為坐墊,紫龍王頭為扶手,背後以玉為屏。
周圍的一切陷入無盡的黑暗,只有寶座玉屏在這漆黑中透著誘人的光芒。
而寶座上的絕色,在邪與魅之間透著的是頹廢之態,酒香中夾雜著的是哀傷之感。
獨坐在這里已經多少天了?獨孤絕不知道。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的心被思念腐蝕,她的魂早已出竅。
一杯接一杯的喝下的不是酒而是毒藥
緊閉的紅漆大門外,兩個侍從在小聲爭論著。
「你去……」
「我才不去,要去也是你去!」
「是你要來稟報的,再怎麼說也應該由你去
「哪里是我!是烈公子吩咐的,我只是過來通報一聲!再說了你在這里守了這麼久,通報的事是你的職責才對
「你是沒看到莊主剛開始進去時的眼神,現在光是想想腿都還在打顫呢。莊主在里面閉關大半個月,半步都沒出過。就是現在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進去啊!」
「那怎麼辦?」
「咱們要不要去找夜總家?興許……」
「可夜管家出去辦事了還未回
「那去找烈公子呢?」
「你忘了,烈公子受莊主的責罰,還未到期,不能擅自離崗
門外極小的爭吵聲,傳入獨孤絕的耳內。♀游離的眼神漸漸凝聚,眉頭因為吵鬧的聲音,深鎖。
「反正,通報是你的職責,我不管」
「你倒是推的一干二淨了,那你怎麼不說……」
就在兩人爭論不休時,紅漆的大門敞開,一道內力,把離門最近的侍從吸了進去,隨後無情的關上,留下另一個傻了眼的侍從。
被內力吸進去的侍從,還未反過神來,只覺得頸喉一緊,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不能呼吸。獨孤絕的手卻未觸踫侍從,只是用內力形成氣流,鉗住了侍從的脖子。
臉被憋的通紅,在漆黑一片的房間里,能看清的只有近在咫尺的那一雙火紅的眸,深邃的可怕。
「莊……莊主……饒……繞命!屬下……有事稟……稟報!」
被緊緊勒的喘不上氣的侍從,用盡全力吐出幾個字,深知自己打擾到了莊主,只希望莊主看在自己有事稟報的份上,暫且手下留情。
頸部被深深勒緊的感覺,消失了。
失去了那道力的支持,侍從跌坐到地上,拼命的咳嗽數聲。
高高在上的獨孤絕,顯然有些不耐「說!」
不大的聲音,卻讓剛還爬在地上咳嗽的侍從,嚇的連忙跪在地上,額緊貼地面,稟報道「回……咳咳。回莊主,天牢中……全真派虛機道長和其他幾位道長撐不住了,說願意歸降
「歸降!?」獨孤絕扯出一抹殘笑,微抿上一口,白玉琉璃杯里泛著的紅光。
深紅的眸,有著渴望血的沖動。
傾洛院——
小樓獨坐深沉思,夜半無眠未有時。
看著樓閣處獨坐窗頭又是痴痴坐了一夜的小姐,柳屏無奈的輕嘆一聲。
小姐還是原來的小姐,只是自小姐回來後……
若說以前的冷傾洛淡雅出塵溫婉可人,那如今的冷傾洛卻是靜默無聲中透著拒人千里的冷清。
每每夜里,就這麼獨坐一夜,怎地也不去睡。她在茶中方些安眠的藥,她一聞便知,好幾次她只得暗自點了她的睡穴,才能讓她睡上幾個安穩覺,可點久了睡穴,又傷身。
如今的冷傾洛憔悴消瘦,柳屏次次看著站在窗台的小姐,都會單薄脆弱的小姐被一陣風給吹走。
每日都要來好幾趟的莊主,已連續大半個月未入傾洛院了。听下面的人議論,是閉關了。若莊主到時出關後看見脆弱的如薄紙一般的小姐,該是有多心疼。
一陣突如其來的雨,直落地面,碎了一地。
原本空洞的毫無生機的瞳孔,似是被碎了一地的聲音,閃過一絲波瀾。
視線看著被天空無情拋棄的雨水,耳邊回響的是一聲一聲碎了一地的聲音。也不知碎的是雨滴,還是她的心。
手緩緩伸出,接住了冰冷的雨水,一滴,兩滴,三滴……
雨水被天空背叛,重重的拋棄滴落到手心——寒冷刺骨。
它,該有多冷該有多痛……而她,又該有多冷該有多痛。
我的絕兒,你可知?
柳屏見她家小姐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如此寒冷的天,竟然伸出手去接冰冷的雨水,慌忙的走了過去,把冷傾洛的手拉了回來。關上窗戶,頓時房內暖和了不少。
再看看她家小姐的手,原本仟仟素手,此時被凍的通紅……
用自己的內力為冷傾洛驅趕寒冷。
頓時,手中傳來陣陣暖意。
是了,以前,絕兒也是如此為她驅除寒冷的。
冰冷的眸開始有了溫度……
絕兒?!!
空洞的眸,深深一顫,像觸電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死死捂在胸口。
柳屏被冷傾洛突然的舉動,弄的滿是不解,還以為自己越距了,連忙頷首卑謙的退後一步「是柳屏越距了,請小姐責罰!」
冷傾洛依然平靜無言,波瀾不驚。沉浸在自己的
世界中,回到了之前。
似是讓人覺得方才激動的反應只是一種錯覺。
柳屏見小姐又回到了冰冷寂靜的世界里,默默的退下。
大堂之上——
獨孤絕如高高在上的君王繼續喝著佳釀,無視著黑壓壓跪著的全真派幾位年長的道長和幾名弟子。
幾位年長的道長,原本在天牢中早已被折騰的身心俱疲。如今長跪不起,一位白發道長膝蓋一滑,打破了沉悶死靜的房間。
其他幾名年少的弟子見狀,深怕殃及了自己,率先開了口「莊主,我等願意歸降洛絕山莊。以後以洛絕山莊馬首是瞻」
獨孤絕未開口,只是取了旁邊一壇酒,對著酒壇開始喝著。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獨孤莊主是何意?
直到那壇酒見底,獨孤絕才抬眸,俯瞰著依然跪在地上的全真弟子。
瞬間,手中的酒壇,化成碎片,像飄零的花瓣,在眾人的膝蓋前方鋪了一地。
那冷血殘忍的話語自高高之上傳出「跪過來~」
歸降的人紛紛驚恐一聲。
跪過去!!!
那可是鋒利的碎片啊!!!
眾人開始猶豫不決,若真跪過去,膝蓋不就廢了!
「怎麼?這點誠意都沒有!」獨孤絕冷冷的掃過跪在地上的眾人。
「我跪!」一位年輕輩分的全真派弟子,揚言。
「本治!!不可」
「師父,幾位師叔,若跪過去,頂多膝蓋廢了,若不跪,繼續在天牢過那種身不如死的日子。我情願選擇前者」
天牢,死是最大的仁慈。它不僅摧殘的是身,還有心。
否則又怎會有人被逼瘋了呢。
幾個年輕輩分的弟子開始忍著劇痛,一步,一步的跪過去,留下一條血路。
年長的長老,深嘆一聲,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始移動。
寶座下方,只听見隱忍的聲音,還有鋒利的瓦片刺入膝蓋的刺激。
獨孤絕漫不經心的喝著自己的美酒,看著各種痛苦的表情,心情似有好轉。
待到眾人奄奄一息的穿過了瓦片來到了獨孤絕跟前。
只換來一句「來啊,把他們關進另一個天牢
他們賴以寄托的精神支柱,崩塌了。
「為什麼!我們已經跪了過去了啊!!!」被拖走的人不甘的悲憤道。
誰知,得來的是「本莊主只是想試試你們的誠意,又沒答應,你們跪過來了,就放了你們」
「啊!!!」一聲絕望的聲音傳出。
恐怕,有人已經瘋了。
這絕望的滋味,如何?呵~~~
獨孤絕歡心一笑,飲下一杯美酒。
若從前的獨孤絕邪魅無情,那麼如今的獨孤絕卻殘忍深沉的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都會連續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