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孔乙己——劍聖版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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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族的巫毒商店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門口立著幾個不知名巨獸的牙齒,高大的煙囪,冒著煉藥時溢出的青煙,櫃里面預備著各種道具,可以隨時供英雄們采購。那些苦工、獸人步兵、掠奪者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30文錢,買一瓶醫療劑,——這是1.17時代的事了,現在每碗要漲到50文,——靠門口的巨牙站著,熱熱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70文,便可以買一瓶淨化藥水,恢復一下精力,如果出到200文,那就能買一瓶生命藥水,但這些顧客,多是窮苦人,大抵沒有這樣闊綽。只有那些魔獸英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生命藥水和法力藥水,慢慢地坐喝。
我從十二歲起,便在獸族部落巫毒商店里當伙計,掌櫃說,樣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那些英雄,就在外面做點事罷。外面的獸人步兵、掠奪者,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醫療劑從藥劑缸里舀出,看過瓶子底里有水沒有,又親看將瓶子放在熱水里,然後放心︰在這嚴重兼督下,羼水也很為難。所以過了幾天,掌櫃又說我干不了這事。幸虧薦頭的情面大,辭退不得,便改為專管溫藥劑的一種無聊職務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站在櫃台里,專管我的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掌櫃是一副凶臉孔,主顧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劍聖英雄到店,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劍聖是唯一站著喝藥劑的英雄人物。劍聖一直都是獸族部落中的精英戰士。在火刃氏族四分五裂之後,劍聖身背氏族的圖騰,為了拯救他們自己和氏族的兄弟們奮斗。在薩爾的領導下,劍聖又一次加入獸族部落,擔任他們年輕領導人的貼身侍衛。劍聖一到店,所有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劍聖,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櫃里說,「一瓶生命藥水,一瓶淨化藥水。」便排出200文錢。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偷殺人家挖礦的農民了!」劍聖睜大眼楮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殺**師家的農民,追著打。」劍聖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殺農民不算偷襲……殺農民!……戰略的一種,能算偷襲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兵者,國家大事,不可不察也」,什麼「兵不厭詐」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店諭獬瀆?絲旎畹目掌??
听人家背地里談論,擁有精湛劍術的劍聖曾經是火刃氏族的成員,但火刃氏族被自身邪惡的力量摧毀了,劍聖又不會營生;于是愈過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幸而練得一身好劍法,又會疾風步,便替人家看看院、護護鏢,換一碗飯吃。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好吃懶做。做不到幾天,便連人和別人院里值錢的道具,一齊失蹤。如是幾次,叫他看院的人也沒有了。劍聖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殺挖金礦農民的事。但他在我們店里,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現錢,暫時記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還清,從粉板上拭去了劍聖的名字。
劍聖喝過半瓶生命藥水,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劍聖,你當真會疾風步麼?」劍聖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著說道,「你怎的連個第一英雄也撈不到呢?」劍聖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里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生不逢時」之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著笑,掌櫃是決不責備的。而且掌櫃見了劍聖,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劍聖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孩子說話。有一回對我說道,「你知道劍聖的戰術麼?」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說,「知道,……我便考你一考。疾風步的用途有幾種?」我想,討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劍聖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能回答罷?……我教給你,記著!在劍聖快死的時候,用疾風步來逃命。利用疾風步在不遭受任何攻擊的情況下偵察地圖,你也可以用疾風步進入敵人基地看一看,然後離開。使用疾風步進入敵人基地或者部隊中間集中的地方,使用劍刃風暴。疾風步可以在游戲初期用來單獨獵殺野外生物。讓劍聖攻擊有寶物的怪物,然後將怪物殺掉後,撿起物品就跑。這些你以後當英雄了,可以用得著」我暗想我和英雄的等級還很遠呢,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還有利用疾風步的隱身效果,在初期不清除任何野外生物的情況下,劍聖就可以隨意光顧地圖上的各大商店、生命之泉、魔法之泉。用劍聖攻擊野外生物,把它們吸引到敵人那里去,然後使用疾風步隱身。這樣,野外生物就會把你的對手作為新的攻擊目標?」劍聖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著櫃台,點頭說,「對呀對呀!劍聖有多種戰術,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努著嘴走遠。劍聖剛用手抹了抹角的藥水,準備繼續對我講,見我毫不熱心,便又嘆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門口的苦工、掠奪者听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劍聖。他便給他們醫療藥劑,一人一瓶。苦工們喝完藥劑,仍然不散,眼楮都望著劍聖。劍聖著了慌,伸手將罩住口袋捂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口袋里的錢,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這群苦工都在笑聲里走散了。
劍聖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入秋前的兩三天,掌櫃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劍聖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個錢呢!」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腿了。」掌櫃說,「哦!」「他總仍舊是偷殺人家的農民。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偷到山丘之王家里去了。他家的東西,偷得的麼?」「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是被神秘之塔吸干了魔法,用不了疾風步,後來被武裝的農民圍著打,打了大半夜,再挨了山丘之王的一個飛錘,打折了腿。」「後來呢?」「後來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掌櫃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入秋之後,北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艾澤拉斯的冬天;我整天的靠著火,也須穿上棉襖了。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顧客,我正合了眼坐著。忽然間听得一個聲音,「來一瓶醫療劑。」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劍聖便在櫃台下對了門檻坐著。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來一瓶醫療劑。」掌櫃也伸出頭去,一面說,「劍聖麼?你還欠十九個錢呢!」劍聖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藥劑要好。」掌櫃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劍聖,你又偷殺人家的農民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殺人家的農民,怎麼會打斷腿?」劍聖低聲說道,「跌斷,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櫃,不要再提。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櫃都笑了。我溫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他從破衣袋里模出30文大錢,放在我手里,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著用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劍聖。到了年關,掌櫃取下粉板說,「劍聖還欠十九個錢呢!」到第二年的開春,又說「劍聖還欠十九個錢呢!」到入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于沒有見——大約劍聖的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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