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有些人高興,有些人失望;有些人迫不急待,也有些人惶恐不安。這幾日蘇櫻忙著更改法度,救濟百姓,便也免不得忽略了唐詩韻幾日。此時的唐詩韻是惶恐的,在蘇櫻身邊呆的這幾天里,她竟沒查到蘇櫻半分的底細。她也曾試過和蘇櫻閑聊,是,不管她怎麼問,蘇櫻都能將身世的部分無聲無息的掩蓋過去,導致唐詩韻這幾日來一直掛念著此事,要知道,若是這件事辦不好的話,主上一定會禁她的足,倘若不出問題的話,待她出來,就再不能跟在主上身邊伺候著了。
她,又怎能允許這樣的事生。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不能得以相見……
唐詩韻默默嘆了口氣,她的身世本就如柳絮般飄零坎坷,她的父親是一個身患痴呆的男子,她的祖父為了延續唐家的香火,竟讓她父親的姐姐為其傳承香火,如此一來,她的出身自然是為世人所不齒,為倫理而不容。
她的性別便成了她祖父丟棄她的理由,本是想著,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將唐氏一脈傳承下去,只惜,卻只是個女孩。就在那年夏天,荷塘里的荷花正開得燦爛的時候,她,被丟棄;他,收養了她……
痴心難全,只求一見,以慰相思苦……
邁向金龍殿的腳步沉重,只最後這一次,若再不成功,她,自去請罪!
只听得房門輕叩,蘇櫻旋即應道︰「進來。」待唐詩韻走進金龍殿時,便看到蘇櫻正在試各式各樣的金色龍袍。
將殿中立著的太監宮女遣退後,唐詩韻正準備說話,只听得蘇櫻說了一句,便將她將要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我的身世,除非你自己查出,否則,我是不會說的。勸你還是別在我這里下功夫了。」輕撫著一件龍袍上金絲繡成的精美花紋,蘇櫻唇角微挑,眸色淡淡,但卻有著洞察一切的敏銳。
這幾天,為何唐詩韻總是頻繁的出現在她身邊,蘇櫻早就在她第一次前來找她聊天的時候就知道了,若不是被她纏得煩了,她到底也不想與她正面沖突的,畢竟,她是冥界的人。
看著這樣的蘇櫻,唐詩韻微微嘆了口氣,到底是她與主上的緣分盡了,畢竟,也已經在他身邊幾千年了。看著主上和那個女子的糾葛,她,無能為力,既然如此,斷了吧。她這樣對自己嘆道。
似是感覺到唐詩韻的落寞,蘇櫻心中閃過一絲不忍。想來,唐詩韻愛她主上這樣的深,若不是奉了那個什麼幽冥羅剎的命令,她又怎麼會如此苦苦搜尋自己的身世,看她的樣子,若是不能完成任務,她,必會受到不輕的懲罰吧?
殿內飄散著龍涎香淡淡的味道,半響,蘇櫻淡淡的開口︰「罷了,陪我去御花園走走吧。」
唐詩韻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蘇櫻,良久,才應道︰「是。」
此時正值金秋時節,御花園內的桂花開得格外的精神,到底是皇城,天子腳下的王土,連帶著這御花園里,也竟如春日那般花香四溢。
嗅著空氣中彌散的桂花甜甜的香味,蘇櫻才覺,自己以前嗅慣了血腥味,早已忘記花香的味道了,如今,聞到這甜甜的味道竟是那般的美好。其實,到這御花園來,也是想讓唐詩韻將心結打開,如此,她便不會再每日到金龍殿來煩自己了。一個人的身世,又有何重要的呢,自己的苦楚,自己知道便好了,何必再讓個別有心人知曉呢?
瞧見身旁的唐詩韻心不在焉,蘇櫻皺眉,這樣大好的美景竟也能使她分心?看來,這個方法不怎麼管用啊。難不成,接下來的幾日,她不問出自己的身世還真就不會罷休了嗎?
正在蘇櫻苦惱之際,一曲悠揚的笛聲隨風飄來,曲調靈動悠揚,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意,竟將她心中那抹愁緒給散了去,讓她不覺驚奇,這大內之中,戒衛森嚴,此人竟能在此奏而不被侍衛抓去,著實令人生疑。
然而,此時的唐詩韻听到這樣的曲調,神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就連暗處的北冥修也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現了這一情況的蘇櫻不疑有他,帶著想讓唐詩韻消了打探她身世的念頭,旋即說道︰「此人所奏之曲竟比琴畫閣里的師吹奏得還好,若不結識此人,倒是覺得惜了。」說完,便看向唐詩韻。而唐詩韻只覺此曲似乎略有些怪異,又說不出怪在什麼地方,便只得點了點頭,隨蘇櫻前去找尋。
一路上聞聲尋人,走得近了,只見前方的木橋上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那樣的白映著四周略有些蕭條的環境,竟顯得有些惆悵,哀婉,而那悠揚的笛聲就是從此出的。
「何人在此奏曲?」蘇櫻瞧著前方男子的略微單薄的背影,出聲詢問道。
聞聲,只見男子轉過身來,不語,只是朝著蘇櫻淡淡一笑,笑容如春水般讓人感到溫暖,純淨,清亮眼眸中似有水波流動,眼底卻蘊藏著無盡的幽怨,似有萬語傾訴,卻又不知該從何道來。
男子的神情,看得蘇櫻不禁微微一愣,心底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緩緩彌散,似乎還有……淡淡的痛楚?!
唐詩韻看著男子熟悉的臉龐,不由得大吃一驚,眼中滿是不置信。此人竟是那天庭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真武大帝明羽!不知蘇櫻究竟何德何能,竟使得真武大帝離開了天庭的真武殿,要知道,真武大帝除女媧補天時前去相助過,便從未離開過天庭,幾萬年來,能使他離開天庭的人,在這三界之中,也只是寥寥無幾。
不自覺的,唐詩韻的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如謫仙般的女子。莫不是,這蘇櫻便是她的轉世!?如若不然,又豈會在羅剎殿中引得黑暗之神前來搭救,又怎會讓從不問世事的真武大帝離開天庭來此?這三界,怕是只有她一人才有這能耐了吧。
此事,若是讓主上知曉,恐怕……
閉上眼,使勁搖了搖頭,不能,她不允許,不管如何,就算這件事讓她關幾千年的禁閉,也萬不能告訴主上。這幾千年的守候,她又怎能眼睜睜看著這情誼變為一場空?那女子既然能將主上傷得如此深,也未必不會再有一次,這樣,對主上,對她,都是有有益而無害的……
而暗處的北冥修則眼神復雜的看著這一切,如墨般的眸子微閃,看來,這蘇櫻必然就是那忘川河畔,讓他此生無法忘卻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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