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道 70.第70章 欲速則不達

作者 ︰ 朵朵小可

亦蕊見形藏敗露,牽著宋氏的手快步進了屋內,眾人相互見了禮。

年立言挽住亦蕊,對胤禛說︰「姐姐救過我,我怎麼會不喜歡她?你說對嗎?姐姐……」

亦蕊不忍當眾拂她顏面,淡淡地笑著。胤禛不再說話,背過身去。

年遐齡氣得直喘,年羹堯快速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方才稍作平靜。

年羹堯來到亦蕊面前,微一揖手,笑道︰「舍妹少不經事,往後還請福晉多加照顧。」

听听這話,似乎已經嫁進門一般,亦蕊差點沒笑出來,故作驚訝地大聲說︰「看來立言妹妹嫁杏有期了啊?是哪家公子啊?」胤禛的肩膀分明抽動了一下。

年羹堯似乎對自己的妹妹非常有信心,說︰「咦?福晉怎會看不出,王爺與妹妹早已暗生情愫,只是抹不開臉面。我這個哥哥就當回現成媒人,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難道福晉想棒打鴛鴦嗎?」

立言微扯著亦蕊的袖子,撒嬌道︰「姐姐怎會?還是姐姐建議我哥哥上門提親呢?」此言一出,震驚四座,眾人皆用置疑的目光看著亦蕊。

亦蕊不曾想到立言會在眾人面前將全盤抖落出來,抿嘴一笑,中間不免帶著一絲苦澀。她不著痕跡地推開立言,與宋氏攜手相立,說︰「本福晉大婚時是十二歲,宋福晉十四歲,李福晉也是十四歲,可是立言妹妹年方十歲,按老祖宗的規矩是不宜嫁娶的。但立言妹妹美麗聰明,與雍王府又有緣份,她來求我,望我成全她與王爺。妾身不知原委,無法發表意見,只能讓她自己去問王爺。沒想,卻整了這麼一大出?」

年遐齡听亦蕊這麼一說,前後推敲,心里又明白了幾分。他老淚縱橫,跪道︰「王爺恕罪!小女自不量力,枉想高攀,老臣這就帶她回湖北,狠狠地管教。這輩子就讓她尋個尼姑庵安生地過日子,別出來害人害己了!」年家三人跪抱在一起,又哭又求,擾得人不甚煩憂。

胤禛快步走到亦蕊耳邊,輕聲說︰「打發他們走,太不安生了……」說罷,他看也不看年家三人,離開了清音閣。

第二次,胤禛將年家人交給亦蕊處置,若要打發走,他自己發令不更好麼?亦蕊雖有滿月復疑惑,但也得先解當前之急。她轉頭一看,年家兄妹已扶著年遐齡顫巍巍地站起,看來,王爺不在的每一分鐘,他們都不想偽裝。

亦蕊笑道︰「年大人,恭喜令公子高中進士,我們也不好再阻著你們一家人享天倫之樂。這就把行李收拾一下,年大人目前下榻的行館?」

立言怒道︰「你有什麼資格趕我們走?我們是王爺請來的,只有王爺才能要我們走!」

亦蕊厭惡地躲開那直指到鼻尖的手指,說︰「我的意思,就是王爺的意思,我已一忍再忍,你們不要不識抬舉!」

立言將書桌上一個硯台打落在地,狠狠地說︰「烏拉那拉氏,我不會輸給你的!王爺並沒有拒絕我,你別得意!」

亦蕊惋惜地「嘖嘖」道︰「這可是上好的歙硯啊!是王爺最喜歡的。年小姐,若你高興,你可以繼續砸,但這不是落月軒,每件物品都是王爺的心頭好,你賠得起嗎?」

立言柳眉豎起,不甘地說︰「我賠不起?」說罷,抄起一個景泰藍玉片瑪瑙福祿壽喜財擺件往地上砸去。

亦蕊拾起一塊碎片,說︰「這是王爺壽誕那日,十三阿哥送的,唉……又沒了!」

見立言選了件白玉如意,亦蕊笑道︰「砸那個就對了,那是皇阿瑪賞賜的,快砸啊!」

一听是御賜之物,年氏父子沖過去,一個拉人,一個奪物,總算完璧歸趙。

亦蕊冷冷地說︰「年大人,這就是你所教出的大家閨秀嗎?真不知年家怎會有那麼多財產供小姐砸的,要知落月軒已全屋換過三遍擺設了。再供下去,整個王府不都讓年小姐砸個精光。身為嫡福晉,我可不能坐視不理。」

年遐齡腦門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雖想做皇親,但還沒糊涂到執迷不悟的份上,恭敬地說︰「福晉教訓的是,老臣平日忙于政務,無瑕管束,驕縱小女,實乃罪過。老臣這就將立言帶回湖北,好生管教。這段時間,多蒙雍親王府上下照顧,請福晉代老臣向王爺轉達謝意!」

這番話,說得還算知情識趣,亦蕊說︰「來者是客,損了點東西也沒啥。年大人,請……」

「我不走!」立言站了出來,氣鼓鼓地盯著亦蕊。又一個耳光摑來,立言摔到在地,哭泣不已。當她起身時,手中握著一塊鋒利的景泰藍玉碎片,抽泣道︰「爹,自小你就沒打過我,今天卻打了我兩次,我只想嫁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有錯嗎?去,叫王爺來,否則我就死在這。」

「不用叫,本王在這!」胤禛挾著一身寒氣,拉開門簾。原來,他還沒有走遠,就听見清音閣里「乒乓」聲大作,擔心亦蕊受傷,又折了回來。他說︰「年立言,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立言嗲聲嗲氣地告狀道︰「王爺,你回來救我了嗎?他們都欺負我?」

胤禛向小成子耳語幾句,不一會,兩個小太監拎進一個大桶,將整桶冰水全潑在年立言身上。這是小太監剛鑿出來的井水,還帶著幾塊浮冰。年氏父子見胤禛怒容猙猙,不敢再移動半步。立言不知是嚇傻了,還是凍壞了,楞在那像個冰雕似的一聲不吭。

胤禛冷道︰「本王一直待你如兄妹,別無他意,你居然生出這些歪念。你就這麼想做本王的女人麼?若你真這麼想留下,本王也可賜你個侍妾格格身份,你可願意?」

幾句話,如醍醐灌頂,立言腦子暈暈地回想了許多,自己不是要找一心人嗎?不是要找個能寵愛自己一輩子的人嗎?面前這個年長十年男子,是嗎?不是嗎?格格,那不就是奴才下人了嗎?是不是那個烏拉那拉氏,又在搞什麼鬼?

立言由于年幼,一直不明白情愛之事為何物。反而是年羹堯旁敲側擊,讓她覺得胤禛喜歡她,那麼,胤禛的一個眼神,一句話或許都有別樣的含義。從小,立言由于樣貌才智出眾,常被眾星拱月般對待著。她覺得自己喜歡人家,便是種恩賜;自己看得上眼的東西,便是自己的,似乎從未想過會被拒絕。立言要強不服輸的個性,把得不到胤禛的過錯全安在亦蕊身上,此刻,哪怕她听到胤禛說僅存兄妹之情,她心中仍覺得是亦蕊搞鬼,而不是她沒有魅力。

只听胤禛說︰「年立言,本王先前對你還有幾分如妹妹般的好感,你一定要連這點好印象都要擦去嗎?你兄妹接觸本王是否是個局?不要再多說了,雍王府廟小,容不下你們幾位大神,快走吧!」

立言大聲問道︰「王爺,那什麼樣的女子你才喜歡?」

胤禛停下腳步,指著亦蕊,說︰「像她!」

車輪轆轆,年氏父子帶著高燒的立言離開了,亦蕊曾宛言勸留,待得立言無恙後再走。但父子二人甚是歉意,尤其是年遐齡疊聲致意,又派人收羅上好硯台與擺件,送到雍王府,聲稱清家蕩產也要賠夠。亦蕊問請三人在京暫住地址,並交代若有遷徙請派人來府通傳,又將年氏兄妹在府中新制的衣裳、布匹、燕菜、花膠、首飾等物品裝了一車。年家三人離去的排場也算體面、大方了。

車上,年遐齡微眯著雙眼,突然迸出幾個字︰「胡鬧,胡鬧,堯兒,虧得為父以為沉穩可靠,卻還如此輕浮任性。知道什麼叫欲速則不達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年羹堯在旁肅手恭听,在父親的威嚴下,一聲勁地點頭認錯。

年遐齡語氣平靜,卻句句顯出他的怒意︰「你自己也是男人,難道不知道是欲擒故縱的金貴,還是主動逢迎的下賤?立言如此才貌,若能慢慢培養她與王爺的感情,年家遲早飛黃騰達,又何必急于一時?」

立言在昏迷中,沒有听到父親與哥哥的話,一個個胡亂的夢插入腦海。在火場,亦蕊緊抱著她,一塊燃著的巨木砸了下來……在王府後院,胤禛手把手教她練武……她穿著正紅的嫡福晉衣裳,看著在台下哭泣的亦蕊,高興的直笑……

看著年家一行人馬車離去,壓在亦蕊心口多日的大石終于搬去了。說來也怪,胤禛身邊先後有宋氏、李氏、淳靜,沒有一個給她如此的壓力和危機感,唯有這個十歲的小女孩,胤禛字字鏗鏘說明是兄妹關系的女女圭女圭。亦蕊甩掉心中的雜念,挽起宋氏的手,笑嘻嘻地回福熙樓去。

剛進福熙樓,看到淳靜已久候多時了。自水陸法事回來後,淳靜除了晨昏定省外,並無常與亦蕊走動。按她自己的話就是,少說少錯,多說多錯。不過,行禮後,淳靜面色忸怩,吞吞吐吐,似有話要說。亦蕊見狀就摒退了下人,笑道︰「淳靜,你我共同服侍王爺,有什麼要幫助的盡管說啊!」

淳靜跪倒,哭道︰「家中弟弟听說賤妾做了王府格格,便上京投奔。沒想到,剛一來,被惹出事端來,與人爭紛。現被關在順天府衙門里,王爺自那夜後再也沒有正眼瞧過賤妾,只有福晉可以救救賤妾弟弟了!家中只有這一個獨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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