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因夜里小雪剛停,暖陽升到樹梢,照在一片銀白的大地上顯得有些晃眼。但是天氣卻十分的清明,路上行人來來往往,臨近過年,個個喜氣洋洋,挑籮擔筐的來往于路上,準備置辦年貨,過個好年。
早些年大亂,由于紫萊縣不在戰亂區,各地避難的人很多都逃往這里,現在叛亂平息,在這里住有幾年的人很多都沒有趕回家鄉。所以此時原本屬于小縣城的紫萊縣,此刻也是熱鬧非凡。這時三匹快馬望北從官道而來,到了城北大門,見人比較多,三匹馬也慢了下來。其中一匹白馬上坐著的一個青年男子,穿著一身素白繡花錦衣,看上去英俊不凡,而臉色也是相當的好,顯得春風得意的樣子,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喜不自禁的對身後兩個騎著黑馬,像是隨從的中年男子笑道;「郝兄,兄,我們連接趕了二十多天的路程,真是辛苦你們了,我也累得不行。一會到了我家便可以好好休息了,到時我讓你們嘗嘗我母親的拿手好菜,她老人家的拿手好菜可多了,我也好多年沒有吃她老人家做的菜了,不知道她老人家身體可好。」
跟在後面其中一個比較壯實,看上去一臉凶狠的男子咧嘴一笑;「游大人太客氣,趕這些路本對我這些習武之人是很平常的,倒是游大人一介書生耐力也這麼好,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另一個嘴角和下巴留著三縷長胡子,看上去一臉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微微笑著說;「游榜眼是思鄉心切,才趕這麼急,這點我們也能理解。游榜眼也不用這麼客氣。」
紫萊縣不是很大,三匹駿馬走在大街上引不少人側目。錦衣青年揚起手中的馬鞭往城南一指;「此去出了南城門,再走五里便到了我游家莊,快馬不消一刻便到了。我父親喜歡清淨,那里風景好些,而且我家大多的田地都在附近,所以沒有住在城里。」
到了游家莊門口,錦衣青年男子快意的跳下馬,舉目看了看大門,眉頭鄒了起來;「大門怎麼這般髒,積雪也沒有人掃,而且看門的人都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正這時,見兩人低頭出門來,行色匆匆,居然沒有見到門前三人三馬。錦衣青年男子大喝;「劉小年,翠雲,你們這樣行色匆匆去那里?」
兩人一驚,抬頭看來;霎時像見到鬼一般,驚叫著轉身就跑。錦衣青年轉頭無奈的對後面二人說;「這些佃農都沒有什麼規矩,不過以前不是這樣的,這次恐怕幾年未見我回來過于驚訝了,郝兄兄,我們先進去吧。一臉大咧咧的壯漢舉步就跟上,斯文的中年男子卻暗暗鄒了鄒眉頭,覺得有點不對勁,卻也沒有說什麼跟了上去。
此人正是離家五年,進京趕考的游家莊主人游克之,四年前遭遇叛亂,于亂軍中和下人走散,跟隨一群難民跑到了另一座城池,結果再次遭到亂軍圍攻,游克之組織起難民中的青壯年協助官府防御,死守四十多天,直守到援兵到,再獻計和援軍取得聯系,里應外合一舉破賊,立下軍功。然後再趕到京城戴功赴考,皇上見他文采出眾,又有軍功,知道現在自家天下正亂,迫切需要這樣的人才,而是直接欽點為第二名榜眼。後來皇上御駕親征,封賜為隨軍書記,陪著皇上隨軍遠去西北平叛亂軍。游克之見識不凡,又苦讀兵書,屢立大功,深的皇上喜愛。
只因時值天下大亂,書信不通。一直無法托人送回家書。
今年秋天又大勝一場,天下叛亂基本平定,不待皇上封賞,游克之直接要求先回家省親。皇上厚愛,又見他孝順。就叫兩名大內侍衛隨身保護,封賞隨後便到。
且說三人進了大門,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里面根本沒有什麼人,到處都荒廢了,天井里到處都是積雪,所有的廳房幾乎都沒有任何一件完整干淨的家具,地上的地板地磚鋪滿了灰塵。
游克之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回事,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快步走到以前老母親住的院落,卻空空落落。他咬咬牙,不顧和身後兩人打招呼,轉身往另一院落快步走去。
「 」的一聲推開房門,只見昏暗的房間里似乎有張床,床邊還伏著一個人,游克之心緊緊的揪著,他跑了大半個游家莊,連自己以前和妻子居住的房子也是空無一人,幾乎就要崩潰。此時推開這個房門見有人,心中狂跳不已,連昔日在戰場上軍臨城下也沒有這般不安。
伏在床上的正是游夫人,她給開門聲嚇醒,見有人進來,慌忙站起了警惕又驚恐的問;「你們是誰」
游克之一听聲音,正是自己日思夜想,魂夢牽掛的人之一。頓時鼻子一酸,哽聲應到;「娘子,我是你的相公游克之啊」
游夫人一時驚呆了,听這聲音不是他是誰,走前兩步一看,話還沒有說出口,直接就暈了過去。
原來上次游雲飛倒在床上,只是一時血氣上涌,昏迷過去,受這一陣刺激,卻讓他血氣反而旺盛了些。
游夫人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就去看倒在床上的游雲飛,見他臉色比剛剛稍微紅潤,呼吸也還有,馬上又去到在地上月兒,以為天冷,月兒臉上的血很快就凝固,原來大牛雖然一刀劈在她的面門,卻沒有用很大的力氣,所以月兒只是受傷的樣子恐怖,滿面鮮血。卻並沒有死。
以游夫人原本的性格見此變故一定是第一個昏迷過去的,而如今卻堅強了很多,她知道要是自己也昏迷過去,兒子沒有照料,月兒的傷勢沒有處理,絕對都活不過今天晚上,于是強堅持著,安頓好了昏迷過去的游雲飛,在把自己另一個房間自己用的被褥都搬過來,在地上鋪上干草讓月兒躺下,然後幫她清理臉上凝固的鮮血。
月兒雖然原本是自家小婢女,但是這麼多年來也是和她相依為命,游夫人心里早就把她當親近之人。此時不顧髒累,只希望月兒能醒過來。劉大牛那一刀劈在她左臉上,從左眼角一直到嘴角,幸虧現在是冬天,月兒臉上沒有受到感染,幾天來也醒過一次,迷迷糊糊的吃了游夫人喂她的一點米水又昏迷了過去。游雲飛昨天就醒了,今天早上也醒了一次,每次醒來都吃了些東西,病情反而似乎有些起色。
此時游雲飛又剛剛睡過去,游夫人一直不敢怎麼休息,只怕自己一時照看不好,兩人中任何一人死去自己都會受不了這個打擊。剛剛見二人多睡去,心力交瘁著正支撐不住想眯一下眼,卻忽然見游克之回來,一時驚喜,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一下得到放松,便暈了過去。
不知多久,游夫人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旁邊不見任何人,忙坐起身四處張望。再也找不到剛剛的身影,心里忽然抑止不住悲哀,眼淚一下流了下來;難道自己剛剛看到的相公只是幻覺?可是為什麼給自己這麼真實的感受?難道自己真的太想他了嗎?他是不是真的沒有死。如果沒有死,為什麼這麼久不回來看我們母子,為什麼連書信也沒有。如果他永遠不會回來,自己母子以後的生活該怎麼繼續下去?越想越多,忍不住哭出聲來。剛哭一會,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太懦弱,不然誰來照顧雲飛和為了自己受傷的月兒。于是趕忙拭淚,整理衣服正要下床。忽然驚疑起來。這是自己本來睡著的房間,被褥都拿過去給月兒用了,而自己剛剛還是那邊,是誰把自己抱過來,而且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難道他真的是回來了?可是如果回來了他現在人在那里?想到這里急忙下床。
這時外面進來一個錦衣青年,正是自己五年來日思夜想,自己剛剛昏迷前見到還以為是做夢的相公。一時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卻依然以為自己在夢中。
游夫人見到游克之,呆立當場,猶恐相逢是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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