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滿倉大哥說，開平大捷是四一年下半年的事，可是縣志上記載的卻是四三年，劉團長和**團明明是開平大捷的功臣，你知道為什麼給他記過處分嗎？」
我搖搖頭，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一個如此稜角分明的人，在常人身上理應如此的事情，出現在他身上，結果往往就是別樣的出人預料，這就是劉立遠，符合他的一貫作風。桀驁不馴。
「縣志上的東西未必準確，人的記憶也未必不準確——他犯了什麼錯誤？記過可不是小處分。」
「要我說，記過都是輕的，應該關他十天半月的。」曲冰潔在晴兒的碑前坐下來，臉上恢復了一點笑意，拍拍手上的灰塵，說︰「豐大爺說的，兩個大錯誤，第一，他不該擅自放走一個營的偽軍俘虜；第二，開平戰役結束後，他故意隱匿虛報戰利品，被縱隊查出來了，活該吧？」曲冰潔說到這里，雙手撐在地上，頭向後仰，精致的頸項細膩、白皙。「這家伙，真是本性難改啊。」
開平，是鬼子在南苑地區兵力和物資中轉的集散地，鐵路公路四通八達，從戰略角度上說，比清平重要，是偰在整個游擊走廊上的一顆釘子。八路軍南苑縱隊，在秋季反掃蕩後，在中秋前夕，決定以縱隊五個主力團、一個**團和數支地方游擊隊的兵力，攻打開平。攻打開平，並非一次性拔除這顆釘子，旨在動搖鬼子在洋河右岸的穩固性，攻克但不佔領，這是縱隊首長三令五申強調的戰略目的。
劉立遠以他的方式，迅速領會了這次戰斗的意義。
開平城外的洋河大橋再次被截斷，六個團將開平圍困。
此次戰役，象山**團擔負兩個任務，其一，承擔開平城西的包圍，開打後，以突破城西，攻佔並據守火車站為主要目的；其二，攔截清平方向增援的日軍。
**團的阻擊陣地，向西推進至南崗，由副團長胡柱子率一營在此打援。任務何時才算完成，沒有具體的時間，籠統的說，開平破城即告任務完成。
開平沒有清平那樣的城牆，四面開闊，交織著縱橫交錯的戰壕和舉目皆是的炮樓、碉堡。**團的迫擊炮營，被調去支援擔任正面破城主攻任務的一團。
所謂的城西，其實就是以開平通往清平的公路為入城口。公路兩側有三道步兵工事，南北展開，長約半里地。
洋河大橋被炸傳來的巨大響聲，拉開了開平戰役的帷幕。沿著清開公路橫向展開的**團二營三營，決提般的自南而北開始向入城口收攏。劉立遠的指揮部，設在地勢稍高的側後，從望遠鏡里，他清晰的看見，被阻的攻城部隊，在鬼子瘋狂的火力下，其實就是一寸寸的往前挪動，隨時都有戰士喋血倒下。
但，第一道戰壕，終于被控制在攻城部隊手里。雙方在戰壕間，開始激烈爭奪。
他命令機炮連集中火力狠打第三道防線，飛身上馬，唰拉一聲抽出長長的戰刀，沒有語言上的命令，雙腳一磕馬肚子，騎兵連一陣風似的，隨著他，卷著滾滾而起的煙塵往開平城疾掠。
「快跟著團長——預備隊準備！」政委盯著那團滾動的煙塵，發布命令。
預備隊快速有序的進入進攻狀態。政委一眼看見譚健杜鵑還在身後戳著，粉臉掛霜的問譚健︰「怎麼不跟著團長？！」
「報告政委！團長命令我們守衛指揮部。」譚健磕腳，立正回答。
政委狠狠瞪了譚健一眼，揮手命令︰「預備隊——上！」
騎兵把鬼子的防線撕開一道口子，後面的兩道防線，瞬間崩潰。兩個主攻營和預備隊，潮水般的越過城西最後的防線，一街一巷的向火車站*近。機炮連隨指揮部前移，一個營還多的偽軍被俘虜。
接近車站的部隊再一次受阻，最前面為數不多的部隊，被壓制在軌道邊的倉庫前，進退不得。
「通知機炮連上來。」劉立遠的戰馬已經陣亡，他指著車站的鐘樓，交代狙擊排長︰「把那個火力點給我打掉！」
「團長，機炮連上不來，他們那里……有一個營的俘虜。」
劉立遠有點氣急敗壞了，搶過步話機，對著話筒「喂喂」了兩聲，沖里面命令道︰「俘虜就地——解散，全連跑步過來！」扔掉手里的話筒，命令警衛員，「去，把政委接到這兒來！」
機炮連趕到後，沒費多大周折，車站上的日軍悉數被殲。
「乖乖。」劉立遠在車站倉庫，被里面堆積如山並且琳瑯滿目的各類軍用和非軍用物資，弄的眼花繚亂。「快通知四營進城，告訴三營長，叫他抽一個連過來，把能動彈的車都找來，要快。」
「我調預備隊去支援北城部隊了。」政委臉上汗津津的紅潤。
「你瞧。」劉立遠的性趣不在槍聲還在持續的北城，眼楮放光，抄起刺刀撬開一只箱子，里面是成排的金晃晃的子彈，手指著另一邊堆積的箱子說︰「都是92式重機槍，咱們再裝備一個重機連吧，這家伙過癮。」
「行啊。」政委知道他的德行，一邊答應他，一邊安排團部的幾個參謀組織人手清點物資，完了，跟他說︰「一會兒各團補充完，咱們肯定還有不少收獲的。」
「不不，那樣可不行，我們先把榴彈炮這些大家伙往外運，還有這些重家伙，還有那些棉布，能運多少算多少，等一二三四五團一來，那幫子窮伙計，非紅眼不可，他們一來，咱們就撈不著多少好東西了。」他抬起胳膊，用不太髒的袖子，替政委抹臉上的汗，半是安慰半是哄騙的跟政委說，「反正運不走的都得燒掉炸掉，咱們搶運戰利品不算犯紀律，金司令他們也發現不了。」
「你這是讓我和你一起犯錯誤呢。」政委颯爽的眉目間，掠過一絲抓心撓肺般的動人笑意。
劉立遠撓著頭傻樂︰「克而不佔，這一招果然大手筆，幸好我提早惦記到了，嘿嘿嘿，我這不是……跟著你，學會過日子了嘛。」
負責在南崗打援的一營，被要求堅守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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