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王者之師
「你笑什麼？」曲冰潔不解的看著我︰「戰斗還沒結束，他就敢解散一個營的俘虜，萬一那些俘虜……」
「停，停，沒有萬一。」我打斷她的不解。原本我不想跟她費什麼口舌的，那一巴掌，我還記著仇呢，忍了忍，但沒忍住，嘆口氣跟她說︰「他們跟鬼子偽軍打了那麼多次仗，知根知底的，你沒發現嗎？這個劉立遠，甭管大仗小仗，從來都是有備而來，況且，偽軍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就地解散偽軍，一個目的是解放臨時看押俘虜的機炮連，好鋼沒用到刀刃上，那不是他的風格；再一個目的嘛。」我故意賣了一下關子，才說，「我估計是因為指導員，哦，是政委，她和指揮部還有警衛排，也恰好處在那個位置，你說的那個萬一，劉立遠當時應該也是這麼擔心的，不能就地槍決，又不能分散兵力，加上這個萬一，解散是唯一的辦法。」
「哦。」曲冰潔這回沒有出現反駁我的跡象，好看的眼楮盯著毫無意義的某處，有點走神的樣子。
「一有英雄救美的情節，你就不講原則了吧？呵呵呵……」
曲冰潔好看的眼楮轉而盯著我，探究的說︰「你倒是當兵的料，可惜了。」
我哈哈哈的大笑出聲︰「你這麼看好我啊？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何況這會兒是和平年代，我就是想那什麼，也無用武之地呀。」
「就你？少臭美吧！」曲冰潔果然又是一盆冷水，兜頭潑過來，說出來的話語，能活活噎死人︰「歪曲理解上級的戰略意義，提早惦記軍火庫，瞞天過海私藏裝備的事兒，我相信你干的出來。」她撇撇嘴，既有蔑視的意思，也有得意自豪的意味，「你敢像他那樣橫刀躍馬殺敵嗎？你敢嗎——我的同志哥！」
我被她說的瞠目結舌，發愣。
豐大爺的孫子住了兩天，下山走了。臨走，在一座墓前恭敬焚香燒紙，鼻音囔囔的跟我說，是他***墓。他***墓？！
我震驚當地。
我再次注目這塊墓碑，上面的字，我幾乎能背下來︰袁立妮，象山清平人，生于1923年，卒于1982年……
袁立妮，就是豐實從西城排水道運出晴兒遺體那晚，捎帶出城的立妮，南城堡壘戶的小女兒。
豐大爺的孫子告訴我說，原先游擊隊的駐地，還有一大塊墓地，不是烈士，但無一例外，都是當年參加過象山游擊隊的隊員，都是解放後自然死亡，建陵後，家屬自覺將其安葬此處。
胡柱子，就安葬于此。
開平戰役後，**團就大張旗鼓的駐扎在十里鋪、趙莊和象山村，與成聯隊建制的鬼子發生過數次大規模的踫撞，勝多負少。四三年冬天來臨之際，鬼子清平駐軍，苦于清開線別截斷，終于放棄虎視南苑西北部的重鎮——清平，回撤開平。
**新七師一五八團，沒費一槍一彈，雄糾糾氣昂昂進駐清平城。
劉立遠對**當年清平保衛戰不戰即潰的往事，仍然耿耿于懷，被夷為廢墟的清平西城，至今渺無人煙，所以，當一五八團盛情邀請八路軍**團長官做客清平居飯莊的請柬送達時，他眯縫著眼楮，上上下下把來人端詳了好一會兒，才跟那個少尉副官懶洋洋說︰「回去跟你們長官說，端陽樓的燒鵝好吃，在那兒請客我去，清平居常來常往的沒意思。」
副官驚了一小會兒，陪著笑臉說︰「長官，端陽樓在開平呢，您別難為小的……」
「嗯，在開平啊。」他好像宿醉才醒般的用手在頭頂撲稜撲稜，斜著眼說︰「回去告訴你們長官，我準時赴宴，順便帶個話，八路軍象山**團，明後天進駐清平。」
政委對他如此明顯不友好的言行，很是擔憂，待副官離開後，正色說他，現下正是國共合作打鬼子的時候，對友軍不禮貌，可能會影響南苑地區的統一抗戰大局，而且，**團突然決定進駐清平，一旦與一五八團發生沖突，後果不堪預料。
「你是團長，你可不能胡來。」
「我的政委啊。」劉立遠把女政委按坐在板凳上，既認真，又嚴肅的說︰「你們**還這麼沒心眼嗎？一山不容二虎，別說現在鬼子沒被打出去，真把鬼子打出去了，蔣校長容不下朱毛的，他的臥榻旁邊，豈容旁人在側？」
政委被他的說辭逗樂了，嗔他︰「什麼你們我們的，信口胡謅，你不是**八路軍嗎？」
劉立遠嘿嘿一樂，習慣撓頭︰「當然是當然是，我現在不是還沒入黨嘛。」說完，正經道，「放心吧政委，我有分寸，明天赴宴咱是先禮後兵的禮，你跟司令員報告一下，那老頭眼毒，別程政委一告狀，屎巴巴都堆到我頭上了，我可消受不起。」
「你要干什麼，怕程政委告狀？」女政委當下警覺。
劉立遠嬉皮笑臉道︰「我還能干什麼？當然是一切行動听黨指揮了——快去跟老頭報告吧，別耽誤我明天的酒宴。」
女政委有點納悶，司令員的回電，簡潔明了，九個字︰同意**團進駐清平。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頭，**一五八團上校團長，居然就是當年劉立遠所在部隊的翟營副，幾年下來，已經搖身一變，官升上校團長了，滿面紅光。
「當年全師都奉命撤離清平了，劉團長怎麼上山打游擊了？」翟上校等人坐齊酒宴飯桌，特別有寓意的開始了話題。
「我們沒有接到撤離命令。」劉立遠正襟危坐，很刻板的說︰「**不放一槍一彈撤離清平，如今又是沒放一槍一彈回來了。」他豎豎大拇指，道，「果然是王師風範。」
一上來就針尖對麥芒，空氣驟冷。
「哈哈哈……」翟上校果然經歷過風雨，略一尷尬，臉上堆起親切的笑容︰「時事所迫時事所迫，驅倭寇……恩，那個于中華，殺豬殺**，曲線救國是也。」
一桌子人被翟上校是也非也的話語逗樂，哈哈笑起來。開席。
陳政委沒有出席此宴，隨劉立遠赴宴的警衛員，後來于淮海戰役犧牲，關于清平居這次酒宴上雙方都綿里藏針的對話，後來被人們再三傳唱的走樣，甚至有人說，劉立遠在清平居舌戰群雄，當時就把該團團長氣的吐血；還有更甚的說法，說劉立遠一番說辭後，**一五八團便從此有了地下黨，淮海戰役新七師最終全軍覆沒，就緣于一五八團的前線起義，等等。
有一個細節是肯定存在的，劉立遠確實處于半醉半醒的狀態時，被人激將展示槍法，第一槍打飛了幾米外的一顆花生米，眾人起哄說是瞎蒙的，不算，于是賭興上來，出清平居，一行人至校馬場，于百米開外豎起丈余桿頭，上置一只橙黃的橘子，贏者可以坐地開價。
劉立遠堅持先定下籌碼，否則不干。
翟上校開出的籌碼很唬人，輸了，拱手相迎八路軍進城；萬一贏了，只好委屈八路軍城外駐扎。
劉立遠說好，搖搖晃晃又補充說︰「你輸了，還要給我500斤醬牛肉，明天就給……否則，我就……兵臨城下……」
兵臨城下的事，第二天沒有發生，**團兩個營，次日整齊劃一的開進清平，城外駐有另外三個營，炮營就在其中，這是史實。南苑軍分區軍史上也記載的清楚。馳名全國的李記醬牛肉傳人證實，听他爸爸說，當年，確實為八路軍象山**團提供過一次數百斤醬牛肉，買單者，正是**一五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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