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第三十三章直覺
「嬸子嬸子,你跟我六哥說說啊,他好不容易回來,我要去康熙草原玩,讓他陪我去。」
奇怪吧?說話央求嬸子的人,就是我說的野蠻妹妹——九妹,她嘴里的嬸子就是我媽,我就是六哥。我父親兄弟姐妹多,一共九個,他們膝下的子女,都跟著父輩的排行論資排輩,我爸排行第六,所以我在我們這一輩中不是六哥,就是六弟。九妹的稱呼亦由此而來,我們九兄妹中,她是尾巴。
我媽不愛參合小輩的事兒,知道我秉性難改,也清楚小九從小就愛糾纏她兒子,不偏不向做和事老最好,听見小九的央求,便勸說我道︰「你妹妹想去,你就陪她去吧,三兩天就回來,我和你爸去301陪你女乃女乃,放心吧寶貝兒子,你不在家,還不是九妹陪女乃女乃啊。」
我也沒轍,她這麼糾纏下去,輸的還是我︰「得得,我去就是了,先說好了啊,六哥沒錢,我只當車夫,你得管我吃住。」
九妹一下竄上來摟住我的脖子,不害臊的嚷嚷︰「還是六哥疼我,嬸子,我做你兒媳婦吧。」
我媽毫無原則的笑,手上的活沒停,答應的很痛快︰「劉流,你听見沒?九妹想來家給你做媳婦呢。」
「行了,別鬧,鼻涕蹭我臉上了!」我把她舉起來,躲閃道︰「就算婚姻法允許近親結婚,我寧願打光棍也不娶你……哎呀,別咬人啊……」
回北京第二天,我在**呆了一整天,早上去的,到晚上八點多才離開,陪我女乃女乃。要是我爸他們記性沒錯的話,我女乃女乃今年高壽83歲,北京城少見的高壽老人。女乃女乃患的不是什麼大病,爺爺去世後,每年一到九月份,她就會出現氣悶、喘氣不暢的狀況,在醫院躺上個把月,一切又完好如初,專家查了幾次,沒有查出什麼病源,用藥很謹慎。在醫院住院期間,我女乃女乃很反常,一向不挑不撿的老太太,從來不吃醫院提供的營養配餐,非得吃家里送來的飯菜,而且,住院期間以及出院後,會斷斷續續出現失語狀況。這一點令醫生百思不得其解。
我跟***感情,比對我老爸好。從我記事起,能在我的記憶中經久不忘的兒時、少年時期和青澀的青春叛逆期,我老爸佔得比例少的可憐,到我留學溫哥華之前,我基本上是在***庇護下生長的,我爺爺也不怎麼喜歡我,每次我和下面的七**弟弟妹妹發生嚴重爭鬧,挨罵的準是我,罵我的時候,最經典的一句我至今耿耿不忘——你哥你姐誰都比你知道讓人,小混蛋!
我這次回來,買了一些懷舊唱碟,這些很多年前的老歌,現在市面上很難淘到,也有一些是在網上下載的,都被我統統轉錄到p3里。盡管我從外地回來,女乃女乃一樣是失語狀態,只是用眼楮看著我,用笑的表情,或者點頭搖頭這些簡單的動作回答我的問候。我把耳機給女乃女乃戴好,調好音量,便坐在一邊整理那些故事。
三十號早上,我跑到燈市口,吃了一大碗鹵煮火燒,便趕往301。明天是國慶節,按九妹的出行計劃,明天一大早就要開拔,她約了好幾個花游隊的狐朋狗友一起去,我哄她去買東西,不想讓她跟著來醫院,出行之前,我想把第二部分的開頭寫出來。
意外的,***病房里,有幾個身穿部隊制服的首長在探視。
「抱歉首長,我女乃女乃現在不能說話。」我把***病床搖高到合適的角度。我看見我女乃女乃伸出手,一個中將接住,伏底身子,在女乃女乃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一個顯然是秘書模樣的軍人,悄悄扯扯我,小聲說︰「首長是你***兵,我們出去吧,讓他們說說話。」
在走廊我很納悶,我問那個秘書︰「你們首長怎麼會是我***兵?我女乃女乃83了。」
秘書笑笑說︰「我也是听首長說的,他們父子兩代都是你女乃女乃手下的兵。」
哦,故人之子。我開釋。八十年代重新恢復軍餃制那會兒,我爺爺授餃大將,女乃女乃是少將軍餃,那可是實打實的軍職,非文職軍餃。女乃女乃離休時,享受的是中將待遇。
半個多小時後,探視結束。那個首長離開時,囑咐我︰「好好照顧女乃女乃。」手掌渾厚有力的拍拍我的肩膀。
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他是***哪個故人之子,沒印象。首長好像挺滿意似的點點頭,跟我握別。
回到病房,我沒問女乃女乃來人是誰,協助護士把病床恢復到睡臥的角度,拍拍松軟的枕頭說︰「睡一會兒吧,跟人說那麼大工夫的話兒,累了吧?」
女乃女乃安靜的看著我,抬手撫模我的臉,然後指指我寫的那些東西。
「哦,我在寫一個抗戰時期的英雄。」我看看***神色,沒有倦意,便用棉簽蘸著水,濕潤***嘴唇,說︰「您要是不累,我就跟您說說,累嗎?」
女乃女乃搖頭,微笑。
「我工作的那個省,抗戰時期,出了幾個抗日英雄,女乃女乃你說有意思不?其中一個女的,和你同名同姓呢,開始我還以為是你呢,後來一看資料,那個指導員是青人,不是北京的……女乃女乃你怎麼了?」我停下來,女乃女乃指指桌子方向,我趕緊跑過去,一樣一樣的拿起桌子上的東西向她示意。
不是茶杯,不是書,不是橙子,我猶豫的拿起我那只派克筆。
女乃女乃要的是筆。我把筆遞給她,把稿紙墊在她面前,然後,把床搖到適合寫字的位置。
「女乃—女乃—是—青——人。」我隨著***筆跡念出聲來,吃驚︰「你是青人?」
女乃女乃點頭,片刻後,半閉上眼楮,似是養神,又似是在等我說話。
「我說呢,我那麼喜歡吃餃子吃大蔥,原來是您老遺傳給我的啊。」我撓撓頭,樂出聲來,輕聲細語的跟女乃女乃說︰「今天累了,咱們不講了,等書出版了,我送女乃女乃一本。」
九妹對什麼的熱情度都相對短暫,在康熙草原玩到第二天,便意興闌珊了,一會兒借口說我烤的羊肉太難吃,一會兒又說睡帳篷潮濕,騎馬摔了一個大跟頭後,爬起來不干了,非要回家,她那班死黨,和我差不多,只好由著她,打道回府。
因為8號要上班,我不得不提前一天動身返回,離開北京前,我寫的紀實性小說,第二部分基本上成型,有把握在年底前寫出初稿。九妹所在的花游隊要前往廣西基地訓練,好像為明年在首爾還是新加坡舉行的錦標賽做準備,早我一天走了。我跟女乃女乃告別,離京。
早上一上班,曲冰潔來電話說,組委會領導對我們提交的展板內容很滿意,說是有可能會制作幾集電視片,讓我們上班後去組委會一趟。
「我在政協大樓等你。」
前一段時間,我的主要工作是省委領導安排的,其他的工作暫時沒有,我跟處長匯報了一下,便前往組委會所在地——政協大樓。曲冰潔已經到了,看見我,遠遠招招手。一個國慶節,大妞居然變的溫柔了,不易。
「去開元有什麼收獲?」我走近她,和她邊走邊聊。
「咱們上次真夠笨的。」曲冰潔今天穿了一條石磨藍牛仔褲,上身搭配的相當恰到好處,是件齊腰的長袖小褂,全身曲線畢現。「開元組織部的譚部長,就是譚健的長子——譚學軍。」
「是嗎?」我被她的話兒吊起胃口,問她︰「那你沒問問……那幾個人在哪兒?」
「當然問了。」曲冰潔束在腦後的馬尾,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拂來一縷淡淡的香氣,挺熟悉的味道,但肯定不是香水的味道。她在一樓103室門前站下︰「回頭再跟你說,到了。」
副主任就是交代我們工作的那個領導,熱情的跟我們握手,客套了一番後,落座。
「省台也是組委會成員單位,你們前一段時間整理的內容,哦,就是你們編寫的那個提綱,省台看過了,說題材難得,打算在這個基礎上再加工加工,拍成電視片,省里幾位領導很支持,你們倆工作做的很扎實,最有發言權,我越俎代庖把你們借調過來了,今天想听听你們的意見。」
「我沒關系,在哪兒都是工作。」我表態。
「我也沒問題,听組織安排。」曲冰潔到底當過兵,回答的干脆還有水平。
「那好,一會兒我們就去電視台,具體怎麼做,到時候你們商量著來,還是那句話,要做就做最好的,喬副書記說了,不要刻意修飾,一切都要最真實的反映出來,我相信你們有這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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