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內,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反正疲倦了就睡,醒來就繼續沿著牆壁,一寸寸的用手模索著,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自備蓄電池的電,早已經用完了。插在徐漢身上的心電器,血壓儀,停止工作多時了。以前,還能憑借顯示器上數字和線條的微弱變化,判斷徐漢是否還活著,現在,只能憑借自己的感覺了。每隔一段時間,阿爾娜都會在自己飲水時,含上一口,嘴對嘴的用舌尖撥開徐漢的雙唇,向他的口中,擠進去小半口。流出來的那一點點飲用水,她不敢浪費了,她會沿著徐漢的嘴角,一點點的舌忝舐干淨。
房間里,沒有任何食物,只有一箱搶救徐漢時轉過來的醫用鹽水。阿爾娜正是靠著這一箱醫用鹽水,支撐到現在。
盡管很節約,但是,這一箱醫用鹽水,除了一小半瓶外,眼看就要完了。這小半瓶醫用鹽水,阿爾娜不舍得自己喝,她是為徐漢留著的。
她的飲用水,是自己收集起來的自己的尿液。唉,男人對女人來說,就是有優勢。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話,收集的尿液,就絕對不會只剩下這麼一點。將尿液對準只有分幣大小的醫用鹽水的瓶口尿,對女人來說,真是個技術活!阿爾娜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掌握嫻熟。
徐漢應該還沒有死。
他的體溫還是當初的體溫,身上的傷口,也沒有出現腐爛的痕跡。這些,足以說明問題。這種跡象,給了阿爾娜很大的信心。如果單獨留下她一個人,早在很久以前,她就選擇了早日進入生命輪回了。
說沒有食物,不是很確切。關鍵是阿爾娜不好意思說。如果讓她告訴世人,她在用那玩意作為自己的食物,她寧願選擇以永遠沉默的方式,掩藏那個秘密。
她在喝人血!
為救助徐漢,他手下的士兵和當地抵抗組織成員,無私奉獻了足足有接近一個人身體血量一倍以上的血漿,要不是徐漢‘死’的早,還不知有多少人準備繼續擼起自己的袖子,伸出自己的胳膊,亮出粗細不同的血管……
阿爾娜剛開始,看到這些血漿,還硬挺著,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拿起其中的一袋,細細的啄了一口︰咸、腥、還有點淡淡的粘,胃部一陣陣的直犯惡心,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就像女人的妊娠反映。想扔掉,但是,這個時候,胃部像是長出了一雙小手,抓住那一袋血漿,慢慢的往嘴邊送。這是這個房間里,唯一能讓胃部有一點充實感的‘食物’。阿爾娜強忍著胃部的不適感,‘勉強’把手中的血漿咽下了肚。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阿爾娜一直在伸手和不伸手之間猶豫。她不想變成西方傳說中的‘吸血鬼’,但是,血液中的那一點點養分,卻是她生存下去的必須,在生存下去的渴求下,她最終選擇,應該說是迫不得已的抓起了第二袋血漿,將它灌進了肚子。
按照接近虛月兌時補充一袋血漿的速度,阿爾娜把二十多袋血漿,吞咽到自己的肚子里。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咽下的了!等待真是一個漫長的痛苦的過程。
阿爾娜一直期待甚至是在盼望著槍炮聲的再次響起,但是,當這種期盼成為奢望時,大地開始了劇烈的顫動,呵呵呵,這只是錯覺,僅僅只是錯覺,阿爾娜神志還‘清晰’之前,做出了一個‘正確’的判斷。
錯覺,這一切只是個錯覺,雙眼閉上之前,阿爾娜口中發出如此的呢喃……
更為慘烈的場景在站場上上演。
更多的中彈燃燒後的坦克、裝甲車沖向了敵方的陣營,引發出一連串的爆炸。漸漸的。能夠移動的坦克、裝甲車越來越稀少了,當所有的能夠移動的坦克、裝甲車全部消失後,炮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春節喜慶的鞭炮般密集的槍聲。
徐巍臉上的眼淚已經被戰火烤干了。他的裝甲戰車,已經被印度人的炮火摧毀了。在裝甲車中彈燃燒即將爆炸之前,跟隨徐巍多年的警衛員把徐巍一腳踹出了艙門,駕駛著裝甲車,沖進了印度坦克和裝甲車集群……
一個警衛員死了,配備過來的新的警衛員,沒幾分鐘,又報銷了,接近兩個小時的鏖戰下來,自己的警衛員,居然已經換了十多個。他們每一個人,都用自己的性命,換取了自己再生的權力,自己憑什麼擁有讓別人用性命換取自己繼續生存下去的權力?!也許,自己能夠報答他們的就是這場血戰的勝利了!
雙方的重型武器消耗殆盡之後,印度人的氣焰又上來了。
這注定就是一場消耗裝備,拼人員數量的搏殺戰!
印度人的裝甲部隊的裝備和人員傷亡,雖然比徐巍所帶領的部隊多,但是,他們幸存下來的士兵數量,依然超出徐巍所帶領的士兵人數的一倍!1︰2,更何況,自己的這幫戰士,已經體力嚴重透支了。
退,自己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更何況,面對氣勢洶洶撲上來的印度士兵,自己有什麼辦法帶著自己的這幫戰士,退出站場呢?!
現在,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句口號已經沒有任何激勵意義了。
「兄弟們,知道中**人最後的軍規嗎?!」
沒有人回答。
「中**隊,只有戰死的烈士,沒有被俘的軍人!」
只有戰死的烈士,沒有被俘的軍人!!
所有的戰士,听到這句話,臉色一凜,這句話,已經有幾十年沒有被人在軍隊中提起,但是,這句話,這句話中代表的那種千百年不滅的信念,經過幾千年中**人的身體力行,已經深深的烙入每一個中**人的血液里。
只有戰死的烈士,沒有被俘的軍人!
徐巍大聲的喊出了這句話。
原本神色凝重的戰士,突然之間,仿佛頓悟了一般,臉上閃現出久違的光澤……
只有戰死的烈士,沒有被俘的軍人!
每一個戰士,從胸中發出同樣的吶喊。這種震懾心脾的吶喊,同樣激勵著那一幫同樣疲憊不堪的巴基斯坦士兵!
他們也跟隨著發出了相同的聲音。
刷的一聲,徐巍從腰間抽出軍刺,將寒光閃閃的刺刀,上了槍身。短兵相接的沖鋒中,子彈比刺刀的殺傷力大,但是,子彈永遠不具備刺刀對于敵手在心理上的威懾!日本人三八大蓋的威名一半是來自于槍械的高品質,更重要的,是那上面的刺刀給廣大中國人心目中,留下的不可磨滅的陰影!
印度士兵沖上來了。
看到對方全部穿著防彈衣,徐巍向自己的士兵喊了一聲︰「先打腿,再捅反他們!」
說完這句話,他率先沖了上去。
徐巍手下的戰士,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在平時的訓練當中,徐巍向他們灌輸過這些戰場上的戰斗細節。
突突突,印度士兵的子彈打在徐巍的胸前,令人驚奇的是,徐巍居然沒有倒下,還在端著槍繼續往前沖。同時,他手中的30式突擊步槍,也射出了一連串的子彈,他有意識地把槍口向下壓低了幾公分,密集的子彈,打在沖上來的印度士兵的大腿和小腿上,立刻放倒了一大排!
剛才還弄不明白徐巍所說話語意思的巴基斯坦士兵,開竅了。
身穿作戰防護服,一般的子彈,很難穿透人體各個關鍵部位的防護裝甲,射了也白射,對于沒有防護保護的四肢等部位,一槍一個準,雖說不能讓人當場斃命,但是,也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對方失去戰斗力!更為重要的是,倒地後痛苦申吟的印度士兵,他們的慘狀,對其他士兵的心理上的打擊和干擾,是更為巨大的。
如果再加上白晃晃的軍刺橫抹向脖頸,血管破裂後向外瘋狂噴射血水的場景,對每個人,都是一種精神刺激!
如法炮制的戰士們,在第一輪交鋒中,就佔據了上風。
子彈打在防護服上,冒出青煙後依然屹立不倒,像野狼般嗷嗷叫著繼續沖鋒的中國士兵的形象,已經開始在印度士兵眼中成為了一道無法磨滅的印記。
「中國士兵是打不死的!」
一旦這種印記引申出的結論,深深的潛入他們的意識深處,成為一種思維定勢後,他們自己給自己就埋下了一層絕望的心里陰影。
其實,在防護服都穿在身上,對每個人提供同等保護的基礎上,良好的作戰技巧,在關鍵時刻,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被軍刺挑斷喉嚨,刺穿頸部動脈血管,被敵人用槍托砸碎頭顱後斃命的印度士兵,越來越多,相反,中**隊和在一旁‘起哄’的巴基斯坦軍人的數量,沒有什麼明顯的減少。往往是死了七八個印度士兵之後,才有一****士兵倒地並長睡不醒。這種極其不對稱的傷亡比例,迅速消耗著印度人的兵力優勢。
更為恐怖的是,經過初始階段的模索之後,中**人和巴基斯坦士兵之間,漸漸的形成了一種默契。中**人端著槍沖在前面負責射擊,將印度士兵射傷,身後跟進的巴基斯坦士兵,跟在身後負責用軍刺和匕首,把受傷到底的印度士兵,向西方極樂世界送上最後一程!
良好的默契度,使他們逐漸的把殺人變成了一套流水作業程序!!
失敗的陰影在四處蔓延……
把打紅了槍管的30式突擊步槍向後一扔,身後跟進的巴基斯坦士兵,立刻把自己手中裝滿子彈的突擊步槍遞到徐巍的手上,讓徐巍繼續沖鋒。而他自己,則負責用印度人的血液,給已經隱隱的有些發紅的槍管降溫。
徐巍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進行槍械輪轉了。他只知道機械式的向印度士兵的下半身射擊。
他身上的防彈衣,上面已經千瘡百孔了,基本上失去了防護效力,要不是一旁的警衛員不停的往他身上披新的防彈衣,徐巍也許早倒下了。
他沖的最猛,中的子彈也最多。子彈殺不死人,但是命中後造成的疼痛,卻是實打實的。剛開始,徐巍還是像沒事人一樣硬挺著,後來,他不挺了,身上的各種肌肉挫傷和骨骼損傷,已經多得數不清了,這樣一來,原來感覺扛不住的疼痛,決然慢慢消失了。
他已經疼過勁了,疼痛神經已經麻木了。
剛開始,徐巍沖到哪,哪里就有十幾二十幾個印度士兵迎上來和他對沖,後來,印度士兵看見他沖上來,開始向後躲,再後來,一見著他沖上來,印度士兵轉身就跑。
不止幾百雙眼楮清清楚楚的看見,數百顆子彈打在他胸前和月復部,身上的軍服都已經成了漁網了,但是,他就是沒有倒下,還在像吃了印度神丹涂了印度神油一般‘金槍不倒’!印度士兵恐懼了,眼前的這個人,該不是傳說中阿育王轉世吧?!當年阿育王身中幾十刀依然浴血劈殺的神話傳說,深植于印度人的記憶,在他們心目中,阿育王已經不再是一個創下印度人輝煌歷史的傳奇,而是一個神,一個永遠不死的戰神!!
人和神的戰斗,能勝利麼?!
眼前,還有數百名印度士兵,但是,徐巍真的沖不動了,他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原本像玩具一樣的30式突擊步槍,在手中,變得像千鈞重擔般讓他抬不起槍口。
身後,同樣是和自己一樣疲憊不堪的幾十個自己的戰士和巴基斯坦士兵。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氣力。
就只剩下這幾百人了,就只剩下這幾百人的印度士兵沒有被消滅,難道,就這樣失敗了嗎?徐巍真的很不甘心。
印度士兵開始一點一點的向上逼。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著膽怯和畏懼!
老天,如果你有眼楮的話,就請你開開眼吧,賜予我最後一點力量吧,讓我把眼前這幫印度士兵消滅光!
幾乎是在爬,剩下的幾十個部下和巴基斯坦士兵,開始向徐巍這邊移動,慢慢的向徐巍身邊聚集……
印度人的槍口也越來越近……
就這樣失敗了了嗎?老子真不甘心!徐巍從心底發出了這一聲喟嘆!
突突突,槍聲響起,聲音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徐巍對此已經不關心了。失去了力氣的他開始搖搖欲墜了,但是,就是沒有人在他即將倒下的身體上,推一把,加速他倒下的速度。立在身邊的30式突擊步槍,成了支撐他屹立不倒的拐杖。
腳步聲很亂,很雜,腳步聲很多,這代表著有很多人在向這邊趕。「一定是印度人的援軍到了!自己手上已經沒有一兵一卒的生力軍和後備力量可以使用了,就連提供火力支援的自行跑營的官兵,也在發射完所有的炮彈後,拿起槍沖上了站場!」
給我虎賁三千,我欲橫掃宇際!
多麼豪邁的願望啊,可惜,我再也沒有機會許下這樣的宏願了。徐巍心中生出淡淡的一絲遺憾。
「繳槍不殺!」
有人在大聲的呼喊著。
呵呵呵,讓老子繳槍,門都沒有!
徐巍睜開眼,想看看是誰在向自己發出如此囂張的命令。
眼前,是一片向自己跪倒的印度士兵的身影!
他們的周圍,是一幫手中拿著30式突擊步槍,衣衫襤褸的巴基斯坦乞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足有數千人。剛才還感覺人數眾多的印度士兵,在他們面前,顯得太過于單薄了。
他們是誰?這是什麼樣的一支平民部隊?
有人在抓自己,他們在動自己的手腳,他們在綁自己,他們為什麼給自己蒙上眼楮?阿爾娜雖然意識還比較清醒,但是,手腳完全不听使喚,極度虛弱的她只能任由人擺布。
「難道自己落到了印度人手里?!」對于一個巴基斯坦少女來說,這是對她們最不利的結局!
尚德十幾天前,帶著自己的隊員,出了急救室時,並沒有迅速離開。尚德命令隊員找來一些廢舊的建築材料,把急救室的路封死了。
自己這一次出去,凶多吉少,自己死啊活啊的不要緊,最關鍵的是,不能讓印度人把徐漢的尸體搶了去。生不能侮辱他本人,死後誰也保證不了印度人不會來個鞭尸什麼的。絕不能讓團長受辱!尚德指揮人封住大門的時候,不是沒有想到阿爾娜。本來應該找人帶她出來,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吧。
和自己在一起,戰死了是一種幸運,被俘了就不是好玩的了,紅了眼獸性大發的印度士兵,還不活活把她摧殘死!
作為喜歡團長的女人,能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上路,何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處理完一切後,尚德帶著隊伍就沖了上去。
邊打邊撤,,漸漸的牽引著印度士兵,離徐漢葬身的搶救室越來越遠了。但是,尚德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要讓印度人離徐漢的‘墓穴’越遠越好。
遛狗一樣牽著印度追兵的鼻子在阿姆利則城地下管道里轉悠了幾天,印度人終于放棄了追擊。但是,這場追擊戰下來,巴基斯坦抵抗人員的損失也不小。好些隱身點被印度人給連鍋端了。人員傷亡不小,物資損失更大。原本儲藏充裕的飲用水和食物,被印度人搶去了不少。
在這個供水系統被破壞殆盡的城市,飲用水存放點,被印度人端掉所造成的損失,遠遠大于人員和食物的損失。在地下抵抗組織內部,開始實行飲用水配給制了。
城市游擊戰,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持久戰,拼的是敵我雙方的戰斗意志和忍耐力。由民族主義和強烈的復仇心理交織而成的戰斗意志,遠遠大于侵略一方的戰斗意志。在嚴重缺水,飲水需要龐大的後勤供應系統全力支持的印度軍隊,開始承受不了這種負擔了。在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城市,和一群沒有任何思想包袱,一心只想著復仇的‘瘋子’們,打一場毫無意義的消耗戰,值得麼?有人提出異議了。
對于基層部隊的情緒,印度軍方高層已經感受到了,但是,他們並不想就這樣下達撤軍的命令。
巴基斯坦軍方組織的反撲還在繼續!這就說明,這座城市,在他們眼里,還有著某種特殊的意義。敵人珍惜的東西,我們就應該給與破壞和打擊!按照這種邏輯,印度軍方高層,命令前線作戰部隊,堅守阿姆利則城,並要他們做好以此為下一步行動的前進基地,準備長期駐扎的準備。
一場毫無意義的在阿姆利則城,毫無意義的繼續著。
徐巍帶著自己的部隊,對于阿姆利則城的進攻,讓印度人感到了堅持下去的意義。正基于這種考慮,他們向所有的作戰部隊,下達了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死命令。在這道命令的驅使下,兩個印度精銳的重裝甲師,最終被葬送在這座死城之下,和數十萬城市的孤魂野鬼,在阿羅地獄里,繼續著他們恩恩怨怨的糾纏。
整編完部隊,徐巍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從國內帶出來的一千多人,接近兩千人的整裝邊防團,能站在自己面前的,包括張海龍和衛生兵在內的,只有區區的三十一人。如果不是最後,戰場形勢出現戲劇化的轉機,這三十一個人,還有幾個能站在這里?!
這是經歷了死亡的三十一人!
這是見證了勝利的三十一人!
徐巍知道自己必須要對這幫人說些什麼,但是,他憋了良久才吐出幾個字︰「兄弟們,哥哥帶你們回家!」
這句話是在對面前的三十一個人說的,也是對阿姆利則城那片瓦礫之下的某在個人說的。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讓徐巍自己淚如雨下……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讓在場的三十一個人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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