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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嬰甩動公輸班袖弩擊殺趙高之後,一時來不及拽住韁繩,竟也被那胯下戰馬顛落下馬。♀落地的剎那間,不期然竟讓原本受傷的左腿單腿先行著地,一聲脆響傳來,小腿應聲折斷。由于沖力過猛,斷開的腿骨猛地刺穿血肉,赫然顯露了出來,白皙不齊的斷口骨刺及那骨腔內的白褐相間的骨髓森然可怖,鮮血頓時如泉涌般噴出。錐心般的劇痛襲來,一股腥紅血液涌上嘴角,子嬰慘嚎一聲,竟被痛得昏厥過去。倒地之時,額頭又重重地磕在路面上一塊尖銳石塊之上,頭上鮮血也立馬涌了出來,只是子嬰已是不省人事、毫無知覺罷了。
被子嬰一個肘擊頂翻落馬的閻樂,亦是被摔得七葷八素。迷迷糊糊地拄著長劍勉強站起,竟覺得眼前景物多是重影般迷幻。深吸幾口長氣,使勁晃了晃腦袋,讓視線慢慢恢復正常,一眼向前望去,見子嬰昏躺在離自己不遠之處,左腿折斷正潺潺地流著鮮紅血液,卻是不知生死。大約三四丈遠的地方,隱約可見趙高的愛馬矗在那里,馬頭低垂,時不時傳來一兩聲低低哀聲嘶鳴。
那汗血寶馬腳下,豁然躺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閻樂心下一驚,連忙快奔上前,俯身一看頓時被嚇得臉色蒼白。只見趙高背上竟插著數支約尺長弩箭,青銅鑄就的箭鏃早已齊根沒入趙高體內。鮮血早已將趙高錦袍濕透,匯在地上形成一大灘烏黑的血水。趙高一張老臉已然沒了血色,閻樂抖抖索索地將手放在趙高鼻尖處一試,卻是早已沒了呼吸。閻樂心下陡地一沉,腦中頓時一片茫然。
過了片刻,閻樂慢慢醒神過來,撐持著起身回頭望去。雖然不見林弈的追兵影子,但風中送來的隱隱約約隆隆戰靴踏地聲提醒著閻樂,追兵轉瞬即到。閻樂心知決不能落入追兵手中,亦是不甘心如此便敗了。想到離此地不遠的大營還有著數萬听從自己號令的守軍,閻樂原本一直掩藏壓抑著的野心頓時膨脹起來。
作為負責咸陽城防的咸陽令,閻樂還是略懂兵事。城中與林弈等人遭遇之時,他早看出林弈所部兵力不多,最多不會超過三千。若是自己能回到大營,統率數萬守軍殺回咸陽城,不說剿滅子嬰這些叛軍,便是學趙高那般自立為帝亦不是沒有可能之事。
想到此處,閻樂眼中便閃出一絲貪婪權欲的光芒,收起長劍,不假思索地翻身上了趙高的西域汗血寶馬,一撥轉馬頭便繼續往守軍大營奔去。
然而在閻樂僅僅馳騁不到一里地之時,異變突起,一道繩索突兀地從平地彈出,絆住那汗血寶馬前腿,便听得那寶馬長嘶一聲,栽倒在地。馬背上的閻樂再次被掀翻落地,摔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閻樂本能地意識到自己中了埋伏,慌忙抽出腰間長劍,四下緊張查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敢伏擊自己。
忽地一聲輕響,黑暗之中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支弩箭,竟只靠著依稀朦朧的月色便準確射中閻樂緊握寶劍的右手手腕。閻樂慘叫一聲,手中長劍應聲落地,細長弩箭貫穿了整個手腕,痛得閻樂幾欲暈厥過去。
路邊黑森森的樹影之間突兀地現出十余個個黑衣人的輪廓。那些人見閻樂倒地便飛奔到近前,一名黑衣人一腳踢開閻樂跟前的長劍,一把揪住閻樂衣領,借著月色端詳一番,回頭向另一位黑衣人稟報道︰「子桓公子,是咸陽令閻樂!」
那黑衣人赫然便是受命先行趕來設伏的子桓。子桓聞言俯子,一把拽過閻樂,恨聲喝問道︰「閹人女婿,我父親與趙高那閹人現在何處?」
手腕處的傷口,讓閻樂疼得直冒冷汗,哼哼哧哧地敷衍道︰「我不清楚,一出西門我們便分道了!」閻樂心中想著或許能騙過子桓,讓他去尋找子嬰、趙高,這樣自己也好有機會月兌身。
不成想,子桓眼中凶光一閃,一把帶血長劍隨即架到閻樂脖頸旁,冷冷地道了聲︰「說!」
閻樂被子桓一喝,渾身不禁打了個激靈,顫顫巍巍地一指來時的方向說道︰「你父親與趙高都受傷了,在那邊路上躺著呢!」末了不忘諂媚一句︰「公子,你父親不是我傷的,是他自己不慎跌下馬的……」
話還未說完,一道寒光閃過,閻樂便緊捂著狂噴鮮血的脖頸軟倒在地,一雙大眼竟是死不瞑目般地睜著。
「將閻樂尸首帶回,請林將軍驗明正身!」子桓冷冰冰地下令道。
「遵命,公子!」
子桓眼角瞥見那匹不願離自己主人而去的汗血寶馬,原本酷愛戰馬的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冷哼道︰「沒想到這奸賊的坐騎,卻也這般戀主!」說罷舉起長劍一刺那寶馬後臀,馬匹受驚,長嘶一聲,便撒開四蹄驚慌逃走。
子桓這才帶著手下及閻樂的尸首,沿著閻樂來時的方向,匆匆尋了過去。奔行了將近一里地之時,便見遠處黑壓壓一大片甲士舉著火把圍在路中間。那些甲士赫然便是左臂綁著白布條的重甲步卒。
子桓連忙帶人擠了過去,這才看見火把甲士圈中,林弈與子陵正為父親子嬰處理那森然可怖的斷腿傷口,而趙高赫然躺著一旁,顯是已經氣絕身亡。眼見父親面如金紙、氣如游絲,子桓心下一沉,近前問子陵道︰「二弟,父親傷勢如何?」
子陵抬頭望了望子桓,眼中隱約可見一層霧水,輕聲嘆了口氣道︰「父親傷勢過重,昏迷不醒了!」子桓一臉冷霜地點了點頭,也不多說,默默蹲下來,幫著林弈子陵包扎好父親斷腿傷口。
「讓讓,兄弟們讓讓!」胡兩刀粗豪的聲音在甲士圍起的人牆之響起。林弈三人抬頭,便見胡兩刀抬著一副由路邊小樹枝制成的簡易擔架,與鄭浩一同擠了進來。
「胡兄、鄭兄,你們去找幾個健壯耐跑軍士,輪流抬著子嬰公子,務必小心不要顛破公子腿上傷口!」林弈起身吩咐道。
「諾!」胡兩刀二人慨然拱手領命。
「長公子,是否見著閻樂?」林弈這才詢問子桓道。
「閻樂想往守軍大營逃跑,已被我等伏擊斬殺!」子桓側身一指身後,手下抬來的閻樂尸首道。
林弈瞧見閻樂尸首,長出一口氣也指著一旁趙高冰冷的尸首道︰「我等趕來之時,趙高已然斃命而公子父親則重傷不醒。查看其背上傷口、弩箭,我等推斷大概是被公子父親的袖弩所殺!」說著,俯身掀起子嬰右臂長袖,那副銅板袖弩赫然綁在其小臂之上,銅板夾層里的弩箭已不見蹤影,大概被子嬰全部射出了。
子桓看了看父親右臂上的袖弩,點頭道︰「不錯,這副弩弓名叫公輸班袖弩,是當年父親奉命回隴西故地之時,老宗正贏騰送給父親的一件保命利器。沒想到,趙高竟會命喪此物之下,老宗正泉下有知,也當瞑目罷了!」說著長嘆一聲,一臉悲涼蕭索,大概又想起那些慘死在趙高手中的皇族父老弟兄。
林弈猜出子桓定是又睹物思人,便寬慰道︰「長公子請節哀,天意昭昭,任何奸佞都難逃恢恢天網。如今趙高已被公子父親親手誅殺,那些慘死在趙高等奸佞之手的忠魂烈士們,也能安息罷了。為今之計,我等需速速回城,急救公子父親才是!」
見子桓默然地點了點頭,林弈便一揮大手下令道︰「所有將士,全速回城!」
「諾!」一圈甲士轟然響應,隨即便散開成縱隊,抬起重傷不醒的子嬰,帶著趙高閻樂二人的尸首,隆隆地往咸陽西門邁開戰靴,飛奔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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