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徐達體育館。
陳德馨練了一會國術換上泳裝來到游泳池。陳德馨一個猛子扎下去,不斷地變幻泳姿盡情地展示著她優美的曲線,最後才是仰泳。
她雖然努力閉著眼,但總是揮不去梅榮久的影子。梅榮久前天在火車站孤身勇斗背包賊的情景;昨天在辦公室那分寬厚、沉穩、機智、平和中透出堅韌的形象;今天穿著工作服,拎著個茶壺,圍著茶桌忙得屁顛屁顛的樣子在她的眼前不斷交替映現。想起梅榮久說她有個性,她不禁偷樂了。不就是批我的小姐脾氣?干嘛要正說成個性?這個人是裝寶嗎?看你能呆多久。陳德馨笑一笑,這才起來。
出來上車時,她才想起嫂子今天買結婚禮服的事,自語道:怎麼也得去看看。
信達公司家屬大院別墅區朱朗然家。
朱朗然仰在客廳里的沙發上戴著耳機听音樂。袁素芬在織毛衣,一針一線織得很講究。
朱淑華擦著地板,額頭的劉海上掛滿了密密的汗珠。
「淑華,來試試毛衣。地板給我留著。」
「媽您歇歇,我那麼多毛衣,大熱天的,您何苦呢?」
「哎呀,我省事的女兒,雖說同住一個大院里,出了閣你就是人家的媳婦。媽是給你趕的嫁衣呀。」朱淑華出來試著毛衣,袁素芬左顧右看邊看邊笑道:「雖說比不上買的漂亮,可到底是媽一針一線織的。」
「媽,真難為你,謝謝您。」朱淑華一臉滿足的笑。
「淑華,平常你也穿得太樸素了。你這孩子,像媽一樣太老實了。昨天我就跟你說過,結婚是一生一世的大事,一輩子就風光那麼一回,怎麼也要穿得鮮艷一點、時尚一點、高檔一點。今天選結婚禮服呢,你還是什麼都問德全,好像自己沒長腦子。」
「媽,當然是德全哥說好就是好。」朱淑華笑一笑。
「你這孩子,咋就這麼沒主見呢?別像他媽老縱容他,董事長還指望你管管他哩。萬事在開頭,開頭沒管住,往後就難管了。」
「媽,夫妻之間,存在誰管誰呢?誰又能改變誰?」朱淑華仍然笑道。
「袁素芬女士,夫唱婦隨,天經地義。听老公的有啥不好?好端端地你當什麼教唆犯?」一直閉目听著音樂的朱朗然有幾分不滿地乜了她一眼。
「你要淑華像我一輩子都生活在你的光環里,一輩子都當你的影子?」袁素芬一笑。
「喲 ,又來了不是?難道這輩子你過得不幸福?我這個憨夫為你遮風擋雨還錯了?」朱朗然笑出聲來。朱朗然笑罷又道:「把你的結婚禮服穿出來讓爸爸看看,看到底是不是像你媽媽說的鮮艷、時尚、高檔?」
「爸。女兒是要在婚禮上給您一個突然的,現在怎麼能穿呢?」
「淑華,爸爸就想先睹為快。」
朱淑華經不住她爸爸磨,只得從里間穿出一套套的結婚禮服像模特兒似地走到客廳里來。
看到女兒開心的樣子,袁素芬打心眼兒里高興,但一想到白天陳德全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總感覺心里不是個滋味。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雖說德全是她看著長大的,但直到兩家結成親家才把他看順眼。又不便掃女兒的興頭,沒奈何只得應女兒的要求幫她試穿。
「袁素芬女士,年輕人的眼光不錯嘛,要顏色有顏色,要款式有款式。要是依你的,不知道會有多老氣,多土氣。」朱朗然邊看邊笑道。
「喲喲喲,德全還沒有正式叫你一聲岳父大人,你就那麼向著他了?」
一家人正說笑著,陳德馨來了。
陳德馨進來眼光就在找陳德全,沒有看到陳德全,她也沒有問。
「哇,我們的新娘子真的是好漂亮耶!」
陳德馨一套套禮服看了個遍道:「嫂子的眼光真的不錯,禮服選得高雅、時尚。」
「都是你哥哥選定的。」朱淑華還沒有答話,袁素芬先開了口。
陳德馨听出袁素芬話中對朱淑華的一點不滿,只是一笑。袁素芬對這樁婚事有點勉強,這陳德馨知道。
「嫂子,找了儐相嗎?」
「小姑子,你這一問,倒提醒了我,我還沒想這個事哩。」
「我怎麼樣?」
「德馨,你要不是小姑子的身份,倒還是個好儐相,可哪有小姑子給嫂子當儐相的道理?」袁素芬笑道。
「小姑子,听說你把要來的那個大學生安排到李經理那里當茶博士去了?」朱淑華問陳德馨道。
「嫂子,你是怎麼知道的?」陳德馨止笑不住。
「小姑子,你的一舉一動都是公司的熱點,誰不知道啊?」
「是真的嗎?」
「公司里不知有多少男生都把你當作偶像一樣崇拜,只是因為你是董事長的千金,人家感到高不可攀,不敢向你進攻。」
「嫂子,你別取笑我行不行?」
「熊斌不是說提前回來的嗎?什麼時候到?」
「媽媽還沒有通知我。」
「小姑子,你這是什麼話?訂婚是你自己的事,熊斌什麼時候回來沒有主動告訴你,你也沒有聯系他?」
三人說笑一會,陳德馨告辭。
陳德馨出來,暗想:哥哥剛才不是跟爸爸媽媽說到這邊來試衣服的嗎?原來試衣服只是他的一個出門的借口?
此刻,月亮歌廳二樓四包,陳德全摟著上了妝即將登台的本土歌星郝紅妹品茗。
大廳里,五彩斑斕瞬息萬變的光與影,震顫耳鼓的音樂,傾情演出的勁歌金曲漫舞,煽情的主持人和歌手,男人的口哨女人的尖叫……
「老公,你真的甘心情願和朱淑華廝守一輩子?你真的愛她?你不愛她又要娶她,這對她公平嗎?對我公平嗎?你真的沒有勇氣和你的家族作斗爭?你還有一點男子漢的血性嗎?」
「老婆,今天咋這麼多為什麼?斗爭?你能養活我?你能養活我,我也不吃軟飯的。」陳德全臉上似笑非笑。
「你天天在我耳邊說的那些話都是耍我的?我不過是有錢人家公子哥兒的一個醒悶蟲?」
「我不能給你婚姻,但可以給你愛情。難道一紙婚姻就那麼重要?」
「是的,我知道不管是講我的家庭還是我的職業都是高攀了你,我們的關系在你家里肯定是個見光死。可我也是個人,一個正常的女人,我也不願長期生活在陰影里。」
「老頭子岳老子他們能活一百歲嗎?等我接手了公司你要上月球都可以。」
「你真壞!」郝紅妹掐了一下他的耳垂,回頭朝屏幕上一看,台上《糊涂的愛》快唱完了,馬上就要輪到自己演出了,忙從陳德全懷里掙月兌出來。
台上,郝紅妹正在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大廳里,陳德全和劉阿太一幫人為郝紅妹捧場。掌聲、口哨聲一浪高過一浪。
袁素芬和朱淑華送陳德馨進來,有幾分不滿地對朱朗然道:「她爸,我總覺得這樁婚姻好像有點不踏實。」
「袁素芬女士,好端端的,淑華都快舉行婚禮了,你又有什麼不踏實的?」
袁素芬說起在新世紀時裝城買結婚禮服時的情形,朱朗然听罷一笑:「男人嘛,粗線條的男人多的是。都有女人心細,那男女還有區別嗎?」
袁素芬白了他一眼:「你這個當父親的,把女兒的幸福也看得太淡然了。婚姻大事摻不得半點假。」
「哦,就你嬌她?我為了誰?你以為我日子過得輕松?當年和至信一起創業的老伙計,還有幾個在位管事的?現在公司元老派學院派人才濟濟。要不是淑華的因素,至信他會把安裝公司交給我?」
「錢賺得完麼?就是不要公司,我們也不至于睡馬路。」
「什麼叫頭發長見識短?你真是的。我能把錢帶到土里去?還不是為淑華作長遠打算。」
「好了好了,這輩子算我倒霉。什麼都得依你。」
「爸、媽,你們別打嘴仗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一直在認真地擦著地板的朱淑華到底忍不住發了話。
「媽,剛才小姑子問起我找儐相的事,沒想到有個人送上門來了。」朱淑華見她爸媽都打住了話頭,想起一件事來。
「你是說你那個同學嗎?」袁素芬也和朱淑華想到了一塊兒。
「您看怎麼樣?」
「那孩子笑得多甜,氣質也不錯,有她當儐相,你的婚禮一定增色不少。」袁素芬點點頭。
「媽媽的眼光不賴,姚湘君小姐可是我們學校的一枝花呀。」朱淑華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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