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中午客人多天熱,棋牌部里熱鬧非凡,這里那里叫續水的連綿不斷。兩個小鬼見梅榮久忙得腳底生煙,越發得意。不想李經理出來小解,見梅榮久忙得滿頭大汗而客人的要水聲不絕,卻不見陳強趙武。遂問:「他們倆?」梅榮久不想得罪兩個小鬼,只得幫他們打馬虎眼道:「才上衛生間去了。」這一幕恰巧讓兩個小鬼看到了,但他們沒有听到梅榮久說什麼。李經理衛生間沒有看到兩個小鬼,出來卻見他倆是從小賣部閃出來的,待他兩個續完水,把叫他兩個到經理室一頓好訓。兩個挨了訓的小鬼斷定是梅榮久打了小報告,出來湊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陣。梅榮久知道有些誤會,但自忖問心無愧,也沒有去解釋。
用罷中餐之後,陳德馨開車到馨怡庭園轉了一圈,當她看到梅榮久忙得屁顛屁顛的樣子時,禁不住偷笑了。好你個梅榮久,看你能堅持多久?陳德馨笑一笑,驅車直奔紅玫瑰婚紗藝術影樓。陪陳德全和朱淑華拍婚紗照,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陳德馨到時,陳德全和朱淑華正按照攝影師建議擺著各種姿勢拍婚紗照。一套套的婚紗換了又換,一個個的姿勢擺了又擺,足足折騰了三個多小時,兩個人都累得不行。朱淑華樂此不疲,而陳德全早就有些厭倦了。
拍完出來,快到下午六點了。陳德全餓了,見影樓下面有家小餐館,就近在那里吃飯。朱淑華問起陳德全儐相定下來沒有。陳德全因心里沒有合適人選,只得把眼光轉向陳德馨。
「德馨,拜托你給我找個儐相怎麼樣?」
「什麼劉阿太啊馬阿大,你不多的是儐相嗎?」陳德馨想到跟著他吆三喝四的那幫馬仔,有心激他一激。
「你別笑我。阿太這些人太俗氣,上不得台面。」
「土的不行,那喝過洋墨水的濟民哥總行吧?」
「濟民我請他當司儀了。最好找一個既有形象又有氣質的。」
陳德馨想起梅榮久來,忍不住好笑:「那好,我給你物色個人,包你中意。」
「是誰?你賣什麼關子?」
「當然要人家答應了我才能告訴你。」
分手之後,陳德馨把車開往馨怡庭園來。
臨下班時,院子里樹葉開始動起來,慢慢有了一點東南風。與上午明顯不同的是,兩個小鬼反倒勤快多了,時不時地與梅榮久套近乎。特別是陳強,幾次要換梅榮久去小賣部吹空調。梅榮久礙著面子,也去吹了兩回。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兩個小鬼的熱情有些反常,估計與上午的事有關,但自己畢竟初來乍到,又是從總經理辦公室下來的,如果連和兩個小鬼都處不好關系,李經理會怎麼看,陳總又會怎麼看?所以只能以不變應萬變,靜觀其變。
梅榮久第三次去小賣部吹空調時,徐姐仍然是很客氣地招呼他坐。見他進來,趙武打了個招呼提著茶壺走了。徐姐上衛生間回來,梅榮久就出去了。梅榮久才續幾桌水,听得徐姐在小賣部門口叫陳強,陳強出來又叫趙武進去,趙武出來叫梅榮久進去。
梅榮久一進小賣部,頓覺氣氛不對,徐姐臉拉得老長,嘴里含含糊糊叨念著「這就有鬼來了」,手在煙櫃里撥。
「徐姐,丟了什麼東西?」
「大半天我就上一回衛生間,才一清點,硬是差了兩包芙蓉王。問了陳強問趙武,都是一問三不知。三個女孩子又沒來過。」
梅榮久心忖:要說不知,自己確實不知。偏偏徐姐上衛生間就丟了煙,自己自然是最大的懷疑對象。如果徐姐沒有搞錯,肯定是兩個小鬼搗的鬼,自己一時是百口莫辯。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好李經理過來拿煙。
「小梅,你可別老躲在這里吹空調。」見梅榮久在這里,李經理笑了笑。
梅榮久只得拎著茶壺走,邊走邊想:徐姐肯定不會善罷干休,事情越鬧大越于己不利。不如委曲求全,自認倒霉賠錢了事,再找機會去治兩個小鬼。
梅榮久一走,徐姐又把丟煙的事向李經理說了一遍。李經理臉上掛不住,把三個人叫進來。
梅榮久一進門就從褲袋里掏出一張五十元的鈔票,賠笑著遞給徐姐:「對不起,是四號包房一個客人要煙的,才剛急著續水,給忘了。」
徐姐接過,照了照,嘴里還在咕:「問哩就說忘了,不問哩……」
李經理臉色越發難看:「梅榮久,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你象什麼話,還是大學生呢?看起來彬彬有禮的,怎麼能做這種事呢?你還有什麼話說?」李經理坐在轉椅里,長長地吹了一口煙。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梅榮久靠牆站著。
「對不起?對不起就了事了?」李經理冷哼一聲道:「我這里廟小了,容你這尊菩薩不下。我要陳總經理來接你。」邊說邊打陳德馨的電話。
陳德馨剛停好車,在考慮怎麼和梅榮久說請他當儐相的事,接到李德明經理的電話,匆匆忙忙趕到棋牌部。
陳德馨進經理室,看到李德明臉色難看,梅榮久靠牆站著,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李經理,出什麼事兒了?」
「徐姐上個衛生間,客人買了兩包煙。問到他,他才把錢拿出來。」李德明不屑地瞥了梅榮久一眼。
陳德馨一听,臉上好似有千萬個雞虱子在爬,不由惱羞成怒:「梅榮久,虧你還是個大學生,你就這個素質?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走,到我辦公室去。」
陳德馨氣呼呼拉開門,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姐,徐姐手里拿著一張錢,進門給梅榮久賠了個禮:「大兄弟,實在對不起。大姐我冤枉你了。」弄得陳德馨和李經理莫名其妙。
原來趙武見梅榮久委曲求全賠錢,心有不忍,見李經理把梅榮久叫到辦公室,知道闖了禍,又見陳總急匆匆地趕來,才知事鬧大了,忙跑到徐姐那里說明原委。
徐姐見陳總和李經理面面相覷,喘過一口氣對李經理道:「上午您不是批了兩個小鬼幾句?兩個小鬼說是大兄弟打的小報告。陳強鬼點子多,不知啥時模我兩包煙揣在趙武的身上。剛才見事鬧大了收不了場了才拿出來。」
李經理想起上午的事,笑對梅榮久道:「小梅你打什麼小報告了?你還在幫他們打馬虎眼,這兩個小鬼。小梅,是我沒有弄清楚情況,冤枉你了,大哥我真誠地向你道歉,請你原諒。」
陳德馨一臉歉疚:「梅榮久,真對不起,委屈你了。」
兩個等在門外的小鬼也進來賠禮。
梅榮久大度地笑一笑:「沒什麼。不打不相識嘛。我去續水了。」
兩個小鬼跟著出來,徐姐大兄弟長大兄弟短要梅榮久有空去吹空調。
三個女生擠在一起,沖梅榮久擠眉弄眼笑。
「陳總你眼光真不錯。」梅榮久他們走後,李經理笑道。
「此話怎講?」
「雖然是一場誤會,也叫我們認識了一個人。陳總,你別看他剛出道,但少年老成,心機過人,如有機會,不是久居人下之人。」
「怎麼,李經理最近看了《周易》還是《麻衣相法》?」陳德馨笑起來。
「陳總你別笑,我看什麼時候相書哩。不是我自吹自擂,憑我這些年的歷練,我相信我的眼力。」
陳德馨想起他的合同快到期了,止住笑問:「合同的事你考慮了沒有?」
「不好意思,感謝你對我的關照。我不打算續約了。」
「是的,這里水太淺,留在這里倒耽誤了你。」
陳德馨出來,走廊上踫到梅榮久:「榮久,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是現在嗎?」梅榮久不解何意。
「當然是現在。」
梅榮久于是向李經理請了假,換下了工作服。
梅榮久敲門來到馨怡庭園總經理室時,陳德馨正在看棋牌部的合同。邊看邊自語道:這小子不干了,棋牌部怎麼辦?
「請坐。」
「陳總,有什麼事嗎?」梅榮久仍然站著。
「國慶節有什麼安排嗎?」
「還沒有考慮。」
「我哥國慶節結婚,想請你當儐相,你看怎麼樣?」
「這也是工作嗎?」梅榮久沒料到陳德馨是因為這件私事找他。
「是。」陳德馨一笑,「比工作更重要。」
「禮儀方面我可是門外漢。」
「這不是問題,禮儀方面有禮儀公司負責培訓。」
「陳總,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回棋牌部去了。」
陳德馨看了一下時間道:「都到下班時間了,你還有什麼必要回棋牌部?你住在哪里?我送你。」
「謝謝你陳總,坐巴士的感覺不錯。我住劉家灣。」
「這麼說,你是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不接受我的道歉,也不幫我的忙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走劉家灣要繞道,沒有必要這麼麻煩。」
「你怎麼就知道我是麻煩還是不麻煩?」
梅榮久無話可說,只得下樓隨她上車。
車出園門時,保安陳德輝見梅榮久坐在副座上,細看了一眼。
「晚上上網嗎?」車上,陳德馨問。
「烏蒙山沒有網絡,差不多三年沒上網了。我那台舊電腦,昨天才裝上。」
「我網名狼愛上羊,你的呢?」
梅榮久遲疑了一下道:「小蝦米。」
「小蝦米,有意思。」陳德馨笑了笑,「你的qq呢?」
「06549335。」
「你若無事就想想我。太有趣了。」陳德馨更樂了。
說話之間,車到劉家灣2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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