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老鬼。
看樣子,死的時候差不多四十上下,可是頭發眉毛都花白了,身形佝僂,神色憔悴。
還可以這麼說,瘦骨嶙峋,面黃肌瘦。
人變成鬼,基本上就是臨死前的那種形容姿態。
老鬼望向常老太太的眼神充滿了深情,他仿佛察覺到了勝男的視線,扭頭看了過去。
見權勝男朝自己抿嘴一笑,老鬼頓時嚇住了。
等等,她在對自己笑?她能看得到自己?
想起有陰陽眼一說的老鬼,不由自主地飄到權勝男跟前。
「你看得到我?」
權勝男沒回答,她笑眯眯地听常老太太在和女乃女乃媽媽介紹自家的情況。
常老太太家只有常老太太和兒子兒媳,兒媳婦年底生了一對雙胞胎,自己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照顧不過來,加上兒媳婦出了月子就要上班,就打算請個保姆幫忙。
常老太太和李女乃女乃認識,就去雲家看看權淑英。
她對權淑英很滿意,才帶到自己家。
常老太太和雲陳氏說話時,讓淑英在自己家里做一頓飯,忙完後,又讓她當著自己的面給孩子換尿布,清潔衛生。
做飯麻利,味道不錯,換尿布的動作也十分熟練而輕柔,沒有弄哭孩子。
常老太太滿意極了,立刻決定留下她。
常老太太給權淑英開了每個月二十塊錢的工資,管吃不管住,因為他們家距離雲家就隔了一條街,不過是雲陳氏以前沒見過她而已。
她還塞了一個小紅包在權勝男懷里,又在權勝男圍兜的口袋里裝了一把糖果。
錢不多,只有五塊錢。
「老姐姐,如果你們有什麼條件,可以提一提。」常老太太對權淑英道。
「大妹子,你給的工資已經很高了,我們沒有什麼條件。」
二十塊錢啊,一年就是兩百四十塊錢,比在鄉下種地強了幾倍。
淑英在城里有這份收入,日子就有盼頭了。
常老太太嘆道︰「老姐姐有所不知。
現在請保姆只能悄悄地來,不然就成了資本家,在幾年前的時候要被批斗。
就是現在,被有心人發現,也會橫生是非,不得不托相熟的人尋找。
就是我們家給開工資,大多數的人都不願意來呢,認為做保姆是和資本家同流合污。
今日請老姐姐家的孩子做保姆,還請老姐姐對外面就說咱們兩家親厚,淑英見我忙不過來,特地過來幫我帶孩子,沒有工資。
這世道,小心無大礙啊。」
常老太太似乎想到了往事,眼里有些酸楚的水光。
老鬼听到這里,看著常老太太的目光里滿是歉意和愧疚。
權勝男雖然沒搭理老鬼,但神識一直有所留意,她雖未開天眼追溯其來歷,但這時也看出了,他應該是常老太太已經去世的丈夫,常老先生。
權勝男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常老太太。
「小丫頭,你能看得到我對不對?對不對?」老鬼突然看向權勝男。
權勝男睜眼看著他,依然不說話,任由他在自己跟前急得團團轉。
老鬼突然一拍腦袋,「我怎麼糊涂了,她能看到我有什麼用?這麼小,還不到一歲吧,恐怕連話都說不清楚,未必能听明白我的話。」
老鬼垂頭喪氣,有些心灰意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