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道是無晴卻有晴
無人處,景惜言身體軟了下來,一直挺得筆直的背脊也瞬間彎了。
莫離趕快上前扶著搖搖欲墜的她,看她面色不好,還隱隱地冒出細密的汗珠。
「娘娘,你怎麼了?」
「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景惜言伸出汗津津的手,握上莫離溫和寬厚的大手。這只手粗糙,卻異常溫暖。
在莫離的攙扶下回到住處,傲寒已經等在門口,面色黑沉。看見景惜言被攙扶回來,她快步走上,將景惜言半抱在懷里往院子里走。
「什麼事?要你等在這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景惜言問傲寒道。
「肖雲回來了,帶回你的那個影衛,他說,蕭雲軒根本就沒受傷。」傲寒邊走邊說道。
「嗯,這也算是情理之中。」景惜言緩了這麼一會兒,身體已經恢復很多,她坐在軟榻上,手里捧著詩雨上來的熱茶,在熱氣騰騰的茶香里雙眼迷離地道︰「他那樣的人本身就不容易得手,何況,他是一過太子,身邊保護的人,必然高手如雲。只要鬼影能夠回來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惜言,那……」傲寒欲言又止,景惜言接口道︰「蕭雲軒是否受傷,都不影響我此次的行動,我信利刃。」
「是。娘娘做事,怎會沒有把握,是我多心了。」傲寒低頭道。
「不,你的思路很對,只是,你小看了蕭雲軒。經過這個事,我們對蕭雲軒更得謹慎,畢竟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例子太多了。」
「傲寒謹記。」
看過鬼影,景惜言就焦躁不安地在院子里等待,這不是第一次,這種沒來由的焦躁。她記得,很多年前,那時候她還在上中學,在一個周末的下午,她感到沒來由的焦躁,後來才知道,一個和她很要好的朋友出車禍,幸而傷得不重,但也住院治療了半個月。
她不想身邊的任何人出事,但是,這種時候,卻又無能為力。
「聖旨到,惜貴妃接旨!」悠揚婉轉的喊聲,景惜言在宮里听得不少,但在軍營,還是第一次听到。
她來了軍營,由于和夏晨燁內里已經不和,再沒有任何來往。
仿佛是為了清靜一點,又似乎是逃避。即使,她在為他的江山絞盡腦汁,費盡心力,但,她,從不費心神去想他。
聖旨沒什麼特別,交代的都是瑣事,再有一些慰問,冠冕堂皇,毫無真心。
甚至都不是御筆親書,夏晨燁這樣做,就不怕朝堂上那些見風使舵的人知道她景惜言已經不受寵了嗎?就不怕,她在前線作戰,後方支援不足?或者已經有了,但是,夏晨燁不在意。
目光冰冷地看著眼前的聖旨,景惜言心里涌起一股難言的疼痛,經久不散。
那些焦躁的情緒,也變成了寂靜的心死。
第一個動心的人,給夠她溫柔,也足夠絕情。讓人心死,絕望,然後,她重生。
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就著黑夜,漆黑的眸里,閃出異樣的光芒。
徹夜難眠,終于在天將破曉時,終于朦朧睡去。
景惜言是被一場噩夢驚醒的,她看見始終生氣勃勃的陳世美一臉鮮血地來和她說再見……
他去參加偷營了,天已大亮,外面一片寂靜。
景惜言一頭細密的汗珠,背也濕了,她起床換了衣服,正坐在鏡前梳理那一頭于她來說過于繁長的發。
「娘娘!」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靠近, 的一聲,緊閉的門被打開,詩雨哭得梨花帶雨地奔了進來︰「陳世美,他,他受傷了。」
听著詩雨帶著哭腔描述完,景惜言有一瞬的怔愣,夢境竟然成了真實。
「別哭,慢慢說。」溫柔地將詩雨摟進懷里,景惜言輕輕拍著她的背,想要捋順她的情緒。
「我今早見您還未起床,就去王爺帳前等消息,卻不想,就看見他們抬著他回來了。我還來不及問什麼,王爺就讓我來通知您。」詩雨抽著鼻子說。
「拿上我的醫療包,我馬上過去看看。」放開詩雨,景惜言將披散的頭發挽起來,整理了衣衫就朝軍營走去。
莫離拿了景惜言的早餐,道︰「別著急,吃點東西,我帶你過去。」
「救人要緊!」
「我看過,暫時死不了,那邊也還有軍醫,也都是你帶出來的人,你要相信他們。」莫離勸道。
「你,怎麼這麼冷血?」景惜言難以置信地看著莫離,繼續道︰「那也是你帶出來的兵。」
「我不是冷血,只是見得多了。除生死無大事,你不是也一直都這樣認為的嗎?」莫離解釋道,他其實很怕景惜言認為他冷血,別的什麼人都可以認為他是冷冰冰的沒有血肉的工具,但是,景惜言不行,他已經盡量,在她面前,表現得溫情一點了。
是。景惜言默然,她是被自己的夢嚇著了,更被詩雨的淚亂了心神。
是不是近來太累,使她的神經繃得太緊,讓她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靜。
「這次行動的結果怎麼樣?」詩雨已經拿了景惜言的醫療包等在一旁,臉上的淚痕已干,神情卻很焦急。而景惜言只是從容地洗漱,然後坐下來吃早餐。
「總的來說,是成功了。」莫離看見景惜言的行為,欣慰地答道。
臉上露出滿意地笑,景惜言道︰「殺了蕭雲軒一個措手不及吧?」
「是,敵軍已經亂了,他們完全不知道我們會這個時候去襲擊,卻又沒有做到真正的襲擊,蕭雲軒此時只怕還在雲里霧里。」莫離道。
「可惜蕭雲軒戒心重,我們雖然僥幸贏了一局,卻沒給他們帶去實質性的損傷。」景惜言嘆道︰「不過這只是給利刃的一次鍛煉,對付蕭雲軒,不能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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