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谷地形奇特,從空中俯視,恰如彎弓射月。
谷口正對著西南方,就開在‘弓弦’的正中,一條筆直寬闊的大道,猶如一道利箭,從谷內直通向谷外。而西南方所指,就是令人聞之色變的酆都鬼城!
上元谷內一片赤紅,就連土地也殷紅如血。殘陽臥射,將血紅色的余暉潑灑下來,使得上元谷紅的更加耀眼刺目。無論是谷內的花草樹木,還是鳥獸山石,一律如丹霞侵染,朱砂蓋地。看得出,這里炙陽之氣極盛。
夜幕還未來臨,上元谷一如往常一般,開始慢慢寂靜下來。忽然,一陣凜冽的北風刮過,上元谷的上空彤雲驟合,將整個上元谷籠罩在漆黑的暮色中。
透過燈光,窗外開始紛紛揚揚的下起雪來。
諸葛無極詫異起來,自打有上元谷以來,這里就沒下過雪!而且,這里就連雨水也是每月月盈之時,才定期而至,如此延續了數千年,從未更改過。如今,怎麼會有雪花飄落呢?難道……
眼前,這些輕靈飄飛的精靈,盈盈舞動,帶給他的,不是新奇和喜悅,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或者說是……暗示?
一種不安的情緒從心底升起,諸葛無極微微有些慌亂。自從進入度劫期,就未有過這種不安的感覺,那些平素渴望不來的潔白雪花,如今卻讓自己焦躁不安起來。
「老七!」
「弟子在!」
一個身穿大紅長袍的赤面少年走了進來,上面瓖金繡日,極為醒目。他是諸葛無極最得意的十三個弟子之一,號稱‘上元十三杰’中的七弟子赤陽。
諸葛無極問道︰「老七,那些人怎麼樣了?」
「他們還都被關押在‘九幽火溶洞’內,大師兄他們正在那里看著呢!」赤陽恭謹的回答道。
諸葛無極稍稍放下心來,繼續問道︰「那邊的情形進展的如何了?哦,你九師弟赤烏已經來到谷口了,你去把他叫進來!」
「是」
赤陽出去沒多會兒,就陪著一個看起來比他稍微小點的少年來,身上穿著的服飾和赤陽一模一樣,正是諸葛無極所說的九弟子赤烏。二人不同的是,赤陽胸前繡的是一輪金色的太陽,而赤烏胸前繡的是一只三足金烏。
一見諸葛無極,赤烏趕緊上前,拜見師父。
諸葛無極待他們見完禮之後,問道︰「老九,大音寺那邊怎麼樣了?滅絕老祖得手了吧?」
赤烏不敢怠慢,趕緊把大音寺中的情形說了一遍。
諸葛無極一听,勃然變色,然後又沉思無語。半晌才道︰「好,你們下去吧,等你三師兄從那邊回來之後,再作打算!」
「是,弟子遵命!」二人躬身退去。
外面風雪更盛,狂風夾雜著雪花拍打在窗戶上,簌簌有聲。
諸葛無極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望著迎著疾風亂舞的片片雪花,長嘆一聲道︰「水寒知風易,星落月驚心。看來,他們就要來了!昔日的朋友,變成今日的對手。只是,我如今還能回頭麼?」……
風漸漸停歇下來,雪花垂直疾落,倏然有聲。不一會兒,便將上元谷的遍地赤紅,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諸葛無極立身良久,忽道︰「是老三麼?快快進來!」
穿著和赤陽、赤烏一模一樣服飾的赤峰悄悄走了進來,他胸前所繡的是一座金色的山峰。赤峰听到諸葛無極的話,心中閃過一絲詫異。
從剛才諸葛無極急切的話語里,赤峰隱隱听出了一絲焦躁與不安。從拜師那一天起,師父在他心目中就是強大、自信的象征。他對師父也是言听計從,也從未有過一絲的懷疑。可是,師父今天是怎麼了?
遲疑了一下,赤峰低聲說道︰「師父,余教主要咱們把‘九幽火溶洞’里的這些人,全部送到靈門的新總壇去!」
「靈鷲崖?哼!」諸葛無極冷哼一聲,「他到打得好算盤!他還說什麼了?」
赤峰道︰「余教主說,要咱們千萬不可對玄天劍宗的弟子,尤其是女弟子下重手!」
「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諸葛無極有些意外的問道。
「弟子也問了,只是余教主沒說,不過……」
「不過什麼?」
「他說,倘若有一個玄天劍宗的女弟子送命,就要拿我們全谷的人陪葬!即使,即使她們少了一根毛發,余教主和我們之間的合作也全部取消!」
「什麼?!」諸葛無極勃然大怒,怒氣所致,須發皆張,面色極為嚇人「這個老狐狸!當初來找我們的時候,為什麼不敢對本座如此無禮?現在咱們走到這一步,還不都是拜他所賜!如今事已至此,他不僅甩手走開,居然對老夫指手畫腳!哼哼,老夫偏偏不……」
「師父!」赤峰從未見過師父發怒,見諸葛無極有些氣急,便大著膽子勸道。
諸葛無極畢竟是一方霸主,一派之尊,自制力還是非常人所及。沒過多大一會兒,便已神色如常了,說道︰「萬古以來,靈門寶藏匯聚了無數的天才地寶。分金、木、水、火、土,共五處秘藏。咱們東面,雖只有一處,也足夠我們所有人受用不盡的了。若不是為了這些……唉!現在時什麼都完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咱們也只有爭取到底了!」
赤峰好奇的問道︰「師父,寶藏也按金、木、水、火、土分開所藏麼?」
「正是!」諸葛無極笑道,「听說,前日不翼而飛的炙陽峰寶藏,就是匯集了無數的水性靈寶。不知為什麼就憑空消失了,變成了如今的茫茫水面。」
「師父,炙陽峰應該是陽氣旺盛,為什麼它里面藏了水性的寶藏呢?還有,我們這里是什麼屬性的呢?」
「哈哈哈哈,所謂天生陰陽,人分男女,水性屬陰,只有和陽性在一起,才能調和!所謂孤陽不長,孤陰不生,說的也是這個道理。陰陽調和,才不至于靈氣太盛而外泄嘛!傻小子,我們東面的寶藏,離我們如此之近,你看看我們這里,還不明白麼?」諸葛無極笑了起來。
赤峰恍然大悟,道︰「哦,師父,我明白了,是火性!呵呵,可是,我們這里為何就火靈之氣大瀉,而不讓它陰陽調和呢?」
諸葛無極指了指遠處的西南方,赤峰明白了︰酆都城!
諸葛無極道︰「你傳下話去,包括你的師叔、師伯們,以及上元谷一眾弟子,即日起,嚴密監視一切,但凡有一絲異常,即可馬上來報!還有,遇到玄天劍宗的弟子,無論男女,切記不可與之發生正面沖突!如果有什麼異常,直接稟報本座!」
「是,弟子遵命!」
赤峰領命而去,諸葛無極又開始沉思起來,忽然,一陣陣暴躁不安的情緒涌上心頭。
天色蒙蒙發亮,接著,一道火紅的日光從地平線上躍出,照射在上元谷鋪滿了皚皚雪白的大地上。紅日映著白雪,煞是好看。從沒見過上元谷下雪的弟子們,幾乎傾巢而出。即使涼意襲人,也阻止不了大家的熱情,功力弱些的弟子也運起真氣或真元力,來欣賞這千古奇觀。
要不是這段時間上元谷發生了數件大事,昨天夜間,谷主又連夜傳下數道指令,恐怕會有不少年少弟子,跑到雪地上追逐嬉鬧了。
不過,那些血紅色的鳥獸倒是在雪地里過足了癮,滿山遍野不停的奔跑!
忽然,有人叫道︰「它們可不太對勁兒啊,你們看!」
大家這才注意到,那些動物們全都奔跑不歇,而一旦停了下來,都全身發抖,似乎冷的厲害。
這些年輕弟子們,看著滿山遍谷的鳥獸在瑟瑟發抖,漸漸明白了,這些習慣了炙熱陽罡之氣的小家伙們,看來是不太適應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才會如此!也只有到大雪融化才……
所有人終于在此時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大雪突然降臨到上元谷。但是上元谷炙陽之氣,也早該把這些雪花融化了,現在居然積雪深深!
一個年齡極小的弟子,揮袖將及膝深的積雪彈開,露出一片一丈大小的地面來。接著,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數千年來一直都是殷紅如血的地面,如今忽然變成了普普通通的黃土地,甚至有一小片還是黑土地!所有人醒過神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將積雪掃開,查看其它的地面。頓時,積雪亂飛,鳥獸飛跳,上元谷一時變得亂七八糟!
諸葛無極和上元谷的十大護法、八大長老、四大堂主,以及大大小小的佐使、領隊們,全都聞風而出!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再是他們熟悉的赤紅色的世界,而是一個和外界幾乎沒什麼兩樣的普通山谷!
紅色的花草樹木似乎開始褪色,只有那些滿山遍谷的紅色鳥獸,還在那里瑟瑟發抖,似乎還在提醒著他們,這里的確是他們的上元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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