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長的蚩尤右臂浮立在灰暗的幽冥雲空中,閃耀著血紅色的妖艷,將整個幽冥空間照射的詭異可怖。粗大的手指不住的伸縮箕張,骨節咯吱作響,發出雷聲一般的震動。稍一抖動手腕,竟引得陰風朔朔,殘雲翕張!
忽然,蚩尤右臂握緊了拳頭,自灰色雲空倒轉直下,帶起一溜紅光,狠狠的砸在冥地上,幽冥大地上,竟被砸出一個千丈方圓的深坑,熊熊燃燒的黑色地火立刻噴涌而出,形成了一片火海!
天鬼王一見,急忙向空中叫道︰「天機老人,快將貴教的聖物收了去!收了去!再任由它鬧下去,整個地府就要塌了!」,一面暗令諸位鬼王、鬼仙做好準備,一面示意鬼帥、鬼將準備催動鬼陣。
那個蒼老的聲音干笑了幾聲道︰「天鬼王,你不覺得它在這里被困的太久了麼?讓它好好活動活動有什麼不好?咱們都襟懷寬廣一些,上位者須容萬物嘛!呵呵,何況自上古以來,又有誰能一睹昔日祖巫大人霸絕天下的風采呢?三界之內,能先有此眼福者,也就當屬你和老夫了!哈哈哈哈……」
天鬼王冷笑道︰「天機老人,你也莫得了便宜便如此賣乖!我天鬼王一向敬重于你,這幾日,恰好地藏王菩薩赴西天蘭盂大會、十殿閻君上天言事。我天鬼王趁他們均不在地府時,這才冒險約你起事!你快將此物收了去,莫等它貿然胡來,萬一觸動了血河大陣,莫說是你我,即使十殿閻君加上我這數百萬軍卒,也難逃厄運!冥河教主雖然謹守玄罡教主之令,不出血海半步,但你若真的觸怒他老人家,哼哼……」
天機老人默然無言,頓了一會兒才道︰「很好,就等老夫將祖巫之軀聚齊,老夫到要看看,這三界之內,還有誰是老夫的對手!」
天鬼王又道︰「天機老人,我還是再勸你一次,大羅金仙之上有亞聖,聖人之上有鴻蒙,天道之外,尚存大道無形。若你果真成功的話,三界之內或許沒有你的敵手!那麼,三界之外呢?所謂‘天地不仁,萬物為鄒狗;聖人不仁,天地為鄒狗’。即便強如聖人又如何?在鴻蒙尊者面前還不是……哼哼!依我之見,還是見好就收了吧!」蘭注︰參見第二部書
天機老人怒道︰「天道不公,維時維艱!你只看這鬼域中情形該也知道,好鬼難做,惡鬼橫行!然則三界之中,莫不如是!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奉這狗屁天道?老夫只爭這三界之內,三界之外,誰能管得了許多!」
天鬼王急道︰「你先收了它去,先收了它去!」
天機老人的譏笑一聲,道︰「也罷,老夫就先隨了你!哼哼」
這時,地府里已經火海連天,赤紅的蚩尤右臂已經慢慢變成赤金之色,猶自狂暴的揮舞著亂砸一通,整個地府被它弄得烏煙瘴氣!幸好有百萬陰兵陣聚起強大的怨氣之力,結而成幕,擋在血海之濱,這才沒引起更大的災難來。
這時,在灰暗的雲空深處,突然射出兩道強勢無匹的魔氣,亦是一黑一白。所到之處,傳出一陣陣冤魂厲鬼的驚嚎!但見愁雲到卷,慘霧沸騰,陰雲中漸漸現出無數惡鬼,或驚恐、或咆哮,全都四下里奔散而逃。灰蒙蒙渾然一體的幽冥上空,居然被那黑白魔氣沖出一條通道來!然後,一個數百丈長的黑色棺木沖破重重陰雲,飛射而至!
黑漆漆的棺木上,一左一右鐫刻著兩具慘白的龍尸,巨大的龍頭卻被斬下,鐫刻在棺木的前後棺蓋上。自龍頭斷頸處,尚有滴滴龍血瀝瀝而下。
天機老人的聲音又再次響起︰「憶昔巫族全盛日,億兆黎人橫行時。嗚呼夢斷洪荒地,致使祖巫長臥此!祖巫大人今日神臂月兌困,正當隨天機去聖壇合體可也!」
話音剛落,就見那金色的蚩尤右臂一陣抖動,接著直奔棺木飛去。黑色棺木烏芒一閃,棺蓋升起數百丈高,待蚩尤右臂一入棺內,再瞬間落下,重新復合如故。
天機老人一陣狂笑,直震得陰雲飛散,群鬼奔逃,然後才收住笑聲,高聲道︰「天鬼王,老夫去也,你可別忘了咱們的約定!哈哈哈哈……」
忽見東方天際,雷雲滾滾,銀光閃爍,隱隱可見一個白袍老者身形虛幻,漸漸化為虛無身後,似乎還跟隨著一個身穿藍衫的冷面少年。那個百余丈長的黑漆漆的棺木,突然被黑色魔氣籠罩。一道金光閃出後,也瞬間消失。
天鬼王和一眾鬼王這才松了口氣,急令眾鬼將各帶麾下鬼卒打掃‘戰場’,驅散雲空中殘留的黑色魔氣,恢復幽冥原貌,然後再各歸其位。
鬼帥一聲令下,一眾鬼物催動百萬鬼陣,頓時,一道長不見首尾、高不見上下的灰色鬼氣氣練,自黃泉穢土之中呼啦升起,在雲空中翻滾交織,組成一張巨大的氣練羅網,將灰色鬼氣之外的一切驅除的干干淨淨。
待一眾鬼物散去,突然從幽冥血海中傳出數聲冷笑,之後便靜寂如常。幽冥大地依舊如往日般沉靜死寂,一場絢麗的驚心動魄,就此堰息……
可惜,朱子宇被埋在高岡之下,對于後來所發生的一切,他什麼都沒能看到。或許,那個直立在天機老人身旁的冷漠少年,他應該認得出來。
他此時所能看到的,只是無盡的黑暗,和眼前的神珠泛出的一點微弱的瑩潤之色。這神珠雖說是鎮壓于此,也幸好有這神珠,才讓他與四周的冥土隔開咫尺的距離,否則,眼楮和口鼻中全是污濁的冥土,豈非糟糕透頂?
試了好幾次,如意神戒的須彌空間居然無法和金箍相通,也就是說,他打不開金箍的禁制,也就永遠無法離開此地,直至老死于此!神戒內的神劍、神槍、軟甲等等,全都無法取出來!更要命的是,自己的法力突然消失了,朱子宇心猛的沉了下去!
失去了法力,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靠普通人的一雙手弄開這金箍,豈不是痴人說夢麼?朱子宇嘆了口氣,伸手往腰間的金箍模去。
金箍牢牢的套在身上,冷冰冰的,寬盈數寸,長,長……,順著金箍模去,朱子宇的手忽然模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居然和自己緊緊的貼在一起!腰身細軟滑膩,向下隆起的地方彈綿渾圓,密密的長發正覆蓋在上面。
溫熱的軀體一陣顫抖,朱子宇立刻想起了是怎麼回事,趕緊將手縮了回來!果然,一個幽幽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來︰「宇少,都是我害了你!」,朱子宇一听,正是那位白衣聖女!此時,二人面對面交頸橫臥,被金箍牢牢綁在一起。
剛才他猛然發覺神戒居然在這里失去了神奇的作用,慌亂之下,竟然忘了自己是和這位叫‘瓔珞’的白衣聖女一起困在金箍之內的。再加上里面漆黑一團,她濃密的長發將臉遮住,和自己又是交頸而臥,惶急之下竟爾沒有察覺。
「是瓔珞麼?」朱子宇趕緊試探的問道︰「你,你沒事吧?」
「‘瓔珞’是師父給我起的名字,我實在不喜歡,可又沒有辦法!我,我還有一個乳名,本來也只有師父知道,我原打算不告訴任何人,除非,除非……除非我不做聖女了!」
說到這里,瓔珞嘆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唉!如今咱倆就要老死在這黃泉冥地之下,什麼也做不成了。那就告訴你也無妨,我叫‘雨蝶’……唉!如今叫什麼都無所謂了,一切不過是過眼煙雲罷了!」
一陣悲涼之意從心底升起,朱子宇也心有所感。正如她所言,一切不過是眼前掠過的浮雲罷了!強如祖巫之軀尚被鎮壓在此,何況是失去神戒護佑,法力全無的自己?
想自己從小被人誤認為不能習武修真,十幾年來不知忍受了多少譏笑和苦楚!十七歲時家里慘遭劫難,連累的福伯和鳳清陽為自己送命!剛進玄天劍宗又被人誤解,也可謂坎坎坷坷。後來歷經天魔琴音、炙陽寒潭、九幽火溶洞等等而全無懼色,靠得就是有神戒護身。
可是如今神戒在這里居然不管用了,法力也沒了!朱子宇一陣悲憤,剛想大聲吶喊,忽然臉上一涼,這才回過神來,瓔珞正和自己呆在一起呢!兩人貼的那麼近,要是突然一聲大喊,不把她嚇死才怪!
不知道她的法力,呃,應該叫魔力才對,不知道她的魔力消失了沒有?朱子宇一面想著,一面向臉上抹去,才發現手心里涼涼的,全是淚水。原來,瓔珞哭了!
憐香惜玉的本能,慌得朱子宇趕緊說道︰「瓔珞,哦不,你既然不喜歡人家這麼叫你,我就叫你‘雨蝶’好麼?雨蝶,你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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