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夜,連一絲雲彩也沒有,漫天的星光如一粒粒璀璨的珍珠瓖嵌在天際,明亮而奪目,恬靜而安詳。
童雪霜一人靜坐在屋頂,仰面面色寧靜的看著滿天的星光,她凝視著天空,思緒紊亂,白天發生的一切仿佛還歷歷在目。
看冥墨塵之前的反應,身體應該不止是受了一劍那麼簡單,應該是還有什麼隱疾,而這一次是剛好發作了。
冥墨烈再三的想要除去她,似乎和這也有著莫大的聯系。
昨日的紙條,今日的假死藥,看字跡應該是同一人所寫,可是會是誰呢?
還有冥墨風,如果說一開始她知道他在做戲,那麼現在,就今日她在他眼底看到的心疼與真誠,絕不是做戲,難道他喜歡上了她?
想到這種可能,童雪霜忍不住諷刺一笑,前世她追著他,只求他看一眼,這一世,她避而退之,他卻再三的靠近,老天果然夠厚待她啊。
「小雪真會選地方,讓我好找。」爽朗的男聲在身邊突然響起,高大的身影擋在身前,遮住了漫天的星光投下一片陰影。
童雪霜微微抬眸,看向來人,來人朝她溫暖一笑,說不出的陽光明媚。
目光微窒,童雪霜移開視線。
男人蹲子,在她身邊坐下來,學著她的樣子躺下來,仰望著同一片天空,翹著二郎腿,笑道︰「這里很漂亮啊,小雪經常來?」
「第一次。」童雪霜淡淡的說,語氣听不出什麼情緒,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她心里有多亂。
清俊的氣息倏然靠近她,童雪霜警惕往後退,鐘鳴卻抿唇一笑︰「小雪,對我你不必如此防備的,你該知道我不會傷害你。」說著,男人的手臂靠近她,把她微微挪開的身子拉過來,手臂枕在她的腦後,溫爾一笑︰「別亂動了,這樣舒服點。」
童雪霜僵硬的維持著這個動作,心底再次震撼,為什麼這個男人一次次的給她錯覺,好似他就是決鳴,在前一世,決鳴無數次也是這樣仰面躺在屋頂上,陪著她看星星。
她偏頭,看著男人清俊的面容,驟然坐了起來,鐘鳴揚眉,疑惑的看著她,不過沒有開口詢問。
像是要求證什麼一樣,童雪霜拿過他身側另外一邊的右手,一點點撩起衣袖,接觸到衣袖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鐘鳴也不反抗,任由著她,好似無論她做什麼他都會如此寵溺著。
當手肘上方那個星型胎記逐漸露出來時,童雪霜徹底的僵硬了,捏著衣袖的指尖都發了白。
她伸出手,顫抖的撫模著那個胎記,眼眶濕潤,喉嚨發酸,真的是他,這個胎記,真的是他。
水意濕潤了冰冷的眸子,她抬起頭,眼神激動的看著他。
「怎麼哭了?」鐘鳴疑惑的看著她,用手背輕柔的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伸手把她攬進懷里,輕柔的拍撫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撫︰「是不是被今天的事情嚇壞了,對不起,是鳴哥哥來晚了。」
童雪霜死死的咬著下嘴唇,才能抵擋住那即將崩潰的酸澀,她胡亂的搖著頭,突然直起身子猛地把鐘鳴壓到了屋頂上,撲在他的懷里,緊緊的抱著他的腰,任由著淚水浸染在他的衣襟上。
來到這異世,她不是不彷徨,不是不茫然,可是這所有的一切在看到這個胎記後,她覺得不管是什麼原因讓她來到這里,她都覺得值得,真的值得。
鐘鳴一頓,有些詫異她情緒上的變化,半響,他輕笑一聲,伸手環上她的腰身,把她攬進自己寬闊的懷里,大手在她後背輕柔撫模著,安慰著她的情緒。
童雪霜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後,抬起頭,奮力的擦掉了臉上的淚意,半撐起身體,俯近那張俊臉,眸子凝視了他許久,帶著微微冰涼的指端輕撫他的俊臉,她說︰「我想去你身邊。」
修長的指掌輕輕的撫模著她的長發,鐘鳴點頭︰「好,我會盡快安排的,小雪你只要還忍忍就好了。」
「好,我等你。」望著那俊朗的面容,童雪霜紅潤的嬌唇真實的染上了笑意,眸底笑意深刻,她想她找到了在這個異世繼續生活下去的目標,或許她回報不了他同等的愛意,但是她願意在這一世助他達成所有的心願。
清冷而妖冶的笑容帶著一種的莫名邪魅,令那張本就精致的小臉更是美到了無邊,鐘鳴眼神微閃,情不自禁的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個親吻,輕聲道︰「小雪,相信我。」
童雪霜點頭,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她一直都相信他。
鐘鳴離開後,童雪霜起身跳下屋頂,兩個後空翻後安穩落在地面上,準備進屋,殷蓉略帶柔弱的聲音在後方怯怯的響起︰「姐姐。」
童雪霜停下腳步,回頭才發現屋檐下站著一個單薄的身影,殷蓉站在門外,正扭動著手中的絲帕,眼神帶著驚懼的看著她,顯然是剛剛童雪霜從屋頂安穩落地的樣子把她嚇到了,也驚到了。
童雪霜冰冷的眸子如劍,射向聲音的來源之處,聲音發冷︰「你什麼時候來的的?」
這樣冰冷的眼神嚇得那方的殷蓉一驚,隨著童雪霜腳步的靠近,她無意識的往後退著,後腳踢到什麼,人往後一倒,童雪霜快速的移到她身前,伸出手拉起她。
人一安穩的站好,殷蓉馬上「啪」的一聲拍開了她的手,眼神害怕的往後避開她。
清脆的巴掌聲在這寂靜的深夜格外響亮,童雪霜眼神一暗,收回手,滿身的寒氣逼人。
殷蓉扶著身邊的走廊柱子,驚恐的眼眸閃動著晶瑩的淚珠,因為童雪霜越發冷冽的氣息,更是懼怕的白了臉,戰戰兢兢的揉搓著手上的手帕。
「你怎麼在這里。」童雪霜問。
「是……是你說要我等在外面的。」殷蓉斷斷續續的說。
童雪霜皺眉,想起什麼,斂下眸子里的冷意,淡淡道︰「回去休息吧。」說完,她轉身準備進房。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嗎?」殷蓉望著那清冷的背影,終是將一直藏在心里的疑問問出了口,而她那閃爍著的眼眸,卻帶著明明白白的質疑和害怕。
童雪霜清淡的瞥了她一眼,眸中的冷意雖然依舊,但是卻比對常人溫和幾分︰「你說是就是。」停頓了幾秒,她說︰「殷蓉,我不會傷害你。」
殷蓉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臉色煞白,望著童雪霜和以前一模一樣的臉龐,小手捏成一個拳頭,手心汗濕了,她看著她良久,最後轉身大步的跑著離開,那樣的急促的腳步仿佛身後有著毒蛇猛獸在追逐。
童雪霜看著她的背影,微諷的勾唇,原來她有這麼的恐怖。
——
隱秘的山洞中。
冥墨烈盤膝而坐,面色嚴峻,坐在他身前的冥墨塵面色烏紫,隨著他掌心的真氣輸出,面色慢慢的恢復了白皙,隨著一口污血的噴出,他面上的烏紫才徹底的消失,同時人也軟了下來。
冥墨烈單手扶起他,走出山洞,山洞前有一口水潭,即使現在是春天也是寒意深深,他伸手將冥墨塵推入池中。
冥墨塵陡然睜開眼楮,人半浮在水中,雙手上下**,借水之力,以寒之氣,運功將體內所有的毒素緩緩逼出,周圍的水色慢慢變成了褐色……
直到天際微亮,冥墨塵才又回到山洞里,冥墨烈已經在洞內燃起了火堆,樹枝被燒的啪啪直響,把洞內烤的暖呼呼的。
冥墨塵進來,冥墨烈連頭都沒有抬一次,身上的寒氣即使是那炙熱的火堆也無法消融半點。
在他的對面坐下來,冥墨塵俊顏已經恢復了健康的膚色,只有唇色還是微白的,兩人相對著看著中間的火堆,彼此無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冥墨烈抬頭,冷酷嗜血的眸子寒氣逼人,他看著他,逼視著他的眼楮︰「塵,我以為我的警告夠直白了。」
冥墨塵淡淡的抬頭,眸子里竟也含著惱怒,但是憤恨中卻又夾雜著一絲悲觀,他有些怒氣的道︰「哥,我也以為我說的夠明白了!」
冷笑一聲,冥墨烈突然站了起來,一腳踢飛了眼前火堆,火星飛舞,他咬牙切齒的朝冥墨塵低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死的!你是中毒中傻了是不是?還是你活膩味了想要死,你早點告訴我,我提前送你上路!」
冥墨塵轉開視線,無視他的怒火,只是倔強的道︰「反正不準你傷害她,如果你真的害死了她,我也不會活下去的。」
聞言,冥墨烈愕然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俊顏上透著某種受傷的痛楚,一種被人背板後的憤怒,如那受傷了後的豹子,他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的邁出了山洞。
「砰,砰,砰……」洞外一陣陣的聲響。
洞內的冥墨塵默默的听著屋外的霹靂聲,表情有些不忍,可是眼神卻無比的堅定,他知道他這樣說會傷害到自己唯一的哥哥,可是他舍不下那唯一的溫暖。
兩人,一人在洞內,一個在洞外,互不理睬,直到陽光照進了洞內,明亮了洞內的一切,冥墨塵才步出山洞。
洞外冥墨烈靠著洞口落寞頹廢的坐著,停止的身影就像是被拋棄了的孤狼,帶著別人無法讀懂的悲傷。
冥墨塵眼神微閃,緩步走至他身前。
冥墨烈抬頭,眼神木然的看著他,眼眶猩紅,眼底的脆弱在這一刻暴露無遺,他無意識的呢喃著。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也想她啊,不比你少一分,可是怎麼辦,我只有你了……她說過要我保護你的,你出事了……她回來了,看到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跟她交代,怎麼交代……」
淒冷的笑依舊,他問︰「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閉上眼楮,擋住了眼中所有的酸澀。
——
清晨,雙翼苑。
「夫人,您醒來了嗎?」屋外,曉梅的聲音透過木門傳進來。
童雪霜悠悠的睜開眼簾,柔柔的的晨光順著紙窗照進來,拂在身上暖意濃濃,她收起腿上的書,從床上下來,朝門外道︰「沒有,你晚點再過來,我還要休息一會。」
「是。」屋外的腳步聲漸遠。
童雪霜在屋內掃了一眼,最近走至桌邊,撿起桌子上已經冰涼的糕點放入口中。
「姐姐,這個是昨天的,你怎麼吃了,快吐了,吐了。」軟軟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童雪霜轉頭,近在眼前的是少年漂亮的雙眸,此刻正笑眯眯的注視著她。
童雪霜轉頭,淡然道︰「餓了。」對于他們的突然出現,她並沒有任何的意外與驚訝,以他們的武功,這只怕也只是小菜一碟。
冥墨塵听到她的話,眨眨眼,調皮的說道︰「姐姐好懶,餓了也不去前殿用膳。」鼓了鼓嘴,又說道︰「姐姐要是實在不想去,就叫人送進來也行啊,別吃過夜的東西,對身體不好的。」
說完,就把那盤糕點遠遠丟開,生怕童雪霜再吃一樣。
「無礙。」餿食她都可以下咽,更何況只是過夜的糕點,她轉頭,看向站在冥墨塵身後,眼神深邃幽暗注視著她的冥墨烈,兩人的視線對上,一個清涼,一個幽暗,誰也辨不清里面的情緒。
冥墨塵在一邊撓撓頭,狀似疑惑的瞅著兩人,揮手兩人的眼前動了動︰「你們干嘛?」
童雪霜淡然的收回視線,垂下眸子,沒有回答,只是說道︰「這樣裝,不累嗎?」
冥墨塵眼神一閃,隨即笑開了,眼神閃亮,咧著嘴,笑呵呵的說︰「姐姐,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啊。」湊近她,長長的睫毛輕輕的煽了煽,無辜的很。
童雪霜勾唇諷刺一笑,並未言語。
冥墨塵好看的眸子一閃,自動無視她的諷刺,伸手無賴似的把她抱進懷里,頭一偏,窩在她的頸窩里,扁著嘴抱怨︰「姐姐,姐姐,我好累,背也疼,你扶著我到床上去休息,好不好?」
童雪霜動了動身子,想要推開自動貼上來的身體,卻發現自己撼動不了他半分,索性放棄了,冰眸如寒夜氤氳著冷意,她轉而望向冥墨烈,直言道︰「我要離開。」
他們不是傻子,他容不下她,她干脆剖開了來說,這里她勢必是要離開的。
冥墨塵緊貼著她的身體猛地一僵,他慢慢的松開環在她腰間的手,後退一步,眼神里的無辜單純不再,轉而帶著深幽疑惑看著她,蹙眉問︰「為什麼?是因為哥哥嗎?我保證除了這次,以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會很安全的。」
童雪霜眼中冰冷依舊,她甚至都沒有看向他,而是看著冥墨烈,接著道︰「只要你們讓我離開,條件隨便你們開。」
冥墨烈幽暗的眸子如深淵的寒潭,他不屑的冷笑︰「就憑你?」
童雪霜眉頭輕挑,妖冶的眸子里冷意不輸于他的︰「你在意的不就是帝業嗎?你想成就霸業,我可以助你,但是,你必須放我自由,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冥墨烈眸子急劇的收縮,盯著她沉靜的面容,辨不清什麼情緒,然後突然大笑,哈哈大笑,冷酷的眸子里寒氣驟然凝聚,他快速的伸出手擒住她的脖子,舉離地面,嘴角邊上滲出一絲殘忍及無情︰「愚蠢之極!」
說完,手掌用力,眼中閃過的是嗜血的殺意,看著她的眼神和看一個死人是沒有任何差別的。
童雪霜頓覺窒息,仿佛魚兒失去了水,呼吸困難起來,可是即使這樣痛苦,她也只是表情淡淡的看著他,不低頭,不求饒,不屈服,靜靜的注視著他。
白皙的小臉漸漸的變得發青,胸腔里所有的空氣都已經用完,她勾唇,邪魅的冷笑,困難的聲音里帶著諷刺︰「我要是怕死,就不會還在這里了。」
「是嗎?不怕死?果真好膽識,那本王也不介意現在就送你上路。」殘酷的聲音帶著毫不遲疑的殺氣。
氣氛凝結,兩人冰寒冷酷的眼神誰也不輸誰。
「哥,放開她。」站在一邊一直看著他們沒有說話的冥墨塵突然道,語氣雖是淡淡的,卻含著警告,他瞥向冥墨烈,眼神中帶著某種不明的情緒。
冥墨烈眉頭輕蹙,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松手,把手上的童雪霜丟到地上,眸底帶著閃爍的寒星,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開視線。
冥墨塵走到童雪霜身邊,蹲子,輕撫著她的臉,微笑,純淨的眸子帶著某種誘惑的說道︰「呆在這里,好嗎?」
童雪霜冷冷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冥墨塵搖頭嘆息,還待說些什麼,門外響起了易中洪的聲音︰「王爺,皇上來了。」
冥墨烈應了一聲,轉頭看向屋內的另外兩人,眼神落在童雪霜身上,危險彌漫︰「想活,就安生的呆著。」言罷,就走到門外去開門,臉上瞬間帶上了平常傻乎乎的笑容,直囔著父皇到哪里了,到哪里了。
門外,冥凌御腳步稍顯急促的往苑內走,一邊走一邊交代著身後的御醫,把他帶來的補品馬上熬出來,然後給冥墨塵端過來。
走到門口踫到剛好開門的冥墨烈,冥凌御擔心的問︰「烈兒,你弟弟現在怎麼樣了?」
「父皇,弟弟沒事了,已經能下地走路了。」看到冥凌御,冥墨烈馬上高興的走上去,大聲的說道。
冥凌御聞言,眉頭一蹙,面上滿是不悅的低斥︰「胡鬧,受傷了怎麼還下地,要是傷勢嚴重了怎麼辦。」邊說著,邊越過冥墨烈著急的往屋內走。
一進門,看到冥墨塵正坐在椅子上,童雪霜站在他的旁邊微微伏身,冥凌御只是隨意的看了她一眼,轉頭關懷的問冥墨塵︰「塵兒,怎麼起來了,快,快,上床躺著。」
站在他身後的一道前來的溫貴妃也嬌聲道︰「塵兒,你傷還沒有好,怎麼下來了,還不快上床躺著。」
眼角瞟到站在一邊的童雪霜,眼神里閃過厭棄,不過面上沒有表現出絲毫,只是語氣清淡責備︰「你這丫頭也真是,王爺現在這身子怎麼可以下地,也不知道看著點。」說著,就上前要來扶冥墨塵。
冥墨塵不動聲色的撇開她的手,站起來靠著童雪霜,嘟著嘴道︰「是兒臣自己不愛躺著,硬要下來的,你們不要怪姐姐。」
他動了動手,轉頭看向童雪霜,小聲道︰「姐姐,你扶我躺回去。」
童雪霜低垂著頭,扶著他走到床邊,待他躺下後準備起身讓開位置,冥墨塵想要抓住她,只是童雪霜退的太快,他沒抓的住。
她一走開,冥凌御就走到了床邊,身後有太監搬來凳子,用袖子在上面仔細的擦了擦,然後︰「皇上,您坐。」
冥凌御撩起衣擺,靠著床沿坐下來,滿目心疼的看著床上的少年,語氣稍顯不滿的道︰「塵兒,以後可不許做這樣的傻事,知道嗎?你是一國的王爺,身子精貴著呢。」
冥墨塵點頭,也不反駁,乖巧的嗯了一聲,眉眼彎彎,很是可愛听話的樣子。
冥凌御本來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看到他這麼听話的樣子,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了,又見他面色虛弱,那些責備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轉而無奈的搖頭,嘆息的拍了拍他的手,語重心長的說︰「你啊,就是不讓父皇省心,昨晚父皇都被你嚇死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冥墨塵眨眨眼,笑嘻嘻的點頭說︰「以後不會了,以後塵兒都乖乖的。」
冥凌御只是無奈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眼神里的疼愛不言而喻,寵溺道︰「你啊!」
站在一邊的溫貴妃看著兩人父慈子孝的場景,一臉欣慰的用手帕拭了拭眼角,輕柔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也算對得起姐姐的在天之靈啊。」說完,又啜吸著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
轉身看到低頭不語的童雪霜,眼神一黯,手帕擦拭著嘴角,清了清嗓音說道︰「你叫殷雪,是嗎?」
童雪霜伏身,輕應了一聲︰「是。」
「你上前來,本宮有話和你說。」童雪霜上前幾步。
「本宮看兩位王爺也是真心的待你,這次翼王爺更是舍了命的救你,這份恩德你可得好好記著,待著他們身邊,要盡心的伺候著他們,知道嗎?要是再出了什麼差池,本宮唯你是問!」看著她,溫貴妃一番話軟硬兼施。
「是。」童雪霜低垂著頭輕應著。
溫貴妃滿意的點點頭,轉開身,走至床邊,面上不似對童雪霜的嚴厲,帶上了寵愛的對冥墨塵道︰「你看你這一受傷,把人生大事都給耽誤了,不然今天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是真正的長大了。」
冥墨塵只是咧嘴笑了笑,並未回話。
外面突然傳來喧嘩聲︰「惠妃娘娘,四王爺到。」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影已經到了門外,惠妃捂著手帕,由冥墨風扶著進來,柳眉輕鎖,一副關懷備至的樣子︰「怎麼就遇到了刺客了呢,真是……翼王爺,現在沒事吧?」
冥墨塵搖搖頭,惠妃夸張的拍拍胸口,松了口氣的樣子,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真是萬幸啊,翼王爺果然有上天保佑著,福澤不淺啊。」
溫貴妃看著她夸張的樣子,眼神不屑,面上卻揚起笑意的道︰「妹妹怎麼來了?」
惠妃轉頭,像是才看到冥凌御和溫貴妃,連忙彎腰俯身︰「臣妾參見皇上,見過姐姐,剛剛臣妾實在是太過掛心翼王爺,所以沒有注意到皇上姐姐,希望皇上姐姐不要怪罪臣妾。」
這麼兩個大活人會注意不到?
溫貴妃在心里簡直翻白眼了,只是面上卻帶著笑意,似笑非笑的道︰「妹妹這麼有心,又有誰舍得責怪了,是不是,皇上。」
冥凌御仿佛並沒有發現兩人之間的異樣,他隨意的擺了擺手,道︰「起來吧。」然後轉頭看向冥墨塵,也不知道是說給誰听︰「塵兒要好好休息,以後還是少見客為好。」
冥凌御這話一出,惠妃和溫貴妃同時一怔,聰明的不再言語。幾十年的相處她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冥凌御已經不悅了,說起來兩人這幾十年里都受寵也不無道理,帝王無情,伴君如伴虎,最重要的還是要懂得察言觀色,而兩人則算這個中的翹楚。
冥墨風從進來開始就不曾說話,這會都沉默了,他才揮手讓身後的下人遞上一個瓷瓶,朝床上的冥墨塵溫聲道︰「八弟,這些是四哥早年得到的一些療傷的創藥,對劍傷之類的有奇效,你拿著試試看。」
冥凌御見此,伸手拿過下人遞上來的瓷瓶,打開瓶塞嗅了嗅,神情愉悅,顯然對冥墨風獻藥的舉動很滿意,他轉頭看向冥墨塵︰「拿著,難得你四哥有這份心。」
冥墨塵毫不客氣的伸手接了,轉頭朝冥墨風道謝︰「謝謝四哥,四哥對我真好。」
「這是應該的。」冥墨風溫柔的笑道︰「只希望八弟能盡快好。」
幾人說話間,屋外有御醫隔著門道︰「皇上,翼王爺的藥煎好了。」
「拿進來吧。」冥凌御道,同時站起了身,把位置讓了出來。
御醫走上前來,把藥遞到冥墨塵身前,冥墨塵眉頭一皺,捂著鼻子,搖頭拒絕︰「不要,這個好難喝,我不要喝。」轉頭目光委屈的看著冥凌御︰「父皇,兒臣好了,不要喝藥。」
冥凌御溫聲安撫,慈愛滿滿︰「塵兒身體還沒好,喝點藥好的快些,你剛還不是說要乖乖的听話的嗎?」
冥墨塵委屈的癟嘴,眼楮里淚光閃閃,眼神落到了角落里童雪霜的身上,瞬間陰轉晴,笑眯眯的道︰「姐姐喂,姐姐喂我就喝。」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冥凌御也看向她道︰「既然這樣,你去伺候。」
童雪霜伏身,走至床邊,接過御醫手上的藥碗,望向眼神灼灼的冥墨塵,舀起藥汁,面色平靜的一勺一勺的喂著,冥墨塵眯著眼楮,一勺一勺的張嘴接著,那喜滋滋的樣子格外討人憐愛。
不過一口下去後,他馬上變化了表情,俊臉苦巴巴的道︰「好苦,一點也不好喝……唔,父皇,等會兒臣要吃甜棗。」
「好,好,好。」冥凌御看著他孩子氣的表現,哈哈大笑,眼楮里的寵溺仿佛更深了幾分。
喝完了藥,冥墨塵躺下去休息,被子蓋到了脖子上,只露出一張紅撲撲的臉蛋,睫毛顫動,他打著哈欠咕噥道︰「好困啊。」
「你是累了,該好好休息。」溫貴妃心疼道,想想又嬌嗔了一句︰「流了這麼多的血,受了這麼多的苦,能不累嗎?看你以後還胡不胡鬧。」
「是啊,好好休息。」冥凌御也道,同時站起了身來︰「朕今日先回宮了,明日再來看你,你要好好休息,知道嗎?」
見冥墨塵乖巧的點點頭後,冥凌御才帶著眾人離去。
——
回宮的馬車里,氣氛有些緊張,冥凌御表情嚴肅,眼神銳利,聲音里滿是威嚴的問道︰「查的怎麼樣了?」
「回父皇,已經有些眉目了,相信不出幾日,定能水落石出。」在馬車旁邊近身伺候的冥墨風恭敬的道。
「嗯。」冥凌御點點頭,不過語氣還是有些怒火︰「刺客一事,你好好追查,其他的事情你暫且都放下,同時雙翼王府要加派暗衛守著!居然敢刺殺朕的皇兒,簡直膽大包天!」
「是。」
「皇上,風兒定會好好追查的,這次翼王爺受傷,別說臣妾心疼了,連他也自責的很,說自己沒有盡到做哥哥的責任。」惠妃在旁邊輕聲附和,眉目有些心疼的說,一副慈母的樣子。
「確實是兒臣以前疏忽了。」坐在馬上的冥墨風馬上接道,俊朗的面容有些懊惱自責。
「妹妹和四王爺都有心了,塵兒有你們這麼疼愛她,也真是他的福分。」溫貴妃感動的說,一邊將一杯溫熱的茶水遞給冥凌御,一邊又狀似無意的提議道︰「這次塵兒受傷,肯定需要人照顧,那個小丫頭瘦瘦弱弱的,只怕也不能周全,依臣妾看,不如讓兩位側妃進府來照顧著,反正也遲早是側妃,不過是差個儀式而已,皇上您說呢?」
冥凌御品著茶水想了想,半響,放下手上的杯子,朝馬車外的太監道︰「擬旨下去,兩位側妃即日進雙翼府,照顧兩位王爺的飲食起居。」
「是。」門外的太監應了一聲,隨即腳步聲漸遠。
見自己的提議被采納了,溫貴妃笑得更加溫柔,拉著冥凌御的手,輕聲道︰「有了她們的照顧,相信塵兒一定會盡快的恢復健康,正所謂患難見真情,他們也能借此培養感情,一舉兩得的事情,皇上,您說對不對?」
冥凌御疼愛的拍拍她的手,溫柔道︰「愛妃有心了。」
溫貴妃笑了笑,身子偎進他的懷里,得意的看著他們旁邊臉色有些難看的惠妃。
雖然她沒有兒子,也沒有弟弟,但是冥凌御那麼寵愛兩個傻子王爺,她只要抓住那兩個傻子,然後讓她的外甥女生下皇嗣,以冥凌御對他們的寵愛,立他們生下的孩子為儲君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這樣,那麼將來她一樣可以獨掌後宮。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笑的更加開心得意。
她的心思,惠妃又怎會不明白,她朝兩人笑了笑,謙虛道︰「姐姐真為兩位王爺著想,妹妹一定好好學習。」只是垂下眸子的那一刻,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殺氣。
——
當天下午,余詩柳慕容彤就到了雙翼王府門外,太監舉著聖旨,高聲的宣讀著,易中洪跪地接旨,太監對于沒有看到兩位王爺也不在意,他知道冥凌御向來寵愛兩位王爺,這宣讀聖旨也只是個形式,讀完了,他就把聖旨給了易中洪,回宮了。
太監走後,易中洪走至余詩柳,慕容彤身前,低頭恭敬道︰「兩位小姐,我家王爺現在正在休息,所以特命奴才來接兩位小姐進府,奴才是這雙翼王府的總管,你們可以喚奴才易總管。」
慕容彤跟著伏了伏身,禮數周到,溫婉的笑︰「那有勞易總管帶路了。」
只是一個總管出來接應,余詩柳則是有些不悅,不過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只是高傲的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對于她的不屑與傲慢,易中洪仿佛沒有察覺出來,他笑著讓開身子︰「兩位小姐請。」
帶著兩人走進王府里,因為冥墨烈交代過新房不準設在雙翼苑,所以易中洪一路帶著她們到了王府的北廂房,那里一直是客房,只是從來沒有用到過。
穿過回廊,小橋,花園,四周到處是丫鬟奴才,看到易中洪都低頭行禮,對兩個女人投以暗暗打量的眼神,待他們走遠後,才敢討論起來。
慕容彤一路上都面帶良善的微笑,端的是大家閨秀的姿態。
等到周圍沒有丫鬟過路時,她才忍不住疑惑的問道︰「易總管,我們這是要去哪里?不是去王爺的院中嗎?」
前面的易中洪停下步子,回頭望著兩人道︰「兩位王爺剛歇下,皇上交代過不讓任何人打擾。」
「這樣啊。」慕容彤有些失落的低下頭,不過還是笑著道︰「謝謝易總管,麻煩易總管繼續帶路。」
易中洪帶著兩人到了北廂房,遣來丫鬟奴才交代了一番,就離去了。
因為刺客事件,雙翼王府戒備森嚴了起來,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進府,包括兩人的貼身丫鬟,所以這次兩人身邊都沒有丫鬟。
慕容彤看向易中洪派給她的兩個丫鬟,溫柔朝她們笑了笑,語氣貌似不經意的道︰「我初來府上,很多禮節都不懂,很多地方只怕要麻煩你們了。」
兩個丫鬟連連擺手,行禮,驚恐的道︰「小姐哪里的話,這是奴婢們應該的。」
慕容彤上前拉起兩人,又笑著問道︰「你們王爺是住在哪座苑中啊?傷勢怎麼樣了?皇上交代下來,要我們好好照顧兩位王爺,我們想先了解一下,也好等下去伺候。」
「王爺住在雙翼苑中,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並無大礙,其他的奴婢們就不知道了,因為這雙翼苑中是不能隨意的進入的。」見慕容彤很好相處,其中一個丫鬟馬上道。
「哦?不讓進入,這是為何?」
「奴婢也不知道,是總管交待下來的,那雙翼苑除了易總管,就只有夫人和梅竹蘭菊四位姐姐可以進去。」另外一個丫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