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二位入內賞樂!」下人不知趣地過來打斷他們。
姬昕與仲姜這才對視一笑,入艙內在案前坐定。
下人拍拍手,剎時美樂響起,走出幾位輕紗少女隨樂漫舞,倆人邊欣賞著樂舞邊飲著美酒瓊汁。
幾杯下肚,仲姜面色緋紅。燭火下美目盼顧,微有醉態。姬昕面不改色卻心搖神馳。仲姜環顧四周,艙內陳設著各種貴重器物,無不珍稀罕有。有些物件就算是宮中也未必見過。她心中疑惑︰「擺設這種重器就不怕大王治罪嗎?」
艙中管事的走過來道︰「我家主公自舉辦花舫之游以來為大王選拔了大批良將,這些器物乃大王恩賜褒獎我家主公的,所以說花舫之游其實也算舉我齊國之力而辦!」「原來如此!」仲姜心中這才釋然。
姬昕默不作聲喝完杯中之酒︰「這齊國果然有過人之處,用這種游戲的方式選出人才,然後給他享受上等待遇。從此便欲罷不能,只能誓死效忠守住這份榮耀了!」
「當年楊忌將軍就是從我們這花舫走出去的!還有宮里頭侍衛總管凌大人還有—」管事的如數家珍般講出許多官員的名字。
仲姜點頭︰「雖說此舉奢靡鋪張,但確給我齊國選拔了棟梁之材。」
領事的點頭稱是又忙對姬昕道︰「我家主公征得大王恩準,每位魁主可取走此艙內的任一物件作為獎勵!所以還要請極為公子認真挑選,我會令人給公子裝好帶走!」
姬昕笑道︰「那真是好,這里的物件樣樣都是世上珍品,我得好好挑選!」轉頭又問仲姜︰「你看哪樣最好?幫我挑挑!」
仲姜環顧四周,走到一枚怪石前站定,那怪石約拳頭大小,形狀奇特、通體烏黑,在燭火下發出淡淡的光暈。仲姜撫模良久道︰「就挑它吧!」
姬昕不解︰「這破石頭又丑又怪有何珍奇之處?」
管事的驚訝道︰「姑娘真是好眼力,這可是我家主公心中的至寶啊!」
姬昕搖頭奇道︰「這里任挑一樣也比這一件好看,你家主公是何品味?」
仲姜微笑︰「終歸是個俗人,怎會識得這麼雅致的寶貝。玉中以赤墨兩色為珍品。這石頭乃玉中至尊-----墨玉。這麼大塊的墨玉當今世上也只有楚國的交泰璧才能與它相媲美。若論價值咱們齊國大王手上的血玉方可與其相提並論。」
「哎呀!在下今日算是遇到行家了!失敬、失敬!」管事一臉佩服連連抱拳作揖。仲姜忙不迭回禮︰「大叔過獎了,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我喜歡你總是給我驚喜!」姬昕默默想著眼中透出無限愛意。
「之前的魁主挑來挑去也不會挑走這塊墨玉,我家主公常暗地里嘆息他們不識此寶。今日想不到被姑娘挑走了。主公定然既歡喜又失意!」管事的邊吩咐下人將墨玉包好裝入盒內邊道。
待寶貝裝好他又躬身︰「天已不早,請二位早些休息。房內有焚奇香,二位今夜定可享受人間極樂!」說完率一眾人等退出。
姬昕走到房門口略遲疑片刻對仲姜道︰「難得在這船上享受自由自在的人間生活,不如今晚我們在甲板上賞月如何?」
仲姜正為此事擔憂听到後放下心來欣然應允。倆人走到船頭,見一輪圓月掛在中天,照得四周如同白晝。倆人席地而坐,仲姜飲酒後有些不勝酒力。姬昕拿出一個小小銅盒,里面裝著一枚方形物件。仲姜拿起物件細看,此物有六面,每面上刻有動物及物件形狀。
「光喝酒賞月沒多大意思,我們不如玩這個。輸了的除了要喝一杯酒還要回答對方一個問題?怎樣?」姬昕將方形物件拿在手中。
仲姜甚是好奇,盯著這物件看個不停。姬昕解釋︰「這個叫骰子,每面分別刻有雞、虎、蟲、棍子、神龍。」
「那為何還有一面空無一物呢?」仲姜指著未刻圖紋的一面問道。
「若遇到無圖的一面,便罰自飲一杯酒!」姬昕拿起骰子,往銅盒中一擲。那骰子「滴滴」轉動幾下後,「虎」面朝上。
仲姜拿起骰子一擲,「雞」面朝上。「老虎可以吃雞,我輸了!」她嘆氣將酒飲盡︰「你想問什麼?」她有些不勝酒力。
「我好好想想,」姬昕側頭︰「你為什麼會在宮里?」
此語勾起仲姜無限憂思,笑意在臉上隱去︰「五年前家族發生一場大難,我被人擄進宮里!」
「來,你先擲!」姬昕見她面色憂郁忙岔開話題。
仲姜抬手一擲,「神龍」朝上,姬昕舉起雙手︰「神龍無所不能,那我不用擲都輸了!」他端起酒一飲而盡︰「好!你問吧?」
仲姜尋思該問什麼好呢?「你不是齊國人,對嗎?」她問。
姬昕點頭,伸手欲擲骰子。
「這不算,你還沒回答我?」仲姜笑著伸手擋住他。
「你又沒說點頭不算?」姬昕哈哈大笑擲出骰子,「蟲」面朝上。
「你真無賴!」她嗔怒的將骰子一擲,「木棍」朝上。
「哈—哈!」姬昕撫掌大笑︰「小蟲可蛀大棒!你又輸了!」
仲姜嘆息自己運氣怎如此不濟喝完酒後看著姬昕,仿佛在說︰「你盡管問吧!」
姬昕想了想千萬不可再問家世之類的問題︰「你最難忘記的事是什麼?」
仲姜沉思半晌︰「記得我娘去世後,爹爹與我相依為命。有一天爹帶我到臨淄河邊,我看到一串很美的珠花。和我娘平日戴的一模一樣,爹爹給我買下戴在我頭上。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娘。可惜後來家族變故時丟失了!」
仲姜曾經無數次在夢中出現與父親相伴的時光,清醒後才發現原來只是一場夢而已。
「原來她已無父無母!」姬昕心中憐憫之情油然而生。
「手下敗將,快擲!」他有意逗她開心。
仲姜微笑接過骰子,擲出「雞」。姬昕得意一笑︰「老虎來了」話音剛落,擲出的是空白面。這下輪到仲姜掩口大笑。
姬昕難得見她笑得開心,端起酒一口飲完。
「你最快樂的事是什麼?」仲姜問道。
姬昕不假思索的回道︰「就是現在啊!我現在比什麼時候都快樂!」
仲姜記不清被罰了多少次,漸漸地視線開始模糊。
「我頭有些暈!」她喃喃地說著。姬昕扶著她坐在自己身邊。
她一身酒氣,搖搖欲墜。「靠著我休息會兒!」姬昕溫柔地懷抱著她。
她格格笑起來,面色緋紅︰「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自由自在,可惜只有這一晚上!明兒還是要回到宮里!」她在他懷中自語。
「我可以帶你走,只要你願意!」他輕輕地在她耳邊說。
「你騙人,和王姑母一樣都是騙子。我爹早就死了,可王姑母卻讓我等爹爹來接我!?呵---呵--!你也是騙子,你根本不叫極為,是假名字!對嗎?」仲姜從他懷中掙扎開來坐直了身子問他。
醉態可鞠的樣子逗得姬昕一笑,他伸手攬她入懷︰「我的確不叫極為,我是姬昕!」
仲姜听後一呆,睜大眼楮瞪了他半晌,發出一陣大笑︰「你又在騙人,你知道姬昕是誰嗎?他是鄭國鼎鼎大名的大公子,他將來是宣姜公主的夫婿。你以後千萬不可冒名,否則十個腦袋也不夠用!」說完她看他一陣又是一陣大笑。
他看著她笑得在一旁嘔吐,他入內房給她端些茶水漱口。突然發現白影一閃,他警覺地沖到房後,將里面的白影揪住。
只見是位白衣下女,她扭著頭不敢看自己。姬昕將她的臉扳過來不由驚叫︰「你來干什麼?」
仲姜吐完只覺心里稍舒適了些,她躺在甲板上看著滿天的星光。不知何時,姬昕過來也默默地躺在她身邊。
「看,那邊剛剛劃過一顆流星!」她胡爛地指著天上。
「嗯,我看到了!」他應合著她。
「真美,要是永遠可以這樣就好了!」她慢慢地說著,輕輕地合上美麗的雙眼。透過月光,那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著,她睡著了。
姬昕懷抱著她靜靜躺在船板上,他撫模著她的秀發。四周靜宓得幾乎能听見彼此的心跳,「你說得對!如果能永遠該多好!」他看著她美麗的小臉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