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珀春秋 五、誤會

作者 ︰ 尹口心一

這天北風呼呼刮得正緊,天上堆積著厚厚雲層似隨時都會掉下來一般陰沉得可怕,馬上就要下大雪了。

楚童早早睡下了,而仲姜心里卻七上八下仿如有事情要發生。她只得從榻上坐起,披衣走出房門。

院中的花樹被北風吹得此起彼伏,呼呼作響。仲姜攏攏衣服,雙手抱在胸前。夜深了,前方遠遠的有微弱燈火,好象是來自那間主人房。

窗前有人影在閃動,應是靖琪的相公回來了。「整個莊院只有那里是禁地,任何人沒得到允許都不得入內。」耳旁突然想起管家曾經警示,不可被主人知道有生人入院。她忙進屋回避以免連累靖琪與下人。

清晨,仲姜輕輕推開門。**之間,大雪將園子全染白了。滿園如銀妝玉徹一般,枝椏上掛著長長的冰掛,晶瑩透亮美不勝收。

家人將早膳送進房內,仲姜知是避開主人。用完早膳後,仲姜便從後門走到莊外松林中,既賞雪又可避開那主人。

松林中的積雪快淹沒到她的膝蓋,遠遠看處整個松林如被白棉覆裹。仲姜漫步在林中,突然想起自己人生的每一次重大際遇都是發生在大雪天。因為一場大雪自己幸免于一場大火而與此同時爹爹又慘遭殺死、同樣是大雪天婆婆母子又為她送命。而眼前的雪比之前兩場下得更大難不成還會有更不可測的際遇在等著她?

正暗自神傷間,林子外一陣笑聲傳來。她忙避到一旁的大樹後,林子邊的小徑上正有一男一女走過來。說話聲越來越近,仲姜听聲音似靖琪,原來他和相公大早也出來賞雪。

這些天常听靖琪提起她的相公,一直好奇她相公究竟是何模樣,今日總算可以偷偷地看上一眼。

她悄悄地從樹後探出半邊臉,那少年身披著貂皮毛裘,身形高大立在松林白雪中,果然是玉樹臨風。

仲姜心中暗贊,那靖琪當真沒有說錯,光看這背影就已感覺是氣宇軒昂之姿。

「昕哥,我要那塊冰掛!」靖琪興奮的喊道。那少年轉過身來,提劍飛身將冰掛削下,靖琪跑過來伸手欲接,腳下卻一滑,站立不穩。那少年迅速上前將她攬在懷中。「還是那個急性子!下次可要當心些!」少年笑言,聲音充滿溫柔與疼惜。

仲姜听在耳中卻恍如雷擊電流一般,那少年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姬昕,而他竟然是靖琪念念不忘的相公。原來這莊園的主人是他!她早該想到這一點了。

在鄭國,試問除了鄭王,又有誰能擁有這樣闊綽華麗的莊院?那室內的格局無不透著她熟悉的味道和他的氣息。原來他的身邊早已有了紅顏相伴,而與自己的婚約又算什麼,是一個逗趣的笑話嗎?

自己卻歷盡凶險從齊宮逃出千里迢迢來投奔他,所面對的卻是這樣的結局。仲姜的心幾乎快停止跳動。

眼前的他們是那麼的親密,他一如之前對她的體貼,只不過此時身邊變換了玩伴而已。他細心的扶她上輦,她將手搭在他的肩上,兩人幸福的相視一笑。那種濃情蜜意已視世上一切為無物,她痛苦地跌坐在雪地上。

看著輦車在雪中消失,仲姜只覺心如死灰。

「仲姜,原來你在這兒?」楚童飛奔過來。見她呆坐在雪中滿臉是淚奇道︰「你怎麼啦?是不是摔痛了?」他四處查看。

仲姜擦干眼淚,避開他的目光︰「我們走吧!離開鄭國,越快越好!」

楚童找管家用馬換了一輛輦車,倆人收拾了行禮,匆忙告辭而出。

「仲姜,到底怎麼回事?你看到什麼了?」情況突然轉變使他措手不及擔心不已。

「一切都完了!別再問了!」仲姜面色慘白,流淚不止。

到城外後,輦車被攔下,原來正有迎親隊伍要經過。

「大公子今日迎娶齊國的宣姜公主,真是好排場啊!」人群中的議論聲傳入仲姜耳中。她掀開車簾沖下來觀望著盛大的迎親場面。

「听說這齊國的宣姜公主乃當今第一大美女,不知是真是假?」人潮中的議論在耳際揮之不去。

原來,今日是他大婚!那他和靖琪又算什麼?難道那座莊院是他在外面的尋香之所!仲姜腦中一片空白,我們已有婚約,為何最終你還是娶了宣姜公主?

她不顧一切沿著圍觀的人群追過去。楚童在後面拉她,但她已听不清他在說什麼。

跌倒了,她又爬起來。「不,她滿腦中浮現的都是他們二人在谷中、在戰場上的情景。他對她允諾的神情是那樣的真摯與篤定,他的眼神曾是那樣的打動她!我不相信?不相信?轉眼之間,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淚水流進嘴里,透著淡淡的咸味。她不顧一切奔追著。在深可及膝的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楚童拉不住她,她的力氣奇大。最後,她看著那鮮紅喜慶的車隊全部入城。馬上就要進宮了,他們就要舉行大婚儀式了,仲姜無力地倒在雪地上。路人看到這位失魂落魄的女子,悄悄感今日鄭國還不知有多少迷戀大公子的女子傷心欲絕!

「不要這樣好嗎?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仲姜,這是一場騙局!」楚童扶著她的雙肩。听完楚童的話她好象被人在胸口重重的打了一拳。我自以為冰雪聰明卻原來被她們玩弄于股掌。一開始是姬昕、然後是王後還有驪姬就連帶養過自己的張婆婆也口口聲聲是為了王後與瑞香。我做錯了什麼?為何他們要如此對待自己?楚童摟著她痛哭。

想到這里,只覺胸中奇痛,竟吐出一口鮮血。她只覺眼前一片黑暗然後弱弱地對楚童道︰「求你帶我走吧,今生今世我不想再見到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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