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店中大門「呯呯」作響。楚童與伙計披衣開門。楚童移燈過來,見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帶著兩位青年隨從站在店外。那中年男子濃眉大眼,面色略黑有須,另兩位年輕隨從雙眼神彩奕奕手中握劍。三人將馬交給伙計進得店來,「可有多余的房間?」那中年男子問道。
「可我們只有一間客房了!」楚童有些歉意。中年男子聞言眉頭一皺,兩位隨從掏出一把錢放在桌上︰「想辦法多弄一間!」
楚童將錢扔還給他們苦笑道︰「現在客人都已安睡,只能等到天明。三位不如將就一晚如何?」
那倆隨從欲上前被中年男子伸手擋住︰「如此也罷,請小兄弟明日有房便給我們安排!」
楚童忙點頭舉著燈帶他們上樓,正走間卻見三娘對面抱臂倚柱默然地看著他們。
半夜屋頂又有輕微的響動,楚童悄然下榻。輕輕翻身上屋檐,卻見月光下三娘與那黑衣男子正在交談。
「你不是說不會再打擾我嗎?可居然還住到我店里了!」三娘依然冷淡。
「原不想打擾師妹,但事情出了些意外!」黑衣人嘆道︰「樂天在路上被人追殺,東西丟失了!」
「你不必告訴我這些,我也不想听到!」三娘語氣頗不耐煩。
「師妹,事情已過了十八年。你還不能釋懷麼?」黑衣人問道。
三娘冷笑一聲︰「有些事情不是因時間就可以淡忘,雖然已過去十八年但在我心里就似昨天一樣。」
「當初師傅為了大義不得已而為之,誰也未曾想會發生那個意外!」黑衣人低聲勸道。
三娘沉默半晌︰「我沒有怪師傅,只是無法去面對當年所有的人與事。若不是我的錯,大師兄他——」話未說完已哽咽無語。
黑衣人上前輕拍三娘肩膀︰「為什麼你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你都不知情當然不能怪你,只怨上天沒有給你這個機會與大師兄相守!」
三娘搖頭情緒頗為激動︰「如果你的心上人一劍死在你的手上你會怎樣?你會在十幾年後心安理得的過日子麼?我一閉上眼楮就會想起那把血淋淋的劍,他就這樣在我的懷里越來越冷——」
「你若心中真有大師兄,應知他最看重的是什麼?為了師門與國家他連性命榮譽都可不顧。而你呢,這些年只會守著往事自怨自憐。你以為這就是思念與內疚的最好方式麼?」黑衣人聲音略有抬高。
三娘身形搖動退後幾步︰「我們年輕的時候就曾經許諾過終有一天要離開師門歸隱山林。他其實早就煩透了這種如履薄冰的日子,當年我帶著他的牌位來到魯國重新開始。雖然他已離去,可從未覺得他已走了。」三娘輕輕抹去淚痕︰「就讓我這樣終此一生吧,我已別無所求!」
黑衣人在屋頂站立良久點頭嘆息一聲︰「師妹若真心已寧靜那我就不再打擾了。」說罷揮手躍走。三娘站立在月光下神情寂廖而悲傷。
楚童待沒聲息後才悄然下來。
「他剛才所說的東西丟失會不會就是那塊墨璧呢?若是,那黑衣人就是楚國人,三娘自然也是楚國人了!」他不禁煩憂起該不該將此事告之三娘。
清晨,楚童悄悄將此事告之仲姜。仲姜緊鎖眉頭︰「現今誰是誰非也分不清楚,墨璧之事暫不能說。待確定那黑衣男子的身份再還他不遲。你且小心點!」
楚童點頭︰「那黑衣人就住在樓上,且看看今天會有何動靜。」
楚童照舊在大堂幫忙,客人來來往往走了好幾拔也沒見黑衣人下樓。
門外車馬聲響,又有幾位客人進來。為首的是位中年壯漢,衣著素淨面容冷肅。後面的幾位下人緊隨其後目光顯露警覺之色。
伙計們將他們迎進大堂,那幾人放好行李。壯漢在角落里找個位子坐下,眼光迅速過堂中所有人。
楚童上前給他們斟茶送水,突覺那壯漢有些面熟。而那壯漢卻沒有看他,只是把玩著手中的握件。
吃過飯後,那壯漢要了二間房準備住下來。楚童拿了門匙帶著他們去看客房,經過院子時卻見一身男裝的仲姜正端坐在椅上曬太陽,倆人目光對視,壯漢扭頭上樓,仲姜則低頭沉思不語。
楚童將客人送進房中,那壯漢放下行李四處打量房間。又走到窗前將窗子推開,楚童一看窗口剛好對著黑衣人的房間。
「你們店里生意不錯,最近入住的客人多不?」壯漢問。
楚童笑道︰「每天都是如此,來來往往有進有出!」
壯漢點頭︰「那可有鄰國的客人過來?」
楚童搖頭︰「在下只是跑腿的,客人來自哪里可不太清楚!」
壯漢不再說話示意要休息,楚童忙告辭出來。
走到院中,卻見仲姜招手,他忙過去。
「剛才那人很是眼熟!你可想得起來?」仲姜輕聲問道。
楚童細想也是如此,「是好象在哪里見過!」
「可是象那日在馬車上搶東西的那人?」仲姜突然說道。
楚童一拍腦袋差點叫出聲來︰「是啊!難怪看著眼熟!哎呀,那該怎麼辦?」
仲姜倒是平靜,「該來的總該要來,咱們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