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朝的覆滅 第八十六回 救情侶公韌想點子

作者 ︰ 沃土456

公韌拉著唐青盈百無聊賴地在乞丐堆里行走,看到每個中年婦女身邊都有一堆孩子,這個要牛女乃,那個要面包,這個要拉屎,那個要尿尿,急得孩子媽就罵︰「你們這些私孩子,哪個瞎鳥操的,說有牛女乃、面包了,這不是造謠嗎,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個東西。」

一個大點兒的孩子就說︰「媽媽,確實有這個東西,舞會上,樂隊的一個叔叔,就給了我一包牛女乃,還有一塊面包,可好吃了,比咱們的米飯團子好吃多了。」媽媽就大聲地吼︰「沒有!沒有!我說沒有這個東西,就是沒有這個東西。」

有一個孩子拿出了一小塊面包,在手里晃著說︰「這就是面包,這就是面包。」別的孩子都來搶︰「我要吃面包,我要吃面包。」

媽媽大吼一聲︰「都別搶,都別搶,誰也別吃,給我!我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媽媽把面包拿在了手里,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咬在了嘴里嘗了嘗,一口咽下去了,兩手一揚說︰「哪里有什麼面包,我說沒有就沒有嘛!」

公韌就過去聊天︰「大嫂,帶這麼些孩子真不容易啊!他爹呢?」

那大嫂瞪起了眼楮看著公韌︰「你就和不在世界上過一樣,哪里有爹啊,我們這里的孩子沒有爹,只有娘。」

公韌一拍腦瓜子,說︰「你看我,怎麼把這個事忘了。不過,帶這麼些孩子也確實夠難的!」

大嫂樂了︰「這有什麼難的,一只羊牽著,一群羊趕著。冬天棉襖棉褲,夏天光**光脊梁。」公韌問︰「春秋天呢?」「春秋天,穿著棉褲光著脊梁啊!」「那吃飯呢?」「吃飯有大食堂供應啊!按人頭吃飯,一個孩子兩個米飯團子,小孩子吃不了,就勻給大孩子吃,別人家的不夠吃的,我們家的卻吃不了,這還都是因為孩子多我們才沾了光。」

公韌一想︰「這大嫂也夠能算計的,可算是個理家能手。」

小青盈就問一個大點兒的女孩子︰「你長大了干什麼?」「我長大了生孩子。」「為什麼是生孩子呢?」「因為我媽媽成天就是生孩子。」「你媽媽成天生孩子高興嗎?」「有時候高興,有時候不高興,高興的時候就唱,就跳舞,不高興的時候就罵人。」「怎麼除了生孩子就是生孩子呢,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嗎?」「因為我姥姥成天就是生孩子,我媽媽成天就是生孩子,所以我成天也要生孩子。」

小青盈煩了,就問一個大點兒的男孩子,有沒有一點兒感興趣的有意思的︰「你長大了干什麼?」「我長大了,學跳舞。」「學跳舞干什麼呀?」「學跳舞找老婆啊,可以找很多很多的老婆。」「找這麼多老婆干什麼呀?找老婆多了不打仗嗎?」「無所謂的,老婆多了和我又有什麼關系。」「怎麼能沒有關系呢?」「就是沒有關系啊,我們這里的男人都是不管老婆的,所以我也就不用管老婆了。」

公韌心想︰「完了,完了,我們大清國里的乞丐國完了。」

公韌趕緊拉著小青盈走了,心里想︰「這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小青盈可別學壞了。」

吃飯的時候到了,乞丐們排成一行在領飯,母親們有的提著一個破桶,手里拿著一塊臭哄哄的破布滿懷希望地在等待著。挨到了跟前,大師傅拿著了勺子盛湯,那湯呢,其實就是照人湯,幾片菜葉滴上了幾滴油,湯清得都能照出人來,把湯按照人頭盛在了母親的桶里,又把夾雜著不少蟲子的米飯團子放在了母親的破布里。

那邊亂子又起來了,和公韌聊天的那個母親多報了一個人頭,被大師傅認出來了,立刻遭到了乞丐們的一頓暴打。乞丐們一邊打著一邊還罵著︰「你這個缺德的,沒人心眼的,你多吃了,我們就少吃了。」「你這個私孩子,沒爹的玩藝,都和你這樣,我們就別過了。」

那母親的菜湯全撒了,飯團子也被扔了一地,踩得粉碎,再也不能吃了。母親哭了,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喊︰「孩子都大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指望什麼養活他們呀!這下好了,本來就吃不飽,這下又糟蹋了,一點兒也不能吃了。」

公韌過來安慰她說︰「大嫂呀,別哭了,哭壞了身子,孩子誰管呀!」公韌把她的小桶又拾起來,放到了她的跟前,把自己的湯倒進去,又把自己的米飯團子也放到了她的破布里。小青盈也學著公韌的樣子,把湯也倒進她的小桶里,米飯團子也放到了她的破布里。

兩人的行動又遭到了乞丐們的一頓白眼和嘲諷︰「助長歪風邪氣!」「支持搗亂分子!」「什麼人哪,還吹著牛地說,要給我們解決吃飯問題,自己還沒吃的呢,我就不信,還能替我們解決吃飯問題。」

黑鍋頭也不是不想解決吃飯問題,他把一些青壯年組織起來,到漢口的一些工廠去做工,好換回一些錢,買點兒糧食和藥品。

公韌想,這倒是挺有意思的,就跟著他們去做工,看看他們都在干什麼。

在一家服裝廠里,公韌看到社會上的工人都上了機器,在緊張地工作著,工資是一天3毛錢,而乞丐國里的工人都在干著別人不願意干,又掙錢最少的活,一天才1毛錢。公韌感到不公平,就去問包工頭︰「這是為什麼?」

包工頭鼻子一哼說︰「還好意思問為什麼?你說說他們能上機器麼,把掃地、擦桌子、扒蔥、扒蒜、拉風箱、砸碳的活干好就不錯了。」公韌還有些不相信,到了廚房里一看,確實乞丐們連地都掃不干淨,扒蔥、扒蒜也弄了個亂七八糟,有些人純粹是磨洋工、搗亂。砸碳就更不用提了,砸得碳大小不一不說,還弄的屋里到處都是碳末子,麥秸擦 不利索。

公韌就問這個乞丐︰「干活怎麼這麼不利索,弄得屋里到處都是碳末子?」乞丐說︰「這樣干活就不錯了,干好,干孬,還不都是那兩個米飯團子。掙了錢又不給我。」公韌一想,他說得也對,就對他說︰「人,都往好處干,你就不會把這個活干好點?」乞丐又說︰「要不,你干,干這點兒活,我還覺得冤得慌呢!還有好多人不干活呢,不干活的人照樣也是兩個米飯團子。」

公韌笑了,點了點頭。這就是人的私心,天生的私心。一把達摩克得斯之劍,早已高高地懸在了乞丐國的頭上,然而這把劍是雙刃的,它可能達成乞丐國的輝煌,也可能促成乞丐國的滅亡……

公韌和唐青盈在乞丐堆里已經住了六七天了,白天吃了上頓沒下頓,就是吃進了肚子里的食物,也有許多已經酸臭變質,晚上老天為被地為床,父子倆依偎在一起,和衣而睡。陣陣秋風吹來,凍得兩人瑟瑟發抖,卻也只能互相摟抱著取暖。衣服上又生滿了虱子,它們快樂得又叮又爬,卻把人身上咬得一片小紅疙瘩。逃命時沾在身上的垃圾也沒地方清洗,身上污垢不堪,燻得人幾乎嘔吐,天天只能死熬活受。

一日,公韌早上醒來,只覺得渾身生熱,毫無力氣,再看看唐青盈,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潑勁,骯髒的小臉上透著幾分不正常的艷紅。公韌大吃一驚,說︰「不好,不好,在這里怕就怕生病,莫不是你病了?」趕緊模了模他的額頭,一模,嚇了一跳,果然燙手。小青盈兩眼無神,歪歪扭扭地趴在公韌的懷里說︰「親爸爸,我頭暈,惡心,渾身難受……」

公韌心里連連叫苦,吃都吃不上,上哪里去求醫治病,真是屋漏偏遭連陰雨,船破又遭頂頭風。公韌趕緊叫小青盈躺在了幾個破紙盒子堆起的床上,頭枕在了一塊半頭磚上,對他說︰「小青盈,躺著別動,親爸爸這就給你買藥去。」

公韌強忍著頭重腳輕身上發燒,拿著連日來乞討的幾毛錢,找到了一個小藥鋪,對坐在屋里的坐堂先生說︰「先生,先生,我孩子病得厲害,可能是昨晚上著涼了,求你給開個方子,治一治?」那先生看了看公韌的穿戴和手里的幾毛錢說︰「我就是給你開了方子,恐怕你也沒錢抓藥啊。」說著,匆匆給公韌開了個方子。

公韌拿著方子到了櫃台上,遞上方子和手里的幾毛錢,乞求著抓藥的小伙計說︰「求求你,我孩子病得厲害,行行好,快快救救他吧?」小伙計斜著眼楮看了看公韌遞上來的幾個小錢,理也不理,哼著鼻子說︰「就憑這幾個錢,還想抓藥,做夢去吧,你!」公韌哀求著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可憐可憐我吧?」那小伙計說︰「我可憐你,誰可憐我,都和你一樣,藥鋪早關門了。平常人家想吃藥都吃不上,一個叫化子還想吃藥,真是奇怪的很啊!」

公韌哀求了半天,也沒有用處,只得又回到了街市中,想再乞討點錢抓藥。沒想到,乞討了一上午,一分錢也沒有要到。公韌又累又餓再加上發燒,差點兒昏厥在馬路上,只得忍著病痛,又回到了乞丐群中。

乞丐中還有好多人也在病著,幾個活著的乞丐已抬走了不少死尸,剩下的一些病人哼哼唧唧,想來也是時日不遠了。公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想這大清世界,乞丐成千上萬,吃不上喝不上,無人管無人問,每天凍死餓死的不計其數,真是沒有窮人的活頭了……」

公韌腳步踉蹌地到了小青盈躺著的地方,一看,空空如也,沒有了小青盈的身影。公韌大驚,驚呼道︰「小青盈,小青盈,你到哪里去了——」

喊了半天,沒有人回應,只有一片片的為死人送行的「白元寶」一片一片地飛來。公韌心里更是害怕,大聲喊道︰「你要是走了,我如何向唐總司令交待?唐青盈,你在哪里——唐青盈,你在哪里——」

喊了半天,還是無人應答。

公韌看到遠處的幾個有氣無力的乞丐還在抬著死人,埋死人的墳地里早就挖好了一個大深坑,死人們就像一條條沙丁魚一樣,一個個排起來,臉上蓋著廢報紙,身上撒滿了一杴又一杴的黃土。公韌晃晃悠悠地到了大深坑跟前,一下子跳了下去,在這些衣衫襤褸的死人面前,一個個的翻看著,翻了這個不是,翻了那個不是,公韌繼續翻著,果然翻到了小青盈的面容。

這時候的小青盈雙目緊閉,滿臉通紅,燒得迷迷糊糊地說胡話。公韌大聲喊叫︰「他還活著呢,你們為什麼埋他?」

黑鍋頭大叫︰「你胡亂咋呼什麼,這一會兒是活的,下一回兒就成了死的了,早死了,早托生,到了天堂里享福,就不用再受這份洋罪了。」

「你媽媽的!操你八輩子祖宗!」公韌也說開了髒話,「真是一派胡說八道,他還是個孩子哩!他還有救呢!」

公韌再也不管黑鍋頭說什麼,強忍著渾身的高燒與無力,又把唐青盈抱出了深坑,跌跌撞撞地抱到了原來的地方。

公韌用一塊破布,浸了一些髒水,敷在小青盈的額頭上降溫。

不一會兒,小青盈醒了過來,瞪著大眼楮問公韌︰「親爸爸,我還是渾身難受,藥抓來了嗎……」公韌長吁短嘆,掉出了兩滴眼淚,說︰「想不到,我公韌也算是一個龍頭,江湖好漢,革命英雄,你,唐青盈,自立軍總司令的兒子,今天咱爺倆,就要窮死困死病死在……這里了……唉……唉……唉……」公韌一傷心,頭一暈,連病帶急,竟昏倒在了小青盈的身上。

迷迷糊糊地,公韌到處游蕩,一會兒到了天涯海角,一會兒到了魔鬼地獄……地獄里一個無頭小鬼正趕著驢子推磨,在磨盤里被碾碎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吱呀怪叫的女人。那人一邊慘叫,一邊朝公韌招手,公韌一看,這不正是西品啊!公韌大聲喊叫,西品啊,我來了,我來了——可自己的身子卻動彈不得,根本無法上去援助……又有兩個猙獰的小鬼在用鍘刀鍘人,那人被鍘得一段一段的,還在痛聲慘叫,公韌一看,這不正是老爹嗎?公韌豁上命地往前撲去,可身上覺得卻像是有根皮條纏著一樣,無法動彈,急得公韌大呼,爹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公韌幾乎急瘋了,拼盡吃女乃的力氣亂撲亂撞……又有兩個骷髏頭的小鬼架著小青盈亂跑,那里有一口大鍋,鍋底下火焰熊熊,而油鍋里的油正沸騰著,冒起了一團團的青煙。那兩個小鬼獰笑著,架起了小青盈一點兒一點兒往鍋里續,嚇得小青盈在向公韌大聲呼救︰「親爸爸親爸爸」公韌真快急瘋了,拼著命地向前援救……

小青盈的身子離沸油越來越近了,那油已經浸到了小青盈的腳脖子,可是看小青盈的樣子,好像那油並不是太燙,他怎麼一點兒也不難受呢?怪了……

(欲知公韌是死是活,且听下回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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