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韌听得聲音有些耳熟,抬頭一看,正是楊鴻鈞、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祐四大堂主。公韌見到這四個人,又是害怕又是煩躁,害怕的是真不願意見到這四個人,剛剛乞丐國里的一場大戰,對這四個人確實沒有什麼好感,煩躁的是見到了這四個人,不知道他們又要給自己找多少麻煩。可是又一想,現在清狗正在四處追捕革命黨人,虎口余生,保存了哥老會的領導力量,這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公韌急忙看了看周圍,擔心四周圍有清軍的密探,見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這才松了一口氣。
楊鴻鈞說︰「我在頭等客房預備了一桌上好的酒席,想請公韌兄弟去壓壓驚。」公韌心里有些不高興,日子艱難,何必這樣破費,急忙推辭說︰「承蒙四大龍頭高看,兄弟我確實擔待不起,兄弟我在這里就行啊,我和小青盈已準備好飯了。再說平常我又不喝酒,吃得什麼酒席啊?」
李雲彪把公韌的飯拿起來,一下子全倒在了長江里,說︰「這樣的飯食怎能下得了口。」張堯卿和小青盈挺熟,一下子把她抱起來說︰「小青盈,大伯給你預備了好吃的,去不去呀?」
小青盈听了十分高興,拍著張堯卿的頭說︰「好,好,有好吃的為什麼不去。親爸爸,走,吃酒席去!」辜天祐對小青盈做了個鬼臉說︰「小青盈,怎麼又找了個親爸爸,這是怎麼回事啊?」小青盈啐了他一口,說︰「關你屁事!」
公韌急忙訓斥小青盈說︰「不能這樣沒有禮貌,」也只好跟著四人到了頭等客房。到了那里一看,果然那里預備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小青盈早就餓壞了,不等四人謙讓,先用手挨著盤子抓了一些好吃的,徑自往嘴里填。
氣得公韌說︰「小青盈,不能這樣無禮,顯得多沒有家教啊!」四大堂主卻並不見怪,只是哈哈大笑。他四人又把公韌往上座上讓,公韌急忙推辭說︰「有四位大哥在上,兄弟不敢,兄弟不敢。」楊鴻鈞說︰「遠來為客,你上我們這里來做客,當然得坐上座了。」
公韌沒有辦法,只好勉強坐了上座,6個人一邊吃著喝著,一邊談著自立軍失敗後,各人所處的困境。楊鴻鈞說︰「原來我們拜畢永年為總龍頭,是想讓哥老會跟著孫文干革命,生活上也好有個依靠,沒想到仍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以後跟著自立軍干,也是指望自立軍的經費,沒想到自立軍又垮了台,真是靠山山塌,靠牆牆歪。」
公韌看了看這價格不菲的一桌子酒菜說︰「我看諸位,不像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啊!要是在漢口,這一桌恐怕也得十幾兩銀子,這是在船上,恐怕更貴了。」李雲彪說︰「依我看啊,靠誰也不如靠自己,還得自己爬著上柴火。」公韌說︰「對了,自己的經費,還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張堯卿說︰「听說兩廣總督李瀚章是個大貪官,賣官蠰爵搜刮民脂民膏,弄到手里不下幾十萬,他想把他的這筆財寶藏到香山縣他的狐朋狗友劉扒皮那里,誰知押運財寶的11個人全部被殺。這事成了一個懸案?」
公韌的心里一下子警覺起來,真是宴沒好宴,酒沒好酒,怪不得他們這麼好客,原來是想算計我啊!
辜天祐又說︰「听人說,這件事好像和你有關系,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回事啊?」公韌看了看這四人,這四個人的眼楮都在暗暗地觀察著自己和神態。只是小青盈什麼也不知道,還在快快樂樂地大吃二喝。
公韌穩住了精神,以審視的態度看著辜天祐的眼楮,說︰「不知辜大哥是說著玩的,還是听什麼人說過這事?」辜天祐急忙避開公韌的眼楮說︰「我也是听一個朋友說的,如果沒有這事,就當大哥胡說罷了。」
公韌卻把桌子一拍,氣呼呼地說道︰「不說這事倒也算了,一說這事我就氣得慌。那天晚上,我確實睡不著覺,到我女朋友家里西家莊去看看,走到了西家莊口,你說怎麼著?」
楊鴻鈞、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祐四大堂主一齊緊張地湊到了公韌的嘴邊,豎起耳朵听著,問︰「怎麼樣了?」
公韌桌子又一拍,說道︰「果真有11個人被殺死在那里,死得那個慘啊……」
辜天祐又問道︰「就沒有發現什麼財寶嗎?」
公韌說︰「什麼也沒有。為了這個事,兩廣總督李瀚章還親自審問我,劉扒皮冤枉我,他兒子劉斜眼忌恨我,把我打入了死牢。要不是我的結拜兄弟韋金珊救了我,我早就到閻王爺那里報到去了。」
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祐都覺得十分喪氣,嘆著氣說︰「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而楊鴻鈞一雙狐疑的眼楮卻在公韌的臉上掃視著,說︰「你莫不是打了個兔子揣到了自己懷里,知道了秘密不說。公韌啊,你是為了革命,我們也是為了革命,我們哥老會這幾十萬人要吃要喝要槍械,你不能見死不救啊!這麼著吧,公韌兄弟,你說出秘密,我們哥老會幫你尋到財寶,咱們四六分成怎麼樣,我們四個人要六,你一個人要四,夠沾光的吧?」
公韌小聲說︰「我真的不知道,這麼便宜的事兒知道了還能不說嗎。」
楊鴻鈞看著公韌說道︰「從你目睹血案,到窺探到蛛絲馬跡,一定得有個時間,想必是有人把財寶劫了去。你是什麼時候,從你家里出來的?」公韌說︰「亥時啊。」
楊鴻鈞又問︰「那麼你是什麼時候到的西家莊。」公韌說︰「寅時啊。」楊鴻鈞笑了笑說︰「我听說血案是在亥時發生的,而你從家里到西家莊五六里地走了大約3個時辰,這3個時辰不知你干什麼去了?」
公韌心想壞了,上了楊鴻鈞的當了,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趕緊又說︰「我不是亥時從家里出來的,而是寅時從家里出來的,說錯了,說錯了。」
楊鴻鈞看著公韌的眼楮說︰「從你的眼神里看出來,你說的並不一定是真話,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們。這麼著吧,咱們五五分成怎麼樣?咱們這不都是為了革命嘛!」
公韌的心里有些著急,要是錢落到了他們手里,你們吃喝嫖賭,用不了幾天就把錢糟蹋盡了,別淨打著革命的旗號嚇唬人,那還不是扯大旗做虎皮,你們到底為革命做了多少工作,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公韌極力裝著一臉真誠,有些冤枉地說︰「我確實不知道嗎,知道了還能不告訴你們。」
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祐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公韌的話是真是假,而楊鴻鈞卻根本不相信公韌的話。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了一條縫,擠進了一個滿臉污垢不堪的乞丐腦袋,他可憐巴巴地喊了一聲︰「行行好」公韌一看,這不正是老乞丐雲中游嗎?怕就怕見到此人,嚇得趕緊用手遮住了臉。他要是知道了自己在這里,把自己抓回去非要當什麼國王,那可如何是好?
公韌極力躲藏,小青盈卻不認生,大喊一聲︰「師傅,師傅爺爺——」從凳子上蹦下來,一下子就撲進了老乞丐的懷里。而老乞丐一把把她從懷里推開,喝道︰「我不是你的師傅,臨走也不打個招呼,你這個狠心的小東西!沒有良心的東西!乞丐國里白白養活了你們這麼些天。再說,你沒看到我正在行乞嗎,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正在工作。行行好」說著又張開了一雙烏黑的手,那手像是幾年沒洗了,指甲縫里,手紋里全是黑泥。
小青盈把桌上的好菜,挑好的抓了一些,遞給了雲中游,親熱地說︰「師傅,你吃」雲中游一邊把這些食物往嘴里塞著,一邊往後傳遞,而後邊的田中草卻猛地推了雲中游一把。雲中游站立不穩,一個踉蹌,連撞幾人,還把盤子撞翻了幾個,菜湯撒了四大堂主一身。
雲中游朝後邊的田中草罵道︰「你這個瘋子,推我干什麼,有本事你自己要啊!」
四大堂主大怒,急忙擦著身上的菜渣和菜湯。楊鴻鈞罵道︰「你這個老混蛋,我們正在談正事,你搗什麼亂!」說著,抬手就是一巴掌。而那雲中游卻十分靈活,一閃,只听得「啪!」地一聲,這個耳光搧在了李雲彪的臉上。
李雲彪又氣又急,抬起腿來朝著雲中游就是一腳,沒想到「哎喲!」一聲,卻踢在了張堯卿的身上。而雲中游卻嘿嘿一笑,扮了個鬼臉,說︰「既然老夫來了惹得四位堂主這麼不高興,那我們就告辭了。」說著轉身嘻嘻哈哈地跑了。
小青盈這時候吃飽喝足了,也攆著老叫化子玩去了。
公韌心里有些詫異,雲中游武功高強,怎麼會被田中草推了個趔趄?而雲中游又沒要了多少吃的,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了,這又太不合他的習性?
楊鴻鈞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我們也算是堂堂的哥老會堂主,和一個老叫化生的什麼氣,有**份。喝酒喝酒」他氣鼓鼓地坐下,端起了一杯酒,正要喝,忽然眉頭一皺,說︰「不對!不對!」急忙往懷中掏,掏了半天,只掏出了一些碎銀子,急得他跺著腳大罵道︰「我這些碎銀子老叫化不偷,卻把5000塊錢的銀票偷去了,真是太可惡了!上當了——上當了——」
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祐大吃一驚,急忙各人掏各人的腰包,掏了半天,發現自己的碎銀子都沒有丟,唯獨是偷了楊鴻鈞的一張銀票,不禁暗暗稱奇。李雲彪大喊道︰「我們以後可吃什麼呀!」張堯卿罵︰「量他也跑不遠,他還能鑽到水里去?」辜天祐對楊鴻鈞說︰「我們現在怎麼辦?」楊鴻鈞大喝一聲︰「還不趕快追!」
四個人也顧不得和公韌討價還價了,急忙從客房里搶出來,向各個艙房里尋找雲中游去了。
公韌心中樂了,怨不得這個雲中游專門到這個頭等客艙里來要飯,原來是偷了楊鴻鈞的5000塊錢的銀票。看到這雲中游的作為,公韌的心里又是生氣又是慶幸,生氣的是,這樣的做法,不敢恭維,這畢竟是四大堂主以後的生活費啊!慶幸的是,5000塊錢的銀票到了雲中游的手里,不知又挽救了多少個乞丐的性命啊。
主人都走了,客人還坐在這里干什麼?公韌又回到了普通艙的座位上,在等待著小青盈玩膩了回來,好訓斥她一頓,跟著老叫化學不出什麼好來,絕不能叫她這樣放任自流。在座位上剛坐了一會兒,忽听得座位底下有輕微的說話聲,公韌輕輕一低頭,看到座位底下正是雲中游和田中草。
雲中游用低低的聲音對田中草說︰「想我雲中游,今天又把那四個富人算計了,叫人好不痛快。」田中草說︰「我忙活了半天,好東西都給你們了,肚子還餓著呢,你光顧著你自己,也不給我點嘗嘗。」
雲中游就訓斥田中草說︰「我是個饞嘴,怎麼你也和我一樣,也這麼饞!給你給你」說著,沒好氣地塞給田中草不知什麼好東西。這時候,又听到小青盈說︰「師傅,師傅,我怕你吃不飽,又給你拿了些好吃的來。」說著,又從懷里掏出了一些美食遞給雲中游。
公韌一听十分生氣,原來小青盈躲在老叫化的身後,自己沒看見,什麼師傅什麼徒弟,絕不能再讓小青盈和雲中游混在一起了。公韌俯子,對小青盈說︰「你還不出來,不學好,看親爸爸不打你!」
雲中游白冷了公韌一眼,說︰「跟著我怎麼不學好,跟著他們才不學好,他們既不做工,又不種地,哪來的錢啊?想我雲中游平生三大志向,游遍天下美景,偷遍天下富豪,吃遍天下美味,多麼瀟灑自在,你也想跟著我一塊兒玩玩吧?!你不言不語地就這麼跑了,沒門!我們乞丐國這就要把你抓回去,非讓你當我們的國王不可。」
公韌忽然明白了,說︰「原來你早就不願意當這個國王,是想把擔子卸了,好自己出去玩啊!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當這個國王啊,我還有我的事情!」
雲中游氣哼哼地說︰「我想的什麼你才知道啊!哼,就想這麼不負責任腳底下抹油,溜了,可能嗎!噓……」老叫化指了指外面,做了一個不要聲張的動作。
公韌急忙坐在座位上,看到了楊鴻鈞、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祐從對面急急忙忙地尋來。楊鴻鈞走到了公韌跟前問︰「看到那兩個叫化子了嗎?」公韌說︰「沒有啊!」他四人正要仔細尋找,卻忽然發現不遠處有兩個叫化子一閃,又跑了,這四個人又趕緊向那兩個叫化子追去。
座位底下,雲中游幸災樂禍地嘟噥︰「想抓到我,哪有這麼容易,別忘了,他四個人是在和一個乞丐國對抗啊!」
雲中游和田中草慢騰騰地從椅子底下爬了出來,正在這時,四大龍頭卻突然又回來了。楊鴻鈞大吼道︰「你以為你的聲東擊西就能騙過我們了,其實早就看見你了,我們這叫將計就計,引蛇出洞。快快拿出我的銀票來!要不,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公韌心里好笑,別看楊鴻鈞肚子里沒有什麼玩藝,什麼時候學得這麼些名詞,也到朗朗上口,有點兒邏輯性。
雲中游拉著田中草就在前面跑,小青盈也在後面跟著跑,四大龍頭就在後面緊緊地追,從普通艙追到了二等艙,又從二等艙追到了頭等艙,最後干脆到了輪機房。這一跑一追倒不是比賽誰跑得快,而是比試誰更加利索,畢竟船上的障礙物太多了,雲中游是武林高手,自然不把這些障礙物放在眼里,田中草是禿子跟著月亮走——沾光。別看小青盈人小個子矮,倒是一點兒也落不下,全在于他的身輕如燕,行動敏捷。
顯得笨拙的倒是四大龍頭,跌跌撞撞,還被踫得頭也破了,衣服也被掛扯了。客人們嚇得紛紛閃開,誰也不願意被這兩個臭哄哄的乞丐薰著,誰也不願意被後面這幾個凶神惡煞一般的人撞上,出遠門的誰還不圖個素淨。
公韌也只好在後面跟著,雲中游和田中草他倒是不擔心,就是害怕自己的親閨女小青盈吃虧。
(欲知四大龍頭追沒追上雲中游,且听下回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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