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忙之中,李氏還不忘將四人安排到花廳里用茶,又叫了季墨兒過來作陪。她自己則到外面收拾爛攤子去了。
季墨兒自打知道不用替嫁以後,心情那是相當的好,就連剛剛與小黛的小矛盾也都不計較了。這會兒又被母親安排來陪她心愛的白公子,心里自是一千一萬個願意。
「公子,請喝茶,這是爹地特地從鳳凰嶺帶回來的凰嶺銀針,很好喝的,你嘗嘗!」季墨兒臉上帶著嬌羞的笑,撇開伊姝、小黛和聶宇,徑自對著白依凡獻殷情。
顯然,她並不知道伊姝的真實身份。而在伊姝的記憶中,她們也的確沒有交集。
白依凡看了看伊姝,後者對他調皮的眨了眨眼,又捂著嘴吃吃地笑道︰「白公子,依我看哪,你跟五小姐,倒的確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今兒個趁著媒人也在,便把這事兒定下吧。」
這話說得既大膽又直白,當場就把季墨兒羞得滿臉通紅,白依凡也是渾身的不自在,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伊姝一眼。
幾人正鬧著呢,忽見窗外紅影一閃,隨後便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隨著這笑聲,翩然走進來一位盛裝的美貌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即將嫁入玉家的新娘子季凌兒。
她顯然是精心裝扮過了,火紅的嫁衣,配上精致的頭飾,將那張原本就清麗絕美的臉,襯托得更加美艷而喜慶了。
只听她輕輕地笑道︰「貴客臨門,小女子不甚榮幸。」
伊姝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笑了笑,沒有說話。她敢打賭,在這個季凌兒的身上,絕對發生了什麼超乎尋常的事。不然,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試想,這季凌兒,前後的反差也太大了吧。之前,因為不願意被主母當作棋子,嫁給克妻的玉三公子作填房而選擇懸梁自盡。
這消息既然都傳到了玉府,那麼很肯定的,這三小姐當時是斷了氣的,且已經有了一段時間。然而卻在玉浩南大鬧季府的時候突然醒來,醒來後的季凌兒不但不反對嫁去玉家,且還相當樂意,言語間更是放蕩不羈,直接**了新郎官兒。
就算季凌兒是小妾所生,但在季府養了這麼多年,多少也是學了點規矩的,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那樣的話。除非——
伊姝甩甩頭,不敢再想下去。抬頭見季凌兒也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仿佛已經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那樣犀利的目光,她還是第一次踫到。
伊姝只得故意轉過頭,跟小黛說著閑話。
季凌兒也不在意,又大方地跟白依凡攀談起來,兩人似乎談得很投機,季墨兒幾次想插嘴,都插不進去,急得直跺腳。
小黛也心慌慌的,不時地將眼光往白依凡身上瞄。
七歲的伊姝或許看不出什麼,但十七歲加七歲的伊姝是早就看出門道來了的。只是她故作不知而已。
前世里的白依凡死于非命,趙小黛也因為她父親的站隊而被惠王下了大獄,到她死的那天都還沒放出來。
所以從內心里,她對他倆是充滿愧疚的,是感激的。她自然希望這兩人能結百年之好。但顯然地,白依凡的心思,不在小黛的身上,而在自己這里。而自己,也有意無意地,特別地依賴白依凡。
伊姝當然明白,這不是男女之間的愛,而只是妹妹對兄長的感情。
如果白依凡不死,且一直這樣關心愛護著她,伊姝真不知道,自己能否狠得下那個心,拒絕他的那份愛。
唉!
這時,一位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先跟大伙兒行了禮,末了對季凌兒道︰「三小姐,快到吉時了,夫人請您馬上到正堂,姑爺還等著呢!」
季凌兒「哦」了一聲,笑著對大家揮揮手,一陣風似地出去了。
隨即季墨兒撇著嘴,嘲諷道︰「哼!從沒見過這樣不害臊的新娘子!」
小黛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轉頭又對伊姝道︰「咱們也過去瞧瞧吧。」
伊姝當然是願意的,不待白依凡說話,就拉著小黛往門口去了。白依凡笑笑,只得跟上。一向最有主見的他,卻在面對伊姝的時候,總是無法拒絕。有時候就算明知這樣做不妥,但還是願意去做。
李氏不愧是當家主母,只這一會兒的工夫,就將整個季府重新打理得喜氣洋洋。院子里的嫁妝收拾得整整齊齊,四周的牆壁、窗欞、廓柱都貼滿了「喜」字,就連門楣上的紅綢都重新掛得妥妥當當了。
鎮國大將軍季成林,常年鎮守鳳凰嶺,無詔不得回京,所以將軍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宜,皆是季李氏在打理。
至于季家的兩個兒子,都子承父業從了軍,如今季龍在禁衛軍里做事,季虎在輔國大將軍沈邦彥的麾下歷練,兄弟倆平素也很少呆家,對這個庶出的妹妹,更沒多少感情,所以也不大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只派人送了賀禮,連面兒都沒露過。
這會兒,李氏一身正裝,泰然端坐在主位上,面色慈祥。
面前玉浩南和季凌兒雙雙跪在軟墊上,正給她磕頭行禮。
禮畢,李氏象征性地說了幾句吉祥話,便揮揮手,立即有丫鬟上前,將早已準備好的紅包一一塞在兩人手里。
旁邊的小月趁機將新娘的蓋頭蓋上。
季凌兒卻不干了,一把將蓋頭揭下,塞回到小月手里,「不用這個,太累贅了,走路多不方便。」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新娘出嫁蒙紅蓋頭,這是歷來的規矩,這三小姐是怎麼回事,別是上吊沒死成,傻了吧。
小月似也沒想到小姐會這樣,愣了一下又馬上勸道︰「小姐,還是蓋上吧。新娘出嫁,不蒙紅蓋頭怎麼成?會讓人說閑話的!」
季凌兒想了想,忽然眼楮一亮,「有了!」說著推了推小月道︰「你去,把櫃子里的那條紅紗拿來。就用它來代替吧。」
小月看了看四周,有些為難地道︰「小姐,這不好吧。」
季凌兒卻是不容分說地道︰「這沒什麼不好的。小月,听我的,去拿來吧,不然,我就這樣出門上花轎嘍。」說完還故意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季夫人。
這句話果然有效,小月急忙碌點頭道︰「好好,小姐,你等會兒,奴婢這就去拿!」說完便飛快地往廂房里跑去。
季夫人自是氣得不輕,這賤丫頭,平素倒是循規蹈矩地,沒曾想關鍵時候竟這般的不好打發。罷了罷了,就將就她最後一次吧,今兒個只要她出了這個門便好!
不大會兒,小月拿了頭紗過來,季凌兒自個兒蓋在頭上,晃了晃,感覺不錯,于是滿意地點點頭,笑著往大門走去。
旁邊的媒婆想要說點什麼,卻被新郎玉浩南的眼色止住。
而玉浩南的臉上,始終洋溢著輕松的笑容。
終于,終于不再背負那個「克妻」的流言了!
只要她活著,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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