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平安,太子平安。
再沒有比這個更令人振奮的消息了。然而案子的進展,卻是不盡人意。姚林憲也不知怎麼的,自從那日將黑衣人的袍角帶走以後,便再也沒了這事的下文。
倒是趙良庭那邊,從翡翠湖里撈出來不少尸體。其中有兩具尸體,從服飾上來看,應該就是被殺死的黑衣人。
白依凡帶了伊姝一起去看,伊姝不敢,站得遠遠地。白依凡卻是走近去,仔細地翻看了那兩具尸體。
尸體其實已經腐爛,且浮腫不堪,面貌也是模糊不清。然而白依凡還是從中看出了端倪。伊姝從他越來越凝重的神色中,可以猜測出此事非同一般。
白依凡一言不發地拉著她回到鳳舞殿,然後又揮手遣退了眾人,這才小聲地道︰「衣服的款式雖然平常,料子也很老舊,但那料子卻不是一般的料子,乃是西南特產的蜀錦。」
「蜀錦?」
「姝兒,你應該比我懂。在咱們南殷朝,用得起蜀錦的人家並不多,更不要說拿來做夜行衣了。」白依凡這會兒總算明白姚林憲當時的臉色怎會那麼奇怪了。
「是啊,這也太浪費了吧。」伊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伊姝眼楮一眨,就想到了答案,「說明他們的地方出產蜀錦,對于我們是特產,對于他們卻也不過是極其平常的料子罷了。白依凡,我說的可對?」
白依凡忽然笑了,「你說得很對。」
「還有就是身高。師傅曾經講過,因為水土原因,西南人通常比其他地方人的身材要嬌小一些。而這兩個黑衣人,確實比我們士兵的骨骼要小,身材要短。」
「所以他們一定是西南人。」
「然而奇怪的是,西南是蠻族,向來與我們南殷國井水不犯河水,已經相安無事了多年。怎麼會突然之間做出這樣的事。」
「你這一說,我忽然想起來了。」
「姝兒,你想起什麼了?」
于是,伊姝將她與那個衛老頭的對話全都告訴了白依凡。
這下白依凡更迷惑了,盯著伊姝左看右看,不時搖搖頭笑道︰「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具有指點江山的潛質?」
伊姝尷尬地咳了兩聲,「這個——以後你會知道的。」
白依凡又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面色一緊,「也許,那個衛老頭說的是真的。」
伊姝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急忙轉了話題道︰「真的假的有什麼關系。咱們現在要討論的是賊子的身份,那個衛老頭既然提到了‘蘭陵蕭氏’,我們應該從這個入手吧。」
「蘭陵蕭氏?」白依凡抿著嘴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大概听說過,十幾年前蕭氏一族起兵叛亂,當時皇上剛登基不久,派了鎮國大將軍季成林帶兵前去鎮壓。季將軍果然好本事,居然在短短半年內就將蕭氏叛軍一網打盡,更將蕭氏一脈連根拔起,連主帶奴一共死了三百余人。」
這段厲史,伊姝早在那日宮變就已經知悉。只是現在听來,仍然覺得心驚膽顫,「其實,殺了主謀便好,為何連老人和小孩也不放過?」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叛亂乃是大罪,要株連九族的。何況那時皇上剛剛登基,根基未穩,哪里辯得過先皇留下來的輔政大臣們,因此也只得听之任之了。」
「那蘭陵秦氏呢?」到底,伊姝也沒能忍住。
「秦氏?」白依凡這次想得更久,末了皺了眉道︰「秦氏是蕭氏的姻親,自然也被株連其中了。姝兒,你問他們做什麼?」
「好奇唄。」伊姝用手理了理頭發,語氣有些微的不自然。
白依凡絲毫沒有察覺她的異樣,整個思緒都沉浸在案情中,「這樣說起來,那幫賊子應該就是蘭陵蕭氏的余孽。只是還是弄不明白,他們既然能夠順利地潛進啟辰殿,為什麼沒有一舉殺了太子。如果殺了太子,皇室後繼無人,不是對他們更加有利嗎?」
「也許,他們是沒把握殺太子吧。」
「但他們的目的又表現得很明確,就是要你身上的玉佩。還別說,你這玉佩真夠神奇的,不但可以自己找主人,還是療傷靈藥,更能解百毒。難怪賊子們寧願不殺太子,也要換你這塊玉偑。」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大可直接來我的鳳舞殿搶啊。我這鳳舞殿,防衛稀松,太容易進來了。」
這個不但伊姝不明白,白依凡也不明白,其他不知內情的人就更不明白了。
眼看已到了午膳時間,伊姝留了白依凡午膳,又將聶宇叫過來一起吃。
自從那天在翡翠湖落水後,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好多事,伊姝也沒騰出工夫來見他。
這會兒見他臉色憔悴,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關心起來,「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伊姝不問他還好,這一問,聶宇急忙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你怎麼該死了?」
「奴才不該逞能,害得公主落水,奴才這條賤命死不足息,可是害得公主差點喪命,奴才每每想起,就沒法原諒自己。請公主責罰吧!」
「哈哈哈!原來是這事啊,」這聶宇,也太可愛了吧,伊姝忍不住笑了,「快起來!我什麼時候怪過你了?你當時也是為了替我出氣嘛。何況我現在都好好的,什麼事兒也沒有。」
聶宇還是不肯起,低著頭繼續道︰「公主原諒奴才,是公主的大度,可奴才自己不能原諒自己,所以還是請公主責罰,奴才挨了罰,心里才會好受些。」
「喲!還真沒見過像你這般實誠的孩子呢?」白依凡也忍不住笑了,其實聶宇只比他小四歲而已。「我說姝兒,他要找打,你就打吧,不然他渾身不得勁,癢得慌。」
聶宇再次伏地不起,「請公主責罰!」
伊姝拗不過他,只得令人拿來鞭子,象征性地抽了二十來鞭。
然而聶宇還是不干,嫌伊姝打得輕了。
「我來!」白依凡順手接過鞭子,狠狠一鞭就抽了下去。只打得聶宇「啊、啊」的叫個不停,不一會兒背上已經滲出了血絲。這才停了手。
聶宇強忍著痛意跪倒,嘴里嗡聲嗡氣地道︰「謝公主責罰!」
伊姝啼笑皆非,急忙令人拿來上好的金創藥,將他扶了下去。
本來好好的一頓午膳,頓時讓聶宇攪得沒心情吃了。
白依凡皺著眉道︰「這小子,性格太固執了,真拿他沒辦法。姝兒,你得好好**他。」
伊姝以前也知道聶宇的性子古怪,但沒想到古怪到這份兒上,哪有上趕著請人責罰的,何況當時的情況也不是他造成的啊。
于是點點頭道︰「是得好好****了。不過你這個做師傅的,也得多多提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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