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突然刮起的東南風,直接且快速地將濃煙吹散到了莊子里,帶著一股辛辣嗆人的味道,彌漫了整個沐家莊的上空。
伊姝立即意識到不好,急忙朝他們大喊︰「快!快閉住呼吸,將嘴鼻捂上!」
然而卻是喊得遲了。莊民們猝不及防,已是吸入了大量毒煙,稍有武力支撐的莊民們俱都面露痛苦之色;身子較弱的婦女和小孩早已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伊姝還好,因為長時間佩戴著玉佩的緣故,沒有出現任何不適的癥狀,但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莊民一個個的倒下,心里異常的難受。
好在沒過多久,風停了,那股濃煙也隨之慢慢擴散開去。
伊姝急忙蹲,取下自已身上的玉佩,將它放進沐老爺子的嘴里。
少頃,沐老爺子原本暗黑的臉色這才有了些好轉。
這時伊姝已經打來了溫水,將玉佩整個地浸在水中,待清水漸漸變成淺綠色以後,才將玉佩取出,然後將水一碗一碗地喂大伙兒喝下。
片刻後眾人才悠悠醒來,然而卻是渾身酥軟,連站起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伊姝這才明白,對方不僅在濃煙里下了毒,且還舊計重施地用了軟筋散,這樣即便她的玉佩解得了這毒,也無法將軟筋散的藥性退去。這樣一來,全莊上下,除了她自己,其他人在短時間內就再無戰斗力了。
伊姝不由得苦笑連連,這廝實在是太狠毒了!
幸得沐老爺子和沐修楹等人功力深厚,雖然內力使不出來,但行走還是沒有有問題。隨後幾人將其他人都搬到沐老爺子的院子里安頓好,已是累出了一身汗。
連日來的緊張和驚嚇,已讓這幫女人和孩子麻木了,見此也只是唉聲嘆氣地嘮叨了幾句,不過以她們現在的情形,根本也沒有那個力氣大吵大鬧,幾個小的早已偎在各自娘親的懷里,睡著了。
沐老爺子靠在旁邊的柱子上,一邊說一邊喘著粗氣,「丫頭,情況有些不妙啊!」
伊姝听得不由黯然,這種情況她要是再猜不出來,那就白活了兩世了,「恐怕是對方的主腦人物親自到場了!他一貫的手段就是如此,一旦出手,就絕不會給人留下退路!」
「你好象很了解他?」
「算是有些了解吧。不知爺爺听說過蘭陵秦氏沒有?」
「蘭陵秦氏?」
「對,蘭陵蕭秦兩家,俱是百年世家,且世代聯姻,遇事共同進退!十幾年前蘭陵蕭氏家主蕭天博叛亂,季大將軍奉命平叛,宰殺蕭氏一門幾百口人,秦氏亦被牽連其中,大人小孩均無活口,後來听說秦家逃出了一個嫡子,便是他了。」
這段歷史,《南殷本紀》上早有記載,伊姝並沒有親眼看到這個檔案,一切皆是白依凡告訴她的。
「丫頭,我沒听錯吧?你說使出如此毒計的人,居然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沐老爺子頓時面露驚訝之色。
伊姝自嘲的笑笑,語氣卻是難以言說的苦澀,「是啊,就為了我,他什麼招兒都可以使呢?也不知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他什麼?」
沐老爺子自然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他此時所能想到的是,仍然是父輩的恩怨。
隱藏在山坳處的白依凡,自然也目睹了莊子里的變故,所幸他江湖閱歷豐富,在第一時間閉了呼吸,又距離擎天教的營地稍遠,風向又正好相反,總算安然無損。
然而擎天教的弟子就沒那那麼幸運了,為了將損失降到最小,裘胡子盡量讓他們戴好面罩捂住口鼻,在將毒煙點燃後又快速命令他們撤到旁邊的玉米地里去,可畢竟離得太近,「七心盅毒」的毒性又實在太強,武功稍差些的弟子當場就昏迷倒地。其余的弟子為著逃命,哪里還顧得上同伴的死活,巴不得跑得越遠越好,一時之間也亂得不可開交。
黑袍人帶著閻先生、老衛、楊五等人,早已服過解藥,遠遠地看著他親手導演的這一幕好戲,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
裘胡子昨日雖然觸怒了他,然就像他自己說的,還念著一絲兄弟情義,因此也賞了他一顆解藥。所以裘胡子這會兒才能安全地站在這里。然而當他看著手下弟子一個個的倒下之後,再也忍不住了,隨即飛速出手,一手一個提著就往那邊的溪水溝里扔。
如是跑了十來趟之後,肥胖的身子早已累得筋疲力盡,但仍是強撐著一口氣來到黑袍人面前跪下,「請主上救救他們吧!屬下跟他們兄弟一場,實在不忍心讓他們死在這里!」
黑袍人冷冷地看著他,隨即搖了搖頭,嘆息道︰「老二,沒想到你跟了老夫這麼多年,悲天憫人的性子依然不減。當年你為了救你的兄弟,自願效忠于老夫,這些年你也的確兢兢業業地為老夫辦成了不少事情。罷了,老夫今天就破個例,賜他們解藥。但同樣的,你自斷一臂,走人吧!」
裘胡子愣了一下,隨後慢慢站起,咬著牙,二話不說,取出隨身攜帶的鋼刀,閉了眼一刀砍下。隨之一聲慘叫,一條鮮血淋灕的臂膀「咚」的一聲掉落在地。
裘胡子頓時疼得嘴角抽搐不已,重新跪下後顫聲道︰「謝主上隆恩!請主上賜藥吧!」
衛老兒和楊五顯然都沒有料到,裘胡子真會這樣做,等到發現他的動作時,已是來不及阻止了。
「老二,你這又是何苦呢?」衛老兒急忙奔到他身邊,從懷里掏出金創藥來灑在斷肢上,又撕下自己的袍角替他好好地包扎了一番。
裘胡子強忍痛意,欣慰地笑道︰「老大,咱們是兄弟,他們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看著他們死。主上以我的一條手臂,換來兄弟們的性命,我覺得值了!」
衛老兒跺著腳,「老二,你這又是何苦呢?」
「老二,你確實夠義氣,老夫佩服!解藥在這,你拿去吧。」黑袍人說著,以眼神示意閻先生拿出解藥。
閻先生慢吞吞地從懷里換出一個小瓷瓶,頗為不舍得地遞給裘胡子,嘴里連連惋惜道︰「不值當啊不值當啊!」
裘胡子哪會跟他廢話,直接搶了過來,「謝謝!」
「咱們這下兩清了!老二,你好自為之吧!」黑袍人說著,已是揮了揮手,帶著他的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