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負你了?!」
這話一出,柳橋心里更是不好受,面色也隨之難看,易之雲見了,便更加肯定她是受了欺負了!當即起步便要去找人算賬。
柳橋愣了一下,隨即猛然拉住了他,「沒有,我沒受欺負!」
「你沒受欺負怎麼這模樣?」易之雲明顯不信。
柳橋看著他,「我真的沒受欺負,如果真的要說誰受了欺負,那也是你。」
易之雲一怔。
「大少爺,對不起。」柳橋繼續道,「我不該不顧你的感受一意孤行的,對不起。」
易之雲盯著她,好半晌,才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緩和了一些,不過仍是重復問道︰「你真的沒受欺負?」
「沒有。」柳橋搖頭,「我能受什麼欺負?」
「沒事就好!」易之雲才點頭。
柳橋抬頭看著他,「那你呢?你生我的氣了嗎?我這麼欺負你,你可生氣了?會不會認為我不安于室?」
「你胡說什麼?!」易之雲板起了臉,不過原本不好受的心這一次熨帖了,這臭丫頭心里還是緊張他的,「我生什麼氣?你又不是去做什麼?還有什麼不安于室?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不安于室了?」說罷,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又補充道︰「以前那都是氣話!」
「以後我保證再也不這樣!」柳橋笑了起來。
易之雲嘴角也勾了勾,「好!」隨後,盯了她會兒,又問道︰「真的沒發生什麼事情?君世軒真的沒欺負你?」
「沒。」柳橋笑道,「不過也沒支我銀子。」
易之雲並不在意,反倒是覺得這樣更好,「不支就不支,那種人受了他的恩惠將來得花十倍代價來還!又不是什麼大事情,大不了不擺席就是了,這樣更好,省的麻煩,我也可以多些時間準備九月的府試!」
「不行!」柳橋搖頭,「都已經跟村里說了,如果不擺,說不過去!」
「那延期!」易之雲道。
柳橋還是搖頭,「也不成,日子是太公主動幫我們挑選的,如果延期了,不是打太公的臉?還有娘,她也滿心歡喜地籌備這事,如果推遲,她也會失望。」她也不是沒想過等待結算之後再擺席,可是日子已經調定了,而且據說還是最好的,難得村里如此重視,她不想掃大家的興,更不願意讓村子里面威信最高的太公失望,而且這件事雖然是面子工程,可如果做好了,易之雲往後在林家村的地位便又提高了,這不是多少銀子都換不來的!
只是沒想到事情沒有她想的順利。
「我們跟太公說清楚,銀子不夠也沒法子。」易之雲繼續道,「你放心,我會親自跟太公道歉的。」
柳橋看著他,「剛剛我回來的時候盤算過了,銀子倒也不是真的不夠,不過席面恐怕不能按照原先的,還有娘的……」
「不行!」易之雲沒等她說完就反對道,「不能為了我面子上的事情而動用給岳母治傷的銀子!阿橋,我知道你是想讓我風風光光的,更是想讓易家在村里的地位更加的穩固,可是我們總不能打腫了臉充胖子吧?」
柳橋一哽。
「給岳母看病的銀子不能動!」易之雲堅決道,「雖然岳母如今沒有大礙,但若是出了意外,我們連應急的銀子都沒有!這事我說了算,回去之後我就去找太公,不如直接延遲到十月份,九月中旬我得參加府試,說不定我也過了,這時候再擺席不就是喜上添喜?」
柳橋笑了笑,他如此有信心是好事,不過甚少人在考過了縣試之後便直接參加府試,而且還考過的人就更少了,至少目前揚子縣沒有出現過,她看著他,「這樣做你是不是會更加高興?」
「自然!」易之雲點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也沒有懷疑你,可是……好吧,我承認,阿橋,我不喜歡你求君世軒!合作做生意就罷了,可受他恩惠……阿橋,我心里的確不舒服!」
柳橋斂去了笑意,「對不起,是我沒有顧慮周全。」
「我沒生你的氣。」易之雲看著她道。
柳橋抿唇一笑︰「所以我才說對不起你,不過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周到些的!」
「離他遠點!」易之雲正色道。
柳橋點頭︰「好!」
「擺席的事情就按我說的定!」易之雲繼續道,握緊了她的手,「別不高興,以後我們都會好的!」
柳橋抿了抿唇,頷首︰「好。」
雖然不圓滿,不過如果這樣他會高興,會好受些的話,她听他的,一直以來,她似乎都在以自己為中心,一切覺得對他好的事情,都不過是她自己的想法,如今,她也是時候改變改變自己的觀念,設身處地地多為他想想!
兩人進了客棧陪張氏用了午飯,然後有說了好一會子的話,方才返回林家村了,本是想先跟雲氏說了推遲擺席一事,再去跟太公說。
可兩人才去林小燕家還了驢車,還沒進自家門,便見一輛馬車往這邊而來,不一會兒,馬車的車簾子被人掀開,露出了一張滿心歡喜的臉龐。
「易大哥,嫂子!」
不是別人,正是蕭瑀。
兩人訝然。
蕭瑀沒等馬車停好便跳了下來了,跑到了兩人面前,「易大哥,嫂子!」
「阿瑀,你怎麼來了?!」易之雲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然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不事先跟我說一聲?」
蕭瑀笑容燦爛,眉宇間已經看不見之前離開之時的陰郁,「我一听說易大哥過了縣試就趕來祝賀,所以沒來得及來信說一聲。」
「你知道我過了縣試了?」易之雲驚訝,「我也才知道沒多久。」
蕭瑀笑著給出了答案,「我知道易大哥也參加了這一次的縣試,考完了之後便讓我父親留意著,所以才這麼快就知道!」
「原來如此。」易之雲笑道,他是知道縣試的結果要先報呈州府,之後才公布的,「來,進去說話!」
蕭瑀點頭,轉身從駕車的人手里接過了包袱,讓那人先離開,便跟易之雲和柳橋進了屋。
易之雲先領著蕭瑀去見雲氏,柳橋則去廚房洗一些隻果端過去,林家村不種果樹,不過村里的媳婦有的娘家是種果樹的,便送了一些來,自然,也成了賀禮中的一種,隻果是新摘下來的,很新鮮。
端著洗好的隻果到了雲氏的屋子,見三人談笑晏晏的,心里也是高興,「阿瑀,先吃個隻果吧,村里的嬸子送的,前兩日才從樹上摘下來,很新鮮。」
「嗯!」蕭瑀也沒客氣。
柳橋見了他的模樣,估計他這些日子過的挺不錯的,或許他們之前的擔憂是多慮了,蕭瑀年紀不大,而且蕭嶸也是真心彌補,如今還沒有蕭夫人母子在旁邊刺激,他許是能走出陰霾,「對了阿瑀,听說你也參見了縣試,考過了嗎?」
府城雖然直接隸屬州府管理,但是府城戶籍的學子也是要參加縣試,跟其他下屬的縣一樣。
蕭瑀笑道︰「沒過。」
柳橋並不意外,「沒關系,你還小,而且也是第一次考。」
「沒錯。」易之雲也安撫道,「我也考了四次才過的!」
「我知道!」蕭瑀笑道,「夫子也說我這一次通過的可能不高,我去考也只是取取經驗,不過下一次我一定可以考過!」
「一定會的!」易之雲並不覺得不可能,蕭瑀有專門的夫子教授,自然比他在學堂要好的多。
蕭瑀笑道︰「到時候易大哥也來祝賀我?」
「自然!」易之雲回道。
蕭瑀咬了一口隻果,隨後又道︰「對了易大哥,這一次的題目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好啊!」易之雲應道。
雲氏笑著起身,「你們先說著話,我去準備晚飯。」
「娘,時辰還早著呢。」易之雲道。
雲氏笑道︰「沒事,阿瑀難得來,我多準備些菜。」
「娘我幫你。」柳橋道。
「不用。」
「娘就讓我幫吧,他們兩個讀書人說讀書的事情,我在一邊听著多悶!」柳橋笑道。
雲氏只好點頭。
昨天村里人送來的賀禮有肉有菜,肉類雲氏用醬油給鹽腌制保存,菜放著,還有幾只活雞,被圈在了廚房一角暫時養著,如今這些東西都派上用場了。
柳橋並未立刻跟雲氏說擺席的事情,一是不想在她高興的時候潑一盆冷水,二是這事既然交給了易之雲做主,便讓他來說。
婆媳兩人花了一個時辰做出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又從一堆賀禮當中找出了一壺酒,雖然沒有上回喝的好,但是也是助了興。
酒足飯飽之後,易之雲跟蕭瑀去他屋子了,柳橋跟雲氏收拾,沒過多久,易之雲便來喊了她。
「什麼事?」
易之雲沒說,「你先來。」說著,拉著她的手去了他的房間。
蕭瑀坐在了四方桌前,見她來了便站起身,神色有些尷尬。
「怎麼了?」柳橋疑惑。
易之雲看著她,隨後看向蕭瑀,「你來說吧。」
蕭瑀走到了柳橋面前,然後抬手將手里的一個紅色的紙包遞給柳橋,神情尷尬地道︰「嫂子,這是我爹讓我給易大哥的賀禮。」
柳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紅包,沒錯,就是過年時候的紅包,不過眼前這個比柳橋收的要大許多,而且,似乎拆開過的樣子,她沒有立即接下,而是看向易之雲,「這……」
「家里的銀子都是你嫂子管的。」易之雲看向蕭瑀,「收不收,她來決定。」
柳橋有些訝然。
易之雲轉過視線看著她,神色也有些糾結,「蕭大人的賀禮是五百兩銀票。」
這回柳橋的面色也糾結起來了,五百兩?又是五百兩?
易之雲微微點頭。
「易大哥……嫂子……你們是不是還在因為之前的事情……」蕭瑀神色黯然了下來,「你們放心,這銀子絕對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易大哥,這是我們的一份心意……如果……如果你們擔心,那就算了……」
「阿瑀,我不是……」易之雲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只是這畢竟不是小數目,他們也沒重要到讓蕭嶸如此破費!
柳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蕭瑀,斟酌會兒,笑道︰「既然是蕭大人的一番心意,我們當然不能拒接了。」
蕭瑀頓時驚喜。
易之雲也詫異,他以為她會拒絕。
柳橋笑著從蕭瑀的手里接過那紅包,笑道︰「這銀子來的正好,我們正缺銀子用了!」
「真的?」蕭瑀問道,眼楮發亮。
柳橋笑著點頭,「自然是了,你易大哥考過了縣試,依著村里的規矩是要擺席慶賀一番的,可我們盤算了一下發現銀子不夠,本來想著推遲的,現在你來了,我們就不用推遲了!阿瑀,謝謝你了!」
「不用……不用!」蕭瑀神色激動,「你們收下來了就好……我以為你們還記著之前的事情……你們收下就好!」
「等九月份你易大哥去州府考府試的時候我們再親自去謝過你爹。」柳橋繼續道︰「不過這次你可要留下來吃了這慶賀的宴席才走!」
「當然了!」蕭瑀笑著點頭。
柳橋將紅包收進了懷中,「你們聊,我去幫娘收拾。」
易之雲看了看她,點頭。
是夜。
蕭瑀自然是佔了易之雲的屋子,而柳橋從浴房洗澡回來之後,便見易之雲的被褥佔了她的半邊炕,不過之前不管在青山縣還是在柳河家里或者在城里客棧照顧張氏,兩人都是一個屋子住著,也已經習慣了。
易之雲見她披著濕漉漉的頭發進來,皺了眉頭,「過來。」
柳橋自然知道他想做什麼,笑著走到了他的面前,將手里的毛巾遞給他。
易之雲接過,然後動手給他擦拭,「現在雖然是夏日,可你這麼頻繁洗頭也不好!」
「難受,就洗了。」柳橋道,其實已經洗的算少的,她恨不得每天都洗,可是這條件不好,只好三天一次。
易之雲也沒繼續說她,說也說不過,只得幫她擦,「為什麼收下那五百兩?」
「你不想我收下?」柳橋問道。
易之雲搖頭︰「也不是,不過我以為你不會收下。」
「上回是不清楚情況,而且,也是被你給激的。」柳橋笑道,「這次知道來路,我們也需要銀子,自然收下,再者,蕭嶸雖然說是賀禮,說到底也是補償,如果我們不收,說不定他會以為我們還記恨著,到時候要是擔心我們泄露消息報復他,我們可就倒霉了,收下這五百兩,即可以解決我們眼前的問題,也可以讓他安心,何樂而不為?況且,若是我們真的不收,阿瑀恐怕心里不安。」
易之雲一愣,「我還真的沒想到這麼多,我只是覺得這謝禮太重了。」
「不過說起來這蕭大人銀子真多。」柳橋似笑非笑。
易之雲抬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盡胡說!」說罷,似乎覺得揉她的頭挺有趣的,又揉了好幾下。
柳橋不禁額上冒黑線。
好在易之雲還知道適可而止,止住了心里的癢,繼續輕柔地為她擦頭發,「不是跟你開玩笑,這話以後不能隨便說,尤其是在阿瑀面前。」
「你把握當傻子啊?」柳橋失笑。
易之雲繼續道︰「也不一定就是貪瀆來的,蕭嶸畢竟已經當了二十年的官了,多多少少也積下一些家當的。」
柳橋聳聳肩,不置可否,隨即岔開了話題,「這次蕭瑀來似乎精神不錯。」
「嗯。」易之雲點頭,「我問過他了,他說這些日子他爹對他很好,可以說是無微不至,而自從跟夫子學習之後,他也懂了不少道理,心里也想開了,便沒有像之前一樣鑽牛角尖。」
「那就好。」柳橋頷首。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許久之後,易之雲停下了擦拭,「行了,再讓風吹會兒就睡覺。」
「嗯。」柳橋五指攏了攏舒爽的頭發,看向一旁鋪被褥的易之雲,忽然間浮現了一個念頭,「大少爺。」
易之雲停下手,「嗯?」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像是老夫老妻了?」柳橋問道,眼楮眨了眨,晶亮晶亮的,帶著笑意。
易之雲的臉黑了,「什麼老夫老妻?你嫌我老?!」
「沒。」柳橋攤手,「不過老夫老妻不好嗎?這證明我們感情好!」
「等四五十年之後就好!」易之雲咬著牙警告,「現在你給我收起這想法!我們感情好用不著這樣形容!」
什麼老夫老妻?
這臭丫頭腦子里不知道想些什麼!?
「是,大少爺。」柳橋笑著道,從善如流。
……
有了蕭瑀帶來的這筆賀禮,擺席的事情便無需推遲了,也無需縮小規格,第二天,易之雲便去跟里正商量這事。
一般村里要大擺筵席,都會請專門煮食的人來做的。
上回田三一事之後,易之雲也擺過幾桌,倒也熟悉流程,不過這一次規模大了許多,很多細節都需要磋商。
蕭瑀自然也跟著去了。
柳橋倒也沒有閑下來,她忽然發現了一件事,那便是大家都給易之雲送了禮了,連張氏也給他做了一雙鞋,雲氏更別說了,早早便給他做了一身新衣裳,就她一人什麼都沒有!所以她打算宅兩天,給他做一雙鞋子出來。
目前為止她也只能做這個。
不過這鞋子還沒做好,便有一個不速之客來了,不是別人,正是胡叔。
柳橋見到他那一副你就是一個禍害的神色,當即冷下了臉來,她怎麼想也想不到她怎麼在他眼里就成了一個禍害了?她禍害過誰了?!「胡叔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胡叔聞言,原本便不好的臉色更是糟糕,抬手從懷中取出了幾張東西,不,幾張銀票,「這是少爺給你的!」
「給我?」柳橋嗤笑,「給我做什麼?設施乞丐?」
「你——」
「你怎麼來了?!」這時候,易之雲回來了,見了胡叔,原本愉悅的神色沉了,快步走到了柳橋跟前,護住了她,目光凌厲地射向胡叔。
胡叔眼底泛起了慍怒,咬著牙道︰「少爺讓我送銀票來!」
易之雲听了這話臉色更難看了,冷冷掃了一眼他手里的銀票,「我們不需要,你們還是收回去吧!」
「你——」胡叔惱怒,「是你們先去求少爺支銀子,如今少爺答應了你們卻不要,你們當少爺是什麼了?!」
「生意伙伴。」柳橋從易之雲身後走了出來,看著他,正色道︰「那日是柳橋逾越了,不該拿君東家的客氣當做縱容,君東家說的對,我們只是生意伙伴,我沒有資格要求他幫忙,所以這些銀票胡叔還是拿回去吧。」
「你——」
「還有。」柳橋繼續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這麼礙胡叔的眼,但是,如果每一次胡叔見到我都是一副我是禍害的神色,我會很不高興,要是真的不高興到了一定程度,說不定我真的會去禍害你主子!」
易之雲當即瞪向了她。
柳橋暫時沒理他,盯著胡叔繼續警告︰「我不過是一個農家女,要什麼沒什麼的,胡叔將我當賊一樣防著,不覺得有些浪費精神?」
胡叔沒回答,冷冷地盯著她。
「胡叔。」柳橋緩和了一下語氣,「我跟你主子合作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賺錢,我相信你家主子也是這個目的,大家高高興興賺錢不就好了?何必如此?」
胡叔冷笑一聲,「你最好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隨後,看向易之雲,「你也最好看好你的妻子!」
「你——」易之雲頓時大怒。
胡叔沒等易之雲發作,轉身拂袖而去。
「別氣。」柳橋轉身看向易之雲,「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易之雲盯著她,「以後不許說那樣的話!」
「好!」柳橋乖乖點頭,「我也不是真的這樣想,只是氣氣他罷了,省的他每一次見我都一副我是禍害的樣子,都什麼人!」
「不是真的也不許!」易之雲仍是道。
柳橋點頭,「好,騙人也不許說,別生氣。」
「哼!」
「我在給你做鞋子,做好了給你穿!」柳橋忙岔開話題。
易之雲果真被轉移了注意力,「真的?」
「嗯!」柳橋點頭,「這一次一定比上回做的好!」
「多做兩雙!」
「好!」
易之雲臉色才放晴。
柳橋松了口氣。
蕭瑀在一旁看著兩人,一直沒有說話,也一直沒有問剛剛到底怎麼回事。
小兩口鬧完別扭之後,易之雲才記得蕭瑀還在一旁,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阿瑀……我們鬧著玩,你別介意。」
蕭瑀笑道︰「沒事,易大哥跟嫂子感情好,我高興。」
易之雲笑了笑,轉身板著臉對柳橋道︰「回去給我做鞋子!擺席那天我就要穿!」
「是,大少爺。」柳橋乖乖點頭。
易之雲方才領著蕭瑀回屋去。
……
胡叔被氣走了之後究竟會不會使手段報復,柳橋暫且不知,不過直到擺席當天,都還是風平浪靜的,便也就仍開了。
利益還在,君世軒應該不會給她翻臉。
擺席當日整個林家村比過年還熱鬧,因為要請整個村子的人,便是作坊內的院子也不夠大,最後跟里正商量了,直接在祠堂門前擺了。
而這一日也是雲氏第一次走到了眾人面前,可卻應對自如,這讓柳橋不得不感慨。
學堂的同窗也來了好幾撥,這些人自然是由易之雲跟蕭瑀招呼的。
安夫子沒來,不過也讓人送來了禮物。
而這一次安氏私塾考過了的人其實不多,包括易之雲在內的,也不過是區區五個人,也不知道是因為將來要競爭府試還是易之雲的人際關系仍然不算太好,私塾雖然來了不少人,連落榜了的也來了,這跟他一起考上了的卻都沒來。
不過這並不影響氣氛。
除了村里跟學堂的人,柳家村也來了不少人,自然是跟著柳河這個做岳父的來的!
唯一讓柳橋遺憾的是張氏說什麼都不肯來。
因為柳河一定會來,所以柳橋也沒有勉強她。
眾人高高興興地熱鬧了一整天,最後,散席了,處理完尾巴之後,柳橋回到易家直接倒在了炕上了,累死了!
今天她總算是見識到了原來喜事也能累個半死。
而這後遺癥一直持續了三天。
不過易之雲跟蕭瑀卻恢復的很快,這恢復的速度讓柳橋咬牙切齒。
休息三天之後,蕭瑀便提出要離開。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卻跟柳橋說起了一件事,他想重振外祖的家業。
柳橋有些詫異,不過,也是高興,當即便要將那札記還給她,因為跟君世軒之間的那些不愉快,也因為目前沒有精力分出來開設酒坊的事情,所以她一直沒動札記,如今蕭瑀開口說了要重振祖業,她自然得將東西還給人家。
「嫂子,東西你先拿著。」蕭瑀卻拒絕收回。
柳橋皺眉,「阿瑀,東西本就是你祖父傳下來的,現在你既然想要振興家業,自然要還給你了!」
「嫂子。」蕭瑀搖頭,「我雖然有這個想法,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進行。」神色猶豫了會兒,方才繼續道︰「其實我這一次來除了祝賀易大哥之外,也是想求你們幫我一同振興我外祖的家業!」
柳橋蹙眉,「阿瑀……」
「嫂子!」蕭瑀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很聰明,易大哥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情,我知道你可以幫我的!嫂子,我不是想要賺多少銀子,我只是想為我娘做一件事!上次我走的時候嫂子說的那些話我想了很多,最後明白了我娘未能振興我外祖的家業,一定很遺憾的!嫂子,我想為我娘完成這個心願!」
「我明白。」柳橋點頭道︰「不過阿瑀,你不覺得讓你爹幫忙,這個心願能夠更快實現嗎?」
蕭瑀低了低眼簾,沉吟半晌,才抬頭道︰「嫂子,我雖然……知道他對我很好……我也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恨他……可是……我還是不想讓他踫這件事,我不希望借著他的幫忙才能幫娘實現心願!嫂子,你說我還怨恨他也好,說我小心眼也好,我只想憑著我自己的能力為娘實現這個心願!我想,這也是娘所希望的!而且,如果我真的讓他幫忙,將來……將來他的妻子……跟蕭瑄……或許便認為我振興了的外祖家業是屬于他們的!易大哥,嫂子,我沒讓我爹將我記在我娘的名下,我仍然是他的庶子,易大哥,你們或許不知道庶出是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的!我不想最後連我娘僅剩的這家業都被別人奪走!」說罷,眼楮已經發紅,然後,跪下,「易大哥,嫂子……」
「你起來!」易之雲忙上前扶起了他,「我們幫你就是了,你這樣是做什麼?!」
柳橋也嘆息道︰「你放心,我們幫你。」
「謝謝!」蕭瑀滿眼的感激,聲音哽咽了起來。
柳橋看著他,「不過有件事你必須明白,如果單單靠我們跟你,這件事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有起色,而且,最後也可能失敗!我只能夠保證我會盡力而為!」
「我明白!」蕭瑀點頭,「我相信只要我盡力了,便是不成功,娘也不會怪我的!」
「好!」柳橋點頭,「那就讓我們一起努力吧!」原本這也是她想做的,如今他提出來了,倒是省去了她一番勸說的功夫!「不過目前時機還不成熟,等時機成熟了,我再寫信通知你,到時候你再過來商量。」
「好!」蕭瑀點頭。
易之雲想起了一件事,「不過阿瑀,上回你在信上說你爹年底就要調回京城了,那你……」
「我不走!」蕭瑀接話道,「我跟父親說好了,我不會跟他回京。」
易之雲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好消息,「你爹同意嗎?」
「起先不同意,不過我堅持,他就同意了。」蕭瑀道,「我娘還在欽州,我不會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里!」
易之雲看了看他,「那好,可你爹走了之後,你自己一個人……」
「他會安排好的。」蕭瑀道。
「那好。」柳橋接話道,「等我這邊安排好,就通知你。」
「嗯!」蕭瑀點頭,恢復了笑容,「易大哥,嫂子,謝謝你,能夠遇到你們,是蕭瑀幾生修來的福氣!」
易之雲笑了笑,「別著這些客氣話,我們既然是朋友,相互幫助是應該的,而且,你嫂子愛銀子,你給她一個賺銀子的機會,她高興還來不及了!」
蕭瑀笑的更加燦爛。
然而這時候,不管是易之雲還是柳橋,都無法看到這燦爛笑容之下的真容,更沒有想到,眼前這分明已經走上陽光正道的少年最終會走上那樣一條與他們截然不同的路。
那時候柳橋方才明白,便是相似的經歷,乃至一樣的故事,不同的人卻會走出不一樣的人生。
現下,一切不知,也一切安詳。
蕭瑀走了之後,熱鬧過後的林家村繼續農忙。
而易之雲也開始準備中秋過後去官方學堂一事,柳橋每日奔波在照顧張氏跟尋找合適房子的路上,同時還得盡一個合作伙伴改盡的責任,不過這期間再也沒有遇見過君世軒。
根據作坊的總管說,君世軒陪君家老夫人回了州府了。
不過這對她並沒有影響,便是到了結算那日,也沒有,來跟她結算的是君家的一個賬房先生,一切依照協議操作。
有了這一筆入賬,柳橋頓時輕松了許多。
中秋之前兩日,房子也找好了,雖然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足夠四個人舒舒服服的住,柳橋一次性付了一年的房租,又添置了一些生活所需,一下子兜里的銀子頓時去了大半了。
因為臨近中秋,雲氏說過了中秋之後再搬。
柳橋同意,先讓張氏搬進去,而這時候,柳橋也將雲氏跟易之雲也一同進城來住的事情告訴了她,張氏起先是不安,也擔心雲氏不喜歡,柳橋勸了好一陣子,最後說雲氏寡居無人相伴,有她在更好,她方才放下了心,不過卻仍是不肯跟柳橋回村子去過中秋。
柳橋只好由了她。
中秋次日,易之雲便去官方學堂報道去了,柳橋跟雲氏將搬家的一切事宜攬在了身上,好在村子里的人得知他們要搬家,都紛紛來幫忙,尤其是林貴給林旺兩人,更是當起了車夫。
林旺中秋之前五天終于當爹了,跟他之前所說的一樣,是個兒子,高興的他好幾天合不攏嘴。
林小燕也是幫了不小的忙,起先在得知柳橋要搬到城里住之後心情一直低落,柳橋心中有愧,安撫了許久,才讓她展顏,同時也約好了有時間便回村里住幾天。
這也不算是安慰林小燕,搬家之前他們也說好,過年便回來村里過,而這也是雲氏的要求,柳橋自然不會反對。
因為不在村里,作坊柳橋沒打算租下去,不過之前房租付到了年底,所以後院的菜給豬都可以繼續留著。
忙碌了兩天,家終于搬好了。
安頓下來之後,起先幾天張氏一直不自在,但是見雲氏並沒有不滿,兩人也都是女人,雖然背景不一樣,話也說不到一塊去,但是都是命苦的女人,漸漸的,也就熟悉了,雖然也不能說親如家人,但是至少沒有起初的尷尬。
雖然家是搬了,但是大家的生活也沒有什麼改變。
雲氏仍是每天呆在家里做針線,張氏繼續養傷,偶爾也跟雲氏一起做做針線,易之雲每天學堂家里兩點一線,而柳橋除了去腐竹作坊,便是留在家里,白天忙著家務,晚上陪易之雲念書,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干涉他考試的事情。
一是捷徑真的不該多走,二是因為官方學堂的夫子不是安夫子,不會給他們面子弄來歷年府試的題目。
而府試比縣試考核的內容基本相同,帖經仍舊是考死記硬背,不過州府不考墨義,而是靠經義,所謂經義,便是圍繞書義理展開的議論,其實跟墨義也差不多,不過比墨義的層次要深一些,難度也要大一些。
官方學堂所教授的也是圍繞這兩點展開。
易之雲在安氏私塾中也接觸過經義,倒也不算是完全陌生,不過他方才過了縣試便直接參加府試,這讓學堂的夫子不滿。
究竟如何不滿柳橋並未當面見過,不過看易之雲說起這事時的臉色也猜到了七八分,柳橋也勸過他不如緩上一年再考,可無奈易之雲堅持。
她也只好隨了他。
「還看這些?」
一般而言,柳橋所謂的陪易之雲念書不過是跟他在一個屋子里面,他念他的書,她做她的事情,不過最近她卻不再念字了,而是看著一些從書局里淘來的雜書,範圍涉及風土人情,天文地理等等,這些書別說是一個剛剛學了字沒多久的人,便是易之雲看起來也是吃力。
所以他很不明白柳橋為何要看這些。
自然,他不知道柳橋是一個冒牌小蘿莉。
「挺有趣的,就看看。」柳橋放下了書笑道,「累了?我娘在廚房煮了綠豆糖水,給你盛一碗?」
易之雲才不信她是因為有趣才看的,都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還不了解她,「就不能跟我說實話?」
「什麼實話啊?」柳橋攤手,「我真沒騙你。」
易之雲臉沉了。
「好好好。」柳橋發覺最近這小子是越來越小孩子氣了,不過,也算是半個小孩子,而且,不是都說男人都是孩子嗎?「其實我就想找找一些欽州氣候的資料,可是書局沒有這類的書,我只能廣泛涉獵了。」
「欽州的氣候?」易之雲皺眉,「你想知道這個做什麼?」
「我們在安家村有二十畝地。」柳橋看著他,正色道,「因為種了小麥,所以之前村里的人都忙著收成的時候,我們最閑。」
「小麥一年只能收一次,要到年底才能收。」易之雲道,「你不知道這事?」
「我知道。」柳橋點頭,「所以我想啊,為什麼只能收一次?」
易之雲一愣,「你是說……」
「大少爺,如果我說小麥可以一年收兩次的,你信不信?」柳橋問道。
易之雲看了看她,「我信,可是這跟你找欽州氣候……你是說收一次還是兩次跟氣候有關系?」
柳橋點頭。
她沒種過小麥,但是記憶當中,小麥可分春小麥和冬小麥,而如今揚子縣,乃至整個欽州,甚至至今為止據她所知的地方,都是種植春小麥的。
而記憶中,之所以種春小麥還是因為天氣極其寒冷,小麥苗熬不了的緣故,而目前根據她的感覺,揚子縣的冬天並不算極寒,為何不能種冬小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