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天一早有手術考核,所以裘謹慎今晚不打算把安隨意帶回別墅,果斷往公寓走起。
大手牽著魂不守舍的安隨意,裘謹慎拉著她走出電梯,直到走出了醫院大門安隨意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突然頓住了腳步,裘謹慎回過頭去看精神恍惚的安隨意,安隨意正思索著今天狄晨說的話,一個不留神腳步沒有收回來,直直的就撞上了裘謹慎的胸膛上。
頭骨撞上胸骨,裘謹慎頓時悶哼了一聲把眼下傻乎乎的人兒拉開,由于力的作用具有相互性的定律,裘謹慎被撞得痛,安隨意也不會好到那里去。
小手模了模額頭,安隨意扁著小嘴看向裘謹慎,「你突然停下來做什麼?」撞到會很痛的。
眉間擰起,裘謹慎抬手用力的捏了捏安隨意的臉頰肉,教訓道︰「我才要問你在想什麼?從走出辦公室開始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說,是不是又欠教訓了?」
安隨意被裘謹慎掐得痛,悶著小臉揮開他的手,撒嬌呼痛,「你開放手,很痛啊。」
裘謹慎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听到她喊痛,他立馬就松手,手勢一變,他模了模被自己掐得有點發紅的小臉,聲音輕柔的問她,「還痛?」
安隨意搖了搖頭,其實他剛才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掐她,她只是在撒嬌而已。
伸手再一次牽過安隨意,裘謹慎一邊往前走,一邊關心的問她,「是不是擔心明天手術考試會不過?」
他想來想去,都覺得只有手術考核的事情能讓她這麼擔心了,不然按照安隨意那沒心沒肺的本事,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能讓她這麼憂心忡忡的。
然而出乎裘謹慎意料的是,安隨意搖頭了,還聲音低低的跟他說︰「不是的,我不是擔心考試的事情。」
她是擔心狄晨,還有他的病人。
看狄晨的樣子是不會放棄那個病人月復中的孩子的,但是患有心髒病的人懷著孩子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這件事成功了倒還好,萬一失敗了,學哥的職業生涯也就毀了。
裘謹慎側低著頭看向安隨意那張愁眉苦臉的小臉蛋,俊眉一皺,手用力的握了握她的小手,「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
听裘謹慎問了,安隨意也不想瞞著他,而且對于心髒病,裘謹慎可是權威,直接問他,「裘謹慎,患有隱性心髒病現在還慢慢開始出現心髒衰竭的孕婦,她能生下孩子嗎?又或者說,生下孩子,她還能活嗎?」
「不可能。」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裘謹慎一臉認真的看著安隨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一點機會都沒有嗎?」安隨意還是不敢相信。
「安隨意,我想不用我來告訴你,懷孕後期,胎兒對心髒的負荷會有多大吧?而且這個孕婦自己本身就有心髒病,心髒負荷不了,她不僅會死,而且是一尸兩命。」裘謹慎抬手扶住安隨意的肩膀,一臉冰冷的開口道︰「安隨意,我不許你參與狄晨那荒謬絕倫的事情!」
狄晨要同時保住那個孕婦和胎兒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醫院,他听到那個消息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那是一個正常醫生應該有的決斷。
安隨意咬了咬牙,最後乖乖的自首道︰「是我。」
「什麼?」裘謹慎蹙眉,心里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安隨意抬眸看向裘謹慎,「是我建議狄晨那樣做的。」
她當時被嬰兒房里面的小生命震撼到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靜都沒有了,心里只想著如果可以跟病人賭一把,賭贏了就是兩條生命。
裘謹慎怒得一把推開安隨意,冷聲喝道︰「該死的!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安隨意垂眸看向地面,心里很害怕也很無措,「我當然知道。」
裘謹慎深呼吸了幾下,薄唇抿緊,他問︰「安隨意,你跟狄晨提出那個該死的建議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孕婦會死?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孕婦死了,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也不可能保住?」
「我有想過……」安隨意的聲音很低也很輕,抬眸看向裘謹慎,她的眼底卻是一片清靈。
一尸兩命,最壞的情況,她當然有想過,只是……如果病人也願意拼,那麼她作為醫生的就不後悔。
「好極了安隨意,你有想過你居然還那樣建議狄晨?」裘謹慎冷笑,他真是很想把她的腦袋劈開看看里面裝的是不是都是豆腐渣!
安隨意想伸手去拉裘謹慎的衣袖,奈何裘謹慎怒得甩開她的手,他冷嗤一聲,嚴厲的問道︰「安隨意,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那樣建議狄晨?你當時到底是怎麼樣想的?」
「我和狄晨都不想放棄那條小生命啊?它已經六個多月了,再過不久它就可以出來了,現在放棄它……」安隨意咬著下唇,道︰「我們不甘心,而且保住胎兒,是病人的意願啊。」
「好,就算你們說得對,你們珍惜每一條生命,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孕婦和胎兒會一尸兩命死在手術台上?狄晨是賭了,賭注就是他的醫生生涯,輸了他就什麼都沒有了!」裘謹慎的臉色無比難看,他看著安隨意那張執迷不悟的小臉,他心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裘謹慎說的正是她所擔心的,他說的是事實,她也無從反駁。
安隨意的沉默讓裘謹慎更加惱火,她每一次都這樣,不理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就是愛闖禍,愛逞強,作為一個醫生,她這種不冷靜不理智的性子怎麼能成?
兩人站在大街上無聲對峙了五分鐘,裘謹慎輕嘆一口氣走向安隨意,站在她的面前,他說︰「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先顧好你自己的事情。」
安隨意嘟了嘟小嘴,抬頭看向裘謹慎,表情有點幽怨,聲音瑟瑟的問︰「那狄晨怎麼辦?」
雖然不知道學哥當時是怎麼樣想的,但是建議是她提的,就算她覺得自己沒有錯,她也不能拋下學哥不管。
裘謹慎惡狠狠的掃了她一眼,一字一句,聲音冷厲道︰「我來處理!」
听到「我來處理」這四個字安隨意瞬間松了口氣,把這件事情交給裘謹慎,她就安心多了。
小手主動的拉著裘謹慎的大手,撒嬌似的晃了晃他的手,安隨意乖巧的討好道︰「好了,我知道錯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嘛。」
裘謹慎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雖然目光充滿了懷疑,但是態度卻沒有剛才那麼冷漠了。
她也會知道錯?看她那個死樣子,他完全感覺不到一點悔意。
見裘謹慎還是一副不太想理她的樣子,安隨意抬頭眨巴著眼楮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嘟了嘟嘴,問︰「還要生氣嗎?要我怎麼樣做你才不氣呢?」
其實听到她那軟軟的求饒聲,裘謹慎心里的怒火已經減少了一大半,只不過為了讓她明白自己這一次錯得多離譜,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要原諒她的意思。
「走了。」冷冷的抽出自己的手,裘謹慎拋下兩個字便自顧自的往前走。
安隨意站在原地看著裘謹慎的背影,她霎時間萌生出了一種小貓小狗被拋棄了的感覺。
她真的有錯得這麼離譜嗎?
裘謹慎冷靜理智的保住病人的生命是對,但是學哥想盡力完成病人的心願也沒有錯啊。
走遠了好幾步的裘謹慎發現安隨意並沒有跟著自己的腳步走,不悅的蹙起俊眉,他回頭看向她,喊道︰「還不走嗎?」
听到裘謹慎的聲音,安隨意立馬反應過來,三步並兩步的走到他身邊,抬起小臉看著他,傻乎乎一笑,她問︰「我們現在是要去那里啊?」
裘謹慎伸手牽過她的小手,語氣還是有點不悅,「去吃飯。」
「哈?要去吃飯哦?」安隨意的聲音听著有點失落,她今晚不太想吃飯啊。
她聲音里的失落裘謹慎听在耳里,握了握她的手,面無表情的問她,「你不想吃飯?」
真是天要下刀子了,平時提起吃就亢奮的安隨意現在居然不想吃飯?
難道她因為他剛才教訓她的話不開心了?所以不想吃飯了?
裘謹慎顯然是理解錯了安隨意話中的意思,她只是說不想吃「米飯」,她沒說不想吃其他的東西。
「對啊,我不想吃飯,我們去吃生煎包好不好?」安隨意抱著裘謹慎的手臂,一臉哀求。
聞言,裘謹慎立馬就覺得自己剛才的擔心是多余的,黑眸有點無奈的掃了她一眼,看到她那張裝可憐耍無賴的小臉,一想到剛才的事情,他突然之間就不想遷就她了,他這幾天都快要把她慣壞了!
當下,裘謹慎就拒絕她的要求,道︰「明天還要考試,今晚不許亂吃些有的沒的,到餐館吃飯。」
晴天霹靂啊,安隨意怎麼樣都不會想到自己的裝可憐的招數對裘謹慎已經不管用了,小手拽緊裘謹慎的手臂,「謹謹,打個商量嘛。」
裘謹慎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臂,冷冷的打破她的希望,「沒得商量。」
「那不如這樣吧,你去餐館吃飯,我去吃生煎包,晚上在公寓回合。」
他有張良計,她有過牆梯,她今晚就非要去吃生煎包不可了。
安隨意那些小計謀裘謹慎還不放在眼里,只見他揚起嘴角一笑,聲音清淺,听不出任何感覺的說道︰「好啊,有本事你就去,看我今晚會不會把門給反鎖了。」
「你……你欺負我!」鬧不過裘謹慎,安隨意干脆惡人先告狀。
聞言,裘謹慎微笑著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我不是在欺負你,我是在調*教你!」說著,裘謹慎一把就將毫無防備的安隨意抱起像扛米袋一樣把人扛在身上徑直的往前走去。
行人目光炯炯的看著被扛在肩上的安隨意,安隨意伸手拍打著裘謹慎的背,在他的肩頭上又叫又鬧,「裘謹慎!很丟臉啊!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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