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界,名喚大胤。傲江巨流中分,劃開東西兩陸。
二陸又分六國。東有︰雲國、奕國、霧國;西有︰水國、靈國、冥國。各自鼎分天下。
千百年來,二陸征戰不斷,六國無一日不想吞並余國,獨霸天下。然而,只因各國勢力相當,互為制肘,因此雖然烽火延綿不斷,卻沒有任何一國能一掃**,平定天下。
而這種均分鼎立的局面,卻因為瘋花六禍的一句預言變得岌岌可危。
瘋花六禍、杏林空明、風陵羽隱,是為當今世上三大高人。
杏林空明,一身毒功內力,造爐煉丹,天下無匹,人稱「藥王」;瘋花六禍,除了擁有蓋世武功,還生就天眼,能窺測天地奧秘,布絕世神陣;風陵羽隱,一葦能渡江,片羽能翻牆,輕功武藝舉世無雙。這三人,均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遁世高人,飄渺無定,從不輕易現世。
此番,消失了大半輩子的瘋花六禍一句驚世預言,這便引起了六國嘩動,天下震驚。
那句預言便是︰帝蓮托生,香溢九天;一蕊當先,六蓮為伴;一統天下,傲視塵寰。
盛夏午後,雲國帝都曇城沐浴在白花花的陽光里,一片燦爛。畫棟雕梁,鱗次櫛比的高茂屋瓦,耀然生輝。
此時,繁華的市集還未散去。市井之地,流車走卒,販夫貨擔,一應的熱鬧非凡。
百姓們無不感激大雲國當世皇帝雲昭明治國有方,愛民如子;神武侯風靖英勇衛國,屢戰屢勝,這才讓帝都能數十年不受烽火侵襲,安然無憂。
烈日炎炎,市集買賣逐漸冷下來,人們正要散去,卻忽然起了一陣古怪的喧囂。
人聲騷動里,只听路人們耳語紛紛︰
「快快,听說那惡霸傻子又跟人干仗了。」
「啥?昨天還沒給人揍飽啊,今天又來?」
「哎,有錢人吶,可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
「有錢人當然不同一般!什麼挨飽揍啊,嘖嘖,人家府里頭那些極品芙蓉露、雪蓮膏只要往口中這樣使勁一攪和,昨兒個才被打禿的牙槽,今兒眼看就又要長出新牙了。」
「啊呸,個小兔崽子,毛還沒長齊,淨糟賤好東西!長大了,肯定不是什麼好貨……」
「切,張三,你這叫嫉妒。赤果果的嫉妒。人家雖然才八歲,可好歹也是個小侯爺,跟你這天天賣豬肉的窮丑矬一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什麼窮丑矬?哎我說王五,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啊,啊?你也不找個鏡子照照,自己不也就是個三寸丁谷樹皮,囫圇個兒賣燒餅的!」
「呸呸、好了好了,算我說錯話,再說了,這‘窮丑挫’三字是那傻子第一個說出來的,又不是我……咱別爭了,趕緊看戲去要緊。」
街角處。
吆喝聲,叫罵聲,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里三層外三層站滿了圍觀的百姓,把中間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雲烏狗,小爺今天不讓你好看就不姓風!哎喲喂……你竟然敢打小爺的臉!」
被打中的矮個子小孩,稚女敕的嗓音怒喝著,重重呼痛了一下,緊接著「撲通」一聲,被對面的高個男孩掀翻在地。
泥煤!掀翻小爺就算了,還敢打我臉,你不知道小爺剛做完深海泥面膜嗎你就打我臉!沒看到小爺雖然**但卻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苗子臉嗎你就打我臉!
曇城剛下過春雨,地面上泥濘不堪,那被打的小孩本來一身錦衣華服,現在卻如落水狗一般,掉在泥水里,渾身髒污,臉上更滿是泥水垢漬,看不清本來面目。
助拳的家丁們哭喪著臉把他扶起來。只見他一邊抹著臉上泥水,口中一邊含混不清「嗚哩哇啦」的罵著什麼,看上去又是滑稽又是可笑。
對面高個的男孩子見他渾身是泥的丑模樣,笑得直不起腰來,罵道︰「風雪瀾,你個賴皮狗!昨兒剛打輸了,今天又叫來這麼多家丁……幸虧小王我料事如神早有準備……來人啦,給我上,狠狠打,誰打得狠,打得重,老子重重有賞!」
話音一落,頓時一番激烈的群毆開始上演……
家丁對家丁,少爺對少爺……
一瞬間,直打得泥水四濺,不可開交。
高個男孩兒叫道︰「來人啦,給我上,狠狠打,誰打得狠,打得重,老子重重有賞!」
人群里的百姓憋著笑,卻誰也不敢吱聲。這兩個小祖宗,可沒人惹得起啊。
高的那個男孩兒,是攝政王府的小王爺雲無苟,平日里飛揚跋扈,橫行霸道,魚肉鄉里,雖然才十二三歲,卻已經有了十足十的惡棍架勢;
另一位個頭矮小,被掀翻在地的,是神武侯的獨子風雪瀾,雖然異常腦殘,僅才八歲,但已經臭名遠播,享譽六國,素有草包、棒槌、二傻子之稱。連京都的百姓,私底下都很有默契呼其為傻子。
而這位小侯爺的英勇光輝事跡,那更是一天**也說不完!
想當年,他滿五歲的時候,神武侯府大宴賓客,邀請了無數皇親國戚、豪紳巨賈、外國使臣,其中就有皇太後最喜愛的千金小公主雲阿嬌。誰知,一眨眼的功夫,他愣是當著眾人的面,把人家四歲小姑娘的裙子剝得干干淨淨,還拿朱筆在小公主身上題了首詩,什麼「芙蓉帶露桃腮雪,蓮藕嬌羞玉臂香。試問當世誰能踫,唯我敢做裙中狼……」
頓時朝野震驚,把皇太後氣病在床。
恨鐵不成鋼的神武侯聞訊,怒不可遏,把風雪瀾提小雞子似的,從侯府提到午門,打算揮淚斬逆子。
危急關頭,皇上駕到……
皇帝出面說情,費盡唇舌,直說得嗓子快冒煙,可直腸子的神武侯就是要斬逆子。皇帝一看沒轍,最後只能以「除了興趣迥異常人,小娃還是頗有文采的,以後說不定能往文官方向發展,前途一片光明」為由,勉強從神武侯手里勸下了鬼頭刀。
本以為小侯爺經此一嚇就要學乖了,誰知道他卻是愈演愈烈。
不出一年,他六歲時,在京都曇城最有名的溫泉山莊「竹里館」,偷看雲國第一名伶公子楚羽洗澡。若僅僅是偷看洗澡,那也就算了,可惜我們這位小侯爺不僅看,還要畫……
那天之後,一張署名「天下第一紈褲子風雪瀾」的luo男出浴圖火遍京城內外,據說這小侯爺還給此圖起了個匪夷所思的名,叫做什麼《艷照門》。
不久,此圖被人復制了成千上萬份發往各國,據說一個月內,六國的醫館生意爆滿,接待的都是些鼻血狂噴的患者。
神武侯氣得又要將之午門問斬,于是皇鑾再次駕到。
這次皇上出面勸阻的理由是「小娃不僅文采飛揚,更兼有繪畫潛質,以後至少可以做個大學士或宮廷畫師,前途尚可。」
神武侯聞言老淚縱橫,仿佛于黎明前的黑暗中見到一絲光明,終于放下了屠刀。
經過這次,風雪瀾總算是安穩了兩年。神武侯的怒氣漸漸平息下去,深覺皇上果然英明神武言之有理。
誰知,就在小侯爺八歲壽辰剛過後不久,他忽然出離神武侯眾人的期望,與眾望所歸的文官之路背道而馳,突然喜歡上了打架斗毆!
打完東家打西家,打完南城打北城,這位英熊的小侯爺,天天領著侯府的幾個家丁親隨,手持板磚,耀武揚威,走街串巷尋找打斗目標。而所打之人,不是皇親貴戚的子弟,就是富家闊少,鬧得皇城雞飛狗跳。神武侯在上朝時更是屢屢被大臣們參本,不是這家的兒子被打,就是那家的女兒被揍,搞得皇帝也煩了,最後常常點到為止地說神武侯幾句,弄得他面子全失,對風雪瀾的怒氣更加深重了。
風雪瀾年紀幼小,身材矮弱,每次打架必然是輸。偶爾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回去,把風夫人心疼得喊肝喊寶。幸虧家中有良藥無數,一敷就好。因此,他竟然好像不知疼痛,不知丟臉,對自己打架斗毆的行為,絲毫不加收斂,反而更加樂此不疲。
就好比今日,風雪瀾就又帶了一眾家丁來找雲無苟的晦氣,替自己找回昨天輸陣的場子。誰知道,半晌肉搏戰結束,還是收獲了一個永遠籠罩在他頭頂的大字,敗!
看著雲無苟耀武揚威離去的背影,風雪瀾「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撫了撫嘴邊的青紫,捏起袖子把臉上的污垢擦了個七七八八。頓時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來。雖然,鼻頭上還有些污跡,與這張仙童般的臉蛋格格不入,但已經足以讓周圍的百姓倒吸了一口涼氣。
哎,天天見這草包打架打架打架,可這張可愛的臉蛋卻還是完璧無瑕,毫無損傷。
真不知道這草包小侯爺到底是有什麼福氣,打了好幾百場敗架了,居然還能夠好手好腳活到今天!
呸,繡花枕頭一個,生生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風雪瀾斜眯起水靈靈的大眼,環顧四周,周圍看戲的百姓紛紛低下頭去,不敢跟他對視,似乎生怕泄露了自己心中所想。
「好了,今天小爺的任務圓滿完成,鳴金回府。」
「是,爺。」家丁們連忙應聲。
哼,一群愚民,竟然敢小瞧小爺。小爺要是能讓你們料得到,那還叫爺嗎?
風雪瀾撲扇的眼睫下精光一閃,但只一瞬間,又回復了懵懂呆滯的目光,只見他負起雙手,高高揚起頭,罵道︰「切,一群**絲!看什麼看,沒見過小爺這樣的高富帥、白美俊嗎?」
圍觀的一老頭兒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空空的門牙「嘶嘶」漏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