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瀾嘟起小嘴,胖乎乎的臉上掛著痴迷的壞笑︰「唔,長得真好看吶。」嘟噥著,伸出小手撫上沉遙津的面龐,「嗯嗯,長得比小爺我還好看呢,這樣吧,等小爺把楚羽收房的時候,把你也收了吧……而且,讓你做大的,楚羽做小的,哈哈哈。」
沉遙津眼中戾氣一閃,眸色瞬間陰了下去。自己竟然被**了?而且還是被這麼一個小孩子。可就在他眼神轉變之間,卻發現了一樣東西……
那是……
守宮砂?
沉遙津不著痕跡地偏了下頭,看得更清楚了。
果然,風雪瀾耳後,鬢發之下,一點朱砂殷紅似血,嵌在白女敕女敕的皮膚上,仿佛一片梅花的殘屑,落在了潔白無垠的雪地里。
嘖,還真是守宮砂。
據說,大胤六國有這樣的傳統,剛生下的小女孩兒若是不點一粒守宮砂,就不易養大;就算勉強養大了也不好嫁人;就算嫁人了,也必定要克夫克子;就算沒有克夫克子,也肯定會與青樓勾欄有所瓜葛……總之一句話,守宮砂,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即便神武侯夫婦想要故意要掩飾風雪瀾的性別,也只好在她耳後根的頭發下面,點了一粒小小的朱砂,平常人,則是點在諸如手臂、眉心等更加明顯的地方。
要不是風雪瀾跟沉遙津離得這麼近,她又拿頭蹭到他懷里,他是絕對沒法發現這個秘密的。
「美人,你說好不好?跟了小爺,小爺絕對會疼惜你的,小爺我什麼本事都沒有,可就有一樣,那就是會憐香惜玉……跟了我,包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嗯……我們以後可以天天來瓊仙樓吃飯,省得你每天吃到重樣的菜……」風雪瀾未覺有異,繼續**上方的美男。
「好。」沉遙津清朗的話音帶上了絲絲笑意,連眉角也帶著笑,分外溫和。
「表弟……你,你別跟這小惡魔……這小孩子開這種玩笑,萬一他以後當起真來,可不是鬧著玩的!」楚羽見沉遙津忽然答應了風雪瀾的話,不由得焦急萬分地提醒。
「原來楚羽吃醋了啊。放心,放心,小爺是個很公平的人,不會有了遙津就忘了你的……」
「你……」楚羽指著趴沉遙津懷里的風雪瀾,氣得臉色更白了。
「美人,你要是真的願意,咱們就勾手指吧。」風雪瀾不再理會一旁又急又怒的楚羽,偏過頭,輕佻地對沉遙津說。
勾手指?這樣的事,從小就沒做過。
「好,那就勾手指吧。」
沉遙津眼中閃過一絲溫和,學著風雪瀾的樣子,伸出長滿厚繭的手,抬起了小指。
「喏,就是這樣。」風雪瀾認真地握住沉遙津的手,把它拉過來,再伸出自己的小手指,輕輕勾住,小小的指頭拽著沉遙津粗糙的手指,搖來晃去,摩挲得沉遙津覺得微癢。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好啦。」又軟又糯的聲音,帶著嬌還帶著幾分女乃氣,散入空氣里,仿佛是春初時剛出屜的年糕,帶著暖暖的香。
「那我是不是也要留個記號?」
沉遙津凝眉看著她,忽然一把抓起風雪瀾的小手,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把她肥肥女敕女敕的小指掰開,粗糙的手指在她指月復上輕輕滑動,一筆一劃寫上「沉遙津」三個字。
粗糙的手指,讓風雪瀾覺得小指上一陣酥癢。
「吼吼,美人,你果然有意思。記住了,以後,你就是我風雪瀾的人了喔,哈哈哈。」
風雪瀾毫無形象地哈哈大笑,沉遙津卻只是溫柔地笑著看著她,不置可否。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向清冷的他,一向討厭別人接近,此刻,居然會容忍一個小孩子,任由他爬上自己膝蓋,坐在懷里……然後,在發現他是女孩子之後,心頭居然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狂喜……或許,她就是那個能改變自己命運的人。
一旁的楚羽皺緊了眉,嫌惡地看了眼風雪瀾︰「表弟,你怎麼可以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還有你,風雪瀾,你知道她他是什麼人嗎,居然敢坐在他腿上……」
說著,他也不管風雪瀾在自己心里是多麼可怕的存在了,一個箭步上前,想把她從沉遙津腿上抱下來。
可風雪瀾就跟個八爪魚似的,雙手死死抱住沉遙津不放。
「放手!你這個小惡魔,我表弟從來不許別人靠近的,你竟敢如此。」
「哼,你才放手,你一個妾室,爭風吃醋,竟然敢管為夫和夫人了,一點規矩也沒有。」
「你、你你,你才妾室,你……你無恥。」
「前面你家那個綠衣就說小爺無齒,小爺已經給你們看過了,你們眼瞎了嗎,人家明明有齒。」
「你混蛋!」
「混蛋我沒有,隔壁桌上有小六子給我上的一盤椿芽炒雞蛋,你吃不?」
「你……你不要臉。」
「小爺的臉好看得很,倒是楚羽,咦?你的臉綠綠的,青青的,紅紅的,咦,現在又紫不拉幾的了……哇哇,還會變色呢。」
「你簡直不可理喻!」
「魚……鯉魚?小爺我不愛吃魚,愛吃螃蟹。」
「你……你……」
楚羽戟指風雪瀾指尖不停顫,氣得手腳發麻,站立不穩一下子扶住桌子,搖搖欲墜。
「公子,你怎麼了?公子,你可別嚇奴婢啊。」綠衣連忙扶住面無人色的楚羽,可楚羽的體重明顯比她要沉,眼見就扶不住了,求救的眼神望向對面的沉遙津。
「你呀,真是太調皮了。」沉遙津看了一眼懷中的風雪瀾,有些不舍地將她放在地上,一瞬間,懷中那股輕微的蓮香頓時消失無蹤,他心中仿佛茫然若失。
定了定神,來到楚羽身旁,扶住了他,轉頭對風雪瀾說︰「表哥身體不適,我得帶他回府了。」
「嗯,回去吧回去吧,等我長大了,定會八抬大轎去娶你的。」風雪瀾沖他喳喳眼楮,微微一笑,接著馬上就被桌上一盤綠油油的糕點迷住了眼楮。
「我會等著那一天的。」沉遙津回以一笑,眼中閃過意味深長的光。
當沉遙津背起楚羽踏出房門的一瞬間,風雪瀾那雙看上去天真無邪的大眼,忽然蒙上了一層與年紀極不相符的陰沉。
「梅蘭竹菊。」
童音清脆,卻帶著冷冽的氣場。
雅間內只有風雪瀾一個人,她仿佛在對著窗外的江風說話。
「去查查沉遙津此行來雲國的目的。」
「小侯爺。」
風雪瀾腆著小肚皮,剛剛走出瓊仙樓的大門,一條威武雄壯的身影便擋在了跟前。
「夫人派屬下來請小侯爺回府。」
風宇木訥的臉上毫無表情,一絲不苟地拱手鞠躬,身後豺狼虎豹四將更把風雪瀾圍得嚴嚴實實的。名義上說是「請」,但實際上,風雪瀾哪里還逃得掉?
「哼,擋著小爺干什麼,擋著小爺,小爺回不了家,唯你們是問。」這份上了,只能認倒霉,乖乖回去了,趁著老爹還沒下朝,正好把這事給按下去。不過這風宇,鼻子還真是比狗靈,偌大一個曇城,居然還能查出小爺在瓊仙樓。
「走開,走開!」
風雪瀾本來大好的心情,被這幾個大叔瞬間破壞殆盡,趁機灑潑耍橫,對擋在身前的風豹、風狼拳打腳踢。風豹、風狼不躲不閃,挺著精壯的身體,巋然不動,仿佛風雪瀾的小拳腳是在給自己瘙癢一般。
風雪瀾越打越氣,這幾個大漢鐵打的筋骨,她這樣抽打簡直跟螞蟻撼樹一樣。她眼珠咕嚕嚕四轉,正要給自己找個厲害的殺傷性「武器」出氣,卻忽然在人群外瞥見了一抹華麗的長袍……
「赤城哥哥。」
童稚的嗓音脆生生的一喊,頓時引來路人四散逃走,風宇和風虎、風豹、風豺、風狼四人,一听這句「赤城哥哥」,也跟著臉色大變。
一個小侯爺就已經不好收拾了,不過勉強還可以帶回府,現在居然來了個最寵他的四皇子,估計此番是完不成任務了。
「雪兒?」
遠遠地,雲赤城轉過頭來,看見了被風家四將包圍下的風雪瀾。只見她小臉苦瓜一樣皺著,沖著自己搖頭晃腦,連連跺腳,看樣子十分想月兌出那包圍圈。
雲赤城眼中躥上一抹笑意,朝風雪瀾和家將們走去。
他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襲赭紅色長袍華美異常,頭上一支絕美的紅玉簪將烏發齊齊攏住,頎長的眉目俊美非常,卻顯得有些嚴肅,除了看向風雪瀾的目光,帶上了太多寵溺的笑意,一切,都與他的身份非常相當。然而,當他從人群中緩緩走來時,雖然全身上下華貴非常,卻因為那一抹和藹笑容,顯得與四周非常融洽,毫不突兀。
「赤城哥哥,嗚嗚,救我。」
風雪瀾一見到雲赤城,臉上的歡欣雀躍溢于言表,可偏偏又撇著個嘴,白了風宇等人一眼,一副淚汪汪要哭的模樣。
「風宇。」
「風虎。」
「風豹。」
「風豺。」
「風狼。」
「見過四殿下!」
風宇四人見雲赤城來到面前了,心中雖大喊倒霉,卻也不得不連忙下跪。
「各位將軍,快請起吧。」轉頭瞥見風雪瀾紅紅的眼眶,雲赤城長眉微挑,「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把雪兒弄哭了?」
天哪,這哪是我們弄哭的,您剛才可沒瞧見小侯爺打我們時那股狠勁,仿佛不在我們身上踢幾個透明窟窿不罷休。該哭的好像應該是我們耶。
「回四殿下,我等正在請小侯爺跟我們回府……」
「請?請要有個請的樣子,五個大男人圍著雪兒,這是算是逼迫,還是請?」不等風宇說完,雲赤城的眉挑得更高了,他從小犀利果決,言辭銳利,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
「是,我等知罪。」風宇等人灰頭土臉認錯,連忙閃開,給風雪瀾讓出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