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奕霖似乎從她的目光里讀到了莫名的悲傷,憐愛地揉了揉微硯的發頂,攬著她的腰身,一手抬起她的下頜讓她抬起頭來直視著自己的眼楮。
「都怪我,沒有早些公開我們之間的關系,這才讓你遭受到這麼多的誤會與非議。今天就讓我們拋開所有的顧慮,對大家宣布吧!」
最近在國內人氣最旺的一對熒幕情侶,他們要宣布什麼??想想那結果都令人興奮萬分。所有的攝像機和鏡頭都紛紛調整好最佳角度對準了他們。
唐微硯此刻心里既有難過也有感動,當她被譚亦琛獨自拋下深感無助時,卻出來一個楊奕霖願意為她挺身而出,排憂解難。可是她怎麼能為了自己能月兌身將他無辜拖下水呢?
她腦筋飛快轉了一圈,手指在他後背的襯衣上扯了扯︰「奕霖,不要……」
可是她話還未說出口,卻听他已經堅定的握住她的手,向著眾人朗聲道︰「我和微硯目前正在談戀愛,以後還請大家對我們多多關照。」
唐微硯不自然地笑了笑,想將手抽出來,卻听他傾身過來道︰「那個對你無情無義的男人,你就不想給他點苦頭吃吃嗎?」
他的話听來確實一語便擊中微硯的心口,她低著頭凝神片刻再抬頭看向大家的目光里,卻多了絲甜蜜的小女人之態。
倆人溫柔親密地相擁而立,一雙璧人站在人群中接受著仿若燦眼星芒般的燈光閃耀,一時之間美得令人無法眨眼。
晚餐時分。
譚宅里燈火通明,整個餐廳里都只听到從寧萱那如翠鳥一般清靈靈的笑聲回蕩。
就在此時,餐廳壁上的液晶屏里正好播報著今日的娛樂新聞,星輝幾張面容幾乎佔據了整個為時二十分鐘的報道。在節目的尾聲,唐微硯與楊奕霖出現在屏幕中。
楊奕霖看著身邊的小女人,目光中柔情無限,仿若燦夜星輝,當他宣布二人已在戀愛的消息時,那小女人面上也揚起了甜蜜的笑容。兩人並肩而立,真是仿若畫中走出來的一對鴛侶。
譚亦琛緩慢收回目光,可是手中的筷子卻停在原處久久未再動。
「原來他們倆才是一對!」從寧萱親密地挨過來,挽過他的手臂︰「你們在法國時的照片傳出來時,還真讓我和女乃女乃嚇了一跳。女乃女乃說這不過就是逢場作戲罷了,看來果然沒錯。」
譚亦琛深吸了一口,心口陣陣的悶痛被他強按了下去,盡量讓自己的神情顯得輕松一些。可是听著從寧萱嘰嘰喳喳的一再提及唐微硯三個字,只覺得心頭的躁欲越發沖動難忍。
「夠了!」他的眼神越發冰冷暗沉,突然冷聲喝止。
從寧萱被嚇了一大跳,看著他的神情忍不住瑟縮了下,委屈的眼神看著坐在上首位的譚女乃女乃撇了撇嘴角。
「阿娟,去把電視關上。阿琛好難得出差回來,好好的一頓飯還要讓人不得安寧。」譚女乃女乃語氣溫和,但是其中卻有明顯的警告意味。
譚亦琛瞳孔猛然一個緊縮,嘴唇卻抿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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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從寧萱回家後返回譚宅。
一進大門,便見女乃女乃一反常態地坐在明晃晃的水晶燈下讀佛經。
「女乃女乃,怎麼這麼晚還沒有休息?」譚亦琛冰冷的臉色一緩,露出笑容走了過去。
「阿琛啊,寧萱安全到家了吧?」女乃女乃放下手中的佛經與佛珠,將老花鏡遞給管家收起,「你這一段出去的時間不短,咱們也好久沒有坐在一起聊聊天了,來,過來坐,今晚陪女乃女乃好好說說話。」
「好。」他淡淡笑著,心中似乎已經有數,卻仍是順從地挨著女乃女乃坐了下來。
女乃女乃從桌子里的抽屜中取出一只有著精美雕花的首飾盒,打開來遞到譚亦琛的手中。
他拿出來一看,這是由一整塊翡翠切割雕飾而成的一對龍鳳掛墜,款式雖然並不是時興的花俏,但是看上去散發著異常溫潤的光澤,一看便知是與主人經年累月肌膚相觸似有了通靈之性。
「這不是您和爺爺的那一對不離身的玉佩嗎?怎麼放在這里了?」
女乃女乃取出其中那只雕刻有飛鳳的玉佩,臉上笑盈盈地道︰「我們譚家已經有許多年都沒辦過喜事的,這一塊我希望由你親自為寧萱戴上,早日將她娶進家門。」
譚亦琛神色一凝,看著女乃女乃的眼神里那抹久違的欣喜,心中不忍。
「女乃女乃……這件事不必急在一時,我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什麼叫沒有結婚的打算?你和寧萱都訂婚兩年了,你看看城中什麼時候有過訂婚這麼久還不結婚的先例?」女乃女乃胸口已經開始按耐不住的上下起伏,可是仍舊顧及著顏面強忍怒意︰「你是不是就想著將寧萱拖到年紀了,等不及了自動退婚?」
譚亦琛大拳在身側握緊︰「女乃女乃,這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分寸?」譚女乃女乃突然之間勃然大怒地站了起來。
「你若是有分寸就不會將你爺爺為你訂下的姻親不放在眼里,不會將寧萱整日丟在一邊跟那些野花野草黏黏糊糊。你以為女乃女乃現在不理會公司的事情就不懂你在外邊都做了些什麼?你這麼多年身邊都只有寧萱在,雖然我知道你們關系不算親厚,可也算是相敬如賓。那唐微硯一出現,是給你灌了什麼迷湯了,竟然攪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鬧出緋聞笑料來,你不顧及女乃女乃的心理也就罷了,怎能這樣對待你的未婚妻?」
譚亦琛頭疼的撫了撫額,他最怕的就是女乃女乃拿出一哭二鬧三威脅的招數來。
「女乃女乃……」
「你不要再說了,阿琛,我今天就要你一句準話,到底哪天與寧萱結婚?」譚女乃女乃似乎是鐵了心一般,「我們在過去曾經受過從家的恩情,一早便為你們訂下了親,這麼多年從家人如何對你你難道還不清楚,現在遲遲不對寧萱負責你讓我如何對人家交待?」
客廳中頓時靜默一片。
過了好一會,譚亦琛才終于開口了,一字一句清晰如刻印一般︰「女乃女乃若再逼我,我只好擇日宣布退婚了。」
女乃女乃抬頭望他,一雙精光矍鑠的眸子里幾乎要噴出火來了,看這眼神只恨不得將他揪過來痛打一頓。
「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這樣頂撞女乃女乃!你向來孝順,如今怎麼會為了一個女人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亦琛,我告訴你,若是你一意孤行下去,那麼我就算拼下這條老命也要毀了唐微硯。你若不信,那咱們就來賭一賭。」
譚亦琛驚愕低頭看向老人家,只見女乃女乃已經安坐在沙發上,手中捻起了自己那串佛珠,安靜得仿佛拈花微笑的佛般,哪里教人看得出來那番狠話竟然出自這個慈祥老人之口。
「您今天都看到了,唐微硯和楊奕霖都已經公開戀情了,您還在擔心什麼?」譚亦琛心頭激怒,可是向來知道女乃女乃的脾性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未免唐微硯真的遭遇不幸,也只能暫時停止沖撞。
「她是她,你是你!這是兩件事。」譚女乃女乃輕描淡寫地道,「我只等你一句話,何時?」
譚亦琛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一字一字從唇中擠了出來︰「年底。」
說完,他便拂袖而去。
譚女乃女乃臉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來,她示意管家取來手機,從容撥出一個號碼︰「中澤,明天可要請你幫忙了,我孫兒即將在年底大婚,這條消息無論如何也要在各大報章媒體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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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雪抱著ipad興匆匆地走了過來︰「微硯,你看,我們這一個月的通告幾乎都排滿了。」
唐微硯拿過來翻看了下,只見上面列滿了各種電視台的錄影通告,大部分都是與楊奕霖一同參加。
「怎麼都是兩人的訪問?」她好奇的問道。
小雪笑米米地道︰「你們倆人現在可是一對人氣情侶,下周《絕戀愛琴海》就要上映了,這一周公司必然會將你們的宣傳排滿,借助你們現在的影響力助推電視劇的首日收視率。所以,接下來你可得好好準備一番,以最好的狀態去面對觀眾。」
唐微硯的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點了點,心情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雀躍,想起白天與譚亦琛在機場分別時的狀況叫人揪心不已。此刻她又成了楊奕霖的掛名女朋友,似乎一天之內,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一天過罷,當清晨再一次來臨的時候,世界再度沸騰了起來。
唐微硯喝著父親熬制的清粥,嚼著油條,一晚的晦暗幾乎一掃而空。
薛少陽取來一疊報紙,沉默地推到女兒面前。
她喝了一口粥,奇怪的看了一眼父親︰「平時不都是說吃飯的時候要專心,不可一心二用嗎?」
薛少陽沉著臉在報紙上重重敲了敲,她放下勺子瞅了一眼,整個人在一瞬間仿若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了腳,徹骨的涼意襲上心頭,幾乎令她無法再動彈一下。
「女兒啊,放下吧!他已經要履行婚約取從家小姐了,你就不要再惦念了。」
「爸,瞧你說的,誰說我惦念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話還沒有說完,她抬手在臉上一抹,卻是濕漉漉的一手眼淚。
薛少陽目光復雜,他抬手模了模微硯的頭,心疼地將她攬在胸口︰「微微,我早就提醒過你千萬不要和譚家的人有什麼瓜葛,這豪門里水太深,你若趟了進去只會對自己造成傷害。可是我沒想到你最後還是讓自己跌了進去,如今趁著事情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你快些放棄吧!」
「爸,他都要結婚了,我再執著又有什麼意義呢?」她苦笑了一下。
沒有想到昨天譚亦琛的翻臉無情還算不得什麼,今天這一昭告天下的婚書才算是斷絕了她的最後一絲希望。
譚亦琛,為什麼?
既然你最後還是選擇了從寧萱,那麼為何要來招惹她?讓她失了心後還要遭受這樣的錐心之痛!
「執著是苦,微微,你最好忘掉過往的一切,若是能夠離開星輝就再好不過了,從此也不必與他們再做糾纏。」
唐微硯發現父親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閃過一陣慌亂,心中覺得有些疑惑,可是卻又不知道從何來理這頭緒。
「爸爸,你是不是知道譚家什麼事情,為什麼每次跟我說起他們就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薛少陽欲言又止,最後到底只是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作罷。
「只是爸爸活了大半輩子,看得事情太多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去學那些一心想嫁入豪門的女孩子,最後沒有幾個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的。」
唐微硯固執地將頭偏到一邊︰「我不是她們,我對譚亦琛只有愛,沒有執著。您放心吧!如今他既然已經打算要結婚了,我必然不會再與他有私下往來,不做人家的第三者是我的為人底限。」
「我不是擔心你的為人……只是……」薛少陽心急如焚,卻口笨舌拙的不知道如何表達此刻內心的焦慮。
「總之一句話,萬萬不要再去見老夫人。我在譚家做完這半年也打算請辭了,到時候我們父女倆一起與你媽媽團聚。」
不要去見老夫人?莫非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爸爸這話語中到底在暗示些什麼呢?
微硯本來還想多嘴問幾句,卻見父親已經開始收拾碗筷了,于是將滿肚子的疑問暫且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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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雪約定好在小區門口見面,差不多到了時間,她提前了一會下樓等待。
一輛黑色的房車緩緩在她面前停下。
「唐小姐,請上車,我們老夫人有請。」司機下車來走到她面前,十分有禮地為她拉開了車門。
唐微硯沒有想到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這麼快就應驗了,這還不到兩個小時,譚家老夫人竟然主動找上了門來。
她本想听從父親的意思拒絕見面,可是想想對方無非只是需要自己的一個保證以安心而已,一個老人家能拿自己怎麼樣呢?
這樣想著,她便落落大方地上車了。
「微微這是打算去哪里?」老夫人還不等她開口打招呼便主動詢問。
「我要去電視台錄影,我的助理馬上就來接我了。」她淡淡地微笑著,不卑不亢地表達了自己不願意多聊的態度。
「阿群,送唐小姐去電視台。」
老夫人似乎已經習慣了作為一個掌權者,此時完全不容唐微硯拒絕便吩咐司機開車了。
「可是我的助理……」她還想說話,卻被老夫人抬手制止了︰「是你打電話給她取消還是需要我親自打個電話給你們涂心蘭總監?」
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垂下眼瞼來︰「我給她發個簡訊吧!」
這位老夫人初見時和藹得仿佛拈花微笑般安詳親切;第二次見那耳聰目明的精明凌厲之氣已是縴毫畢現;而這一次,不知道又會怎麼做?
老夫人戴著絲緞手套的手優雅地從身邊的手袋中取出一本支票夾,拿出一張支票遞到她面前。
「我們開門見山的談,這筆錢足夠付你與星輝解約的賠償金了,我希望你收下然後離開星輝。」
唐微硯接過支票看了看上面的數字,還真是一個讓人難以想象的數字。
夫人見她看得入神,神情中明顯露出輕蔑來。
過了一會,她將支票又輕輕擱到老夫人的腿上。
「怎麼,覺得不夠?我認為這個數字不僅足夠你付違約金,剩下的當做對你的補償也是綽綽有余。」老夫人皺起了眉頭。
「是譚亦琛讓您來給我的?」唐微硯平靜地望著她問道。
「自然是,我孫子現在要準備結婚大事了,自然不希望過去那些花花草草在這種時候還對他糾纏不休。你收下這張支票,從此過去的一切一筆勾銷,各不相干,對雙方都是好事不是嗎?」
老夫人的話讓微硯听得淡然一笑︰「既然是他的意思,為什麼不親自來告訴我?反而讓您這位老人家大老遠地親自跑一趟呢?」
她的話讓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唐家也是經商世家,可是也只是在當地有些影響力罷了,這筆錢對于他們而言也並不算少。唐微硯的表現卻十分冷靜,目光中絲毫沒有流露出一星半點的貪婪之色,反而還能沉靜地追問自己一堆問題。
這樣的女人實在不多見,可是她卻會阻撓到譚亦琛與從寧萱的婚事,就算懂事得令人欣賞,卻仍不得不親自動手剪去那些有威脅的枝枝蔓蔓。
「你以為你不要我就會對你另眼相看,阿琛就會被你的痴情一片所感動?這樣的劇情只會發生在電視劇中,你還是不要多想了。」老夫人輕哼一聲。
微硯的嘴角微微上翹,勾出一抹澀然的笑意︰「我現在和楊奕霖在談戀愛,似乎是您誤會了我和譚總之間的關系。他昨天當著記者們的面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那一切只是做戲……而已。」
為什麼做戲這兩個字會讓她講得如此艱難,如此痛心!
譚老夫人這下終于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你是說,你們已經分手了?」
「從來都沒有過男女朋友的名分,又何來分手一說呢?老夫人您可真會開玩笑。」她點點頭︰「就算您不相信我的話,您親孫子的話難道還信不過嗎?」
盡管這中間確實還有讓她想不通的地方,可是老夫人畢竟是過來人,她很快便收斂好自己的心思,語氣漸漸變得和緩︰「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可以放心為他們兩個小輩操辦婚禮的事情了。剛才那番話,我希望除了我們二人,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唐微硯在心里輕輕一笑,剛才老夫人還說是受譚亦琛所托前來,可是現在看來這只不過是她單方面的行為罷了。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機場,譚亦琛在對媒體開口前,扭過頭來對自己說的那幾個無聲的字,此刻細細想來,好像是「對不起」三個字。
而在他態度大變之前,他只是接了一個電話,回來便態度大逆轉。當時她雖已察覺到那通電話有問題,可是卻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細細追問,就這樣便被推到了眾目睽睽之下。
後來發生的種種似乎已經不在倆人的掌控之中,而不過一天的時間而已,譚亦琛便宣布不日即將大婚的消息,怎麼會來得這樣突然?
莫非他做這一切也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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