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緩緩流動著,一片狼藉的花田里陶灼死死瞪著對面的哮天犬,他居然從狗變成了人!
站在阡陌和陶灼對面的那條大黑狗已經不見了,現在站在那里的是一個披著玄色披風,身材瘦削,稚氣未月兌的少年。黑發扎成了一個大大的馬尾蕩在腦後,兩道長長的眉毛斜飛入鬢。
哮天犬看到縮在墨仙身後目瞪口呆的陶灼,便高傲地雙手叉腰,眼楮微微帶了些嘲諷瞥著陶灼,果然是個不成器的小妖怪,見他變個身都這麼吃驚。雖然看向陶灼時,目光里**luo的包含著鄙視之情,但不能否認,他現在心情很不錯,這小妖怪確實挺好玩的。想到這,哮天犬不禁彎了彎嘴角。
「我說阡陌上仙,你重墨閣的小童也太不小心了,這麼個妖怪跑了進去,都沒人知道啊。」阡陌望著一臉瑟的少年,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那本仙是否還要謝過哮天神犬幫我抓住了這麼個妖怪?」
扯著阡陌衣袖一角的陶灼听到阡陌這毫無謝意和溫度的句子,縮了縮身子。根據和喜怒無常的墨仙大人相處了那麼久的日子來看,這樣的語氣分明是要發怒了啊。又偷偷瞥了瞥那個一臉得色的黑狗少年,陶灼咧了咧嘴,讓你瑟,看墨仙大人怎麼罰你!
哮天犬笑著看向阡陌,真不明白為什麼他主人特別反感他跑到重墨閣打盹的事,每次把他從墨池拉回來時的目光,都是——死狗,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變成炖狗肉了!明明這位封號為‘墨’的上仙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淡淡地樣子,見到其他仙君時也偶爾會很平和的笑笑嘛!現在他還說要感謝他呢!
哮天犬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得更加歡快了,豪氣萬丈地沖阡陌來了句‘不客氣,不介意把這小妖借我玩玩吧,不知道是什麼妖,還挺好玩的。’
阡陌望了望一臉傻相的哮天犬,又低頭皺眉看了看髒的不成樣子的陶灼,好玩?果然神犬品味不同。
「滾蛋,我才不要和大黑狗玩!你,你丑死啦!」陶灼激動地抓著阡陌的袍子,就怕墨仙大人把她甩給黑狗。開玩笑,現在被那只又凶又大的黑狗抓走,不用到明天,這世上就肯定只有一堆骨頭了,她才不要被吃掉!
「臭丫頭,居然敢說我丑!我可是堂堂天界哮天神犬——」話未完,少年就沒了聲音,一雙眼楮直勾勾地盯著花田的入口處,臉上笑得比菊花燦爛。
「嗯,仙君,大狗傻了嗎?」陶灼疑惑地朝著哮天犬看的方向看過去,一瞬間也呆住了,笑得和哮天犬不分上下。
好美好美的美人吶!
花田入口處,娉婷站著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青絲綰流雲,髻上綴著繁星玉石,紫金的牡丹步搖下一雙美艷貴氣的鳳眸靈動逼人。淺碧長裙,披帛流蘇,雲中靜立,卻讓人有百花為之盛放的感覺。
「雲瑤公主。」阡陌倒是沒像哮天犬和陶灼一樣笑得不知所以,望見來人後,微微點了點頭示意。
雲瑤和侍女緩步走了過來,望見這一地殘花時,輕蹙了蹙眉。但終究是沒有當場拉下臉來,只是開口向阡陌詢問這發生了什麼事。
等了解了經過,一雙鳳眸冷冷地掃向了兩個罪魁禍首。當然,由于墨仙大人護短地把責任都推給了那只正笑得一臉憨相的笨狗,再加上听到這小桃妖是墨仙大人自己‘豢養’的,雲瑤公主便把一腔怒氣都灑向了還在犯花痴的哮天犬。
可憐的哮天犬還沉浸在見到公主的興奮之中,就被公主冷冷地視線直接凍成了冰塊,被侍女押著送回了二郎神的住處。
直到看見了一臉怒火的二郎神,哮天犬才慢了幾拍的發現一件事——為什麼剛才阡陌上仙的話有點不對勁?合著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了啊!
「這個小桃妖,是幻木?」雲瑤低頭看向半個身子都縮在阡陌身後的小女孩,兩條長長的辮子拖在腦後,臉上滿是泥水和汗水,完全看不出樣貌了。見陶灼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半是害怕半是驚艷的望著她,只得溫婉地笑了笑,贊了句這小桃妖的眼楮真好看。
陶灼听到美人公主贊她的眼楮好看時,又傻呵呵的笑了,這美人姐姐可真好看,說話還這麼溫柔,居然夸她誒。
阡陌看見身側渾身髒兮兮的小蘿卜頭對著雲瑤傻呵呵地笑個不停,垂在廣袖中的手用力拍了拍的那個晃著小腦袋,瞥見那張笑嘻嘻的臉一瞬間變成了苦花菜,阡陌微微翹了翹嘴角。
這一番小動作自然是沒讓雲瑤公主看到,至于陶灼突然苦哈哈的臉色變化,雲瑤更是沒有注意到。若不是這小桃妖是阡陌養的,她大概都不會去看。
「仙君此次下凡之事,父親已經知曉,怕不多時便要找仙君了,仙君可想好了對策?」
阡陌望了望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的百花,臉色淡淡,仍舊是從容不迫的樣子。「那邊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罷了。」
「仙君倒是豁達,不過想來父親也不會為難你。」雲瑤望著阡陌,淺淺一笑,卻如春風拂面一般。
「可惜,長搖上仙終究是沒能過了此劫。」記憶之中,那個人本該是一襲紅衣,在這九重天上張揚肆意才對,如今少了這麼一個放蕩不羈的上仙,天庭的日子倒是太過安靜了。
雲瑤已經听說凡間的事,听到阡陌的唏噓,不禁也悵惘了語氣,低頭說到「不過,長搖上仙為了所愛之人甘願做到如斯地步,也著實讓雲瑤敬佩。」
听到此話,阡陌有些驚訝地望向雲瑤。
「沒想到我堂堂天界公主,竟然也會對這有違天道的事生出這樣的感慨?」雲瑤對上阡陌探究的目光,笑意莞爾。
「雖說有違天道,但雲瑤畢竟也是女子,這世間有哪個女子不希望能有個人能如此至情至性地對自己?」
阡陌淡淡一笑,雲瑤也忽然發現此話略顯尷尬,只得開口說去前面看花緩步離開了。離開前,雲瑤回頭想邀請阡陌參加她繼任花神的宴會,只是回頭卻發現,那個白衣仙君已經拉著陶灼離開了。
百花爭妍之間,雲瑤靜靜立著,一雙鳳眸望著阡陌離開的地方,神色失望。她很想知道,在這位墨仙眼中,六界之大,可有誰是真正能讓他停下腳步,花費時間去駐足相望的。
重墨閣內,墨香輕浮,素色紗簾靜靜掛在橫梁之上,偌大的房間里,只在最前端的畫壁前擺了一張幾案,兩旁分列著清一色的白衣仙童,都一動不動地低著頭。以至于陶灼一走進這房間就感到壓抑的氛圍撲面而來,都沒敢好奇地東張西望。
「你們都下去吧,陶灼你留下來。」隨著阡陌淡淡地說了這句話,兩旁的仙童十分有秩序的緩步退了出去。
整個大殿于是就只剩下了陶灼和阡陌兩個人。阡陌不說話只坐在幾案之前靜靜翻著桌上的書。
陶灼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說話,站得兩腿發酸。
終于,阡陌開口了,只是聲音明顯比平常要低沉地多。
「知道自己錯了嗎?」
陶灼一听到阡陌開口,就飛快地抬起了頭,大眼楮一眨不眨地望著阡陌。現在听到阡陌的話,一頭霧水地撅起了小嘴。她沒有不听話啊?
「墨仙大人,是那只大壞狗,不是我——」望著一臉冰冷地阡陌,陶灼的聲音越來越低,好吧,她的確在逃跑的過程把一個老頭子的紅線都弄亂了,還把墨水潑到了一個女仙的衣服上……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我派止清給你送丹藥,為什麼一直捉弄他?我平時和你說過不準捉弄人了吧?」
阡陌冷厲地望著站在階梯之下的陶灼,發現剛才還一副不怕天不怕地的樣子的陶灼此刻卻沉默地低下了頭。瘦弱的肩膀還微微地抖動著。她在哭?
「你——」
「我討厭死你了!我不要修煉,我不要呆在天上了!」看到一雙眼楮通紅,滿眶淚水的小女孩突然向自己大吼,然後轉身就跑。阡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所措,只得立刻起身抓住了逃跑的女孩。
「為什麼?」
陶灼又生氣又委屈地瞪著阡陌,神仙了不起嗎?
「你憑什麼把我關在那里修煉,那里一個人都沒有,連條魚,連只鳥都沒有!還不如我原來待的地方,好歹還有狐狸陪我呢。我討厭修煉,我不要當神仙了。」
望著在手中不停掙扎的陶灼,阡陌也是一股怒火,讓她在仙氣充沛的桃林修煉,反倒是害了她?怎麼感覺都是一片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你怎地如此不思進取?修煉本就是極為清苦的事。被紅塵俗事所擾,以你的性子要修到何時?難道你不怕死了?忘記了內丹被挖走的痛苦了?」
陶灼看著眼神冰冷的阡陌,一下子想起在凡間被狐妖奪取內丹時,生不如死的痛楚,哇地放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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