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在雲霧中飛快地前行,黑夜之中,迎面而來的凌厲寒風吹揚起他寬大的袖袍。淡然從容的俊美臉龐之上此刻卻是嚴肅至極。
當他看見玄竇一臉狼狽地闖進重墨閣,身板卻沒有那個一起搗蛋的小妖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只是他是在沒有料想到,玄竇竟然將她帶進了誅天幻境!
幻境用來囚禁妖魔,法陣本就帶著淨化之力。即使不觸動法陣,出不來也會慢慢靈力修為散盡死去,更不用提那陣中還有凶惡妖魔的存在。
玄竇私下偷了二郎神那里的地圖,以為就有了安全的通路,卻不知那環境陣法每隔一個時辰變會變化一次,為得就是防止有人潛進救走妖魔。
這也是為何這等需要重防之地卻看守寥寥的原因。非有地圖且法力高強的人根本就不能進入這地方。
阡陌身旁,總是一臉嘻哈的少年已經滿頭大汗,雙目緊緊盯著遠處,生怕晚一步,陶灼就要命喪九泉。
而此時不同與匆匆趕來的阡陌玄竇,陶灼這邊安靜極了。
陶灼躲在一棵大樹後,密切地望著水潭邊的兩個人。
是的,方才那頭從黑水中飛旋而起的極大怪物在一陣黑風過後,就變成了一個穿著紫色裘衣的男子。從陶灼的角度望去,那個男人身材略微瘦削,黑發半綰,頭頂是紫金的九龍冠。
盡管相隔數十步,但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讓躲在樹後的陶灼無法動彈。
好像,那個男人,是天生的王者。
白千裘望著眼前散著煞氣的男人,也感到了壓迫。放下腰間玉佩,斂了金眸,恭敬地回話。「恭喜滄海魔尊,魔功又恢復一層。」
紫衣男子嘴唇輕挑,一雙紫色的眼瞳在盤龍面具下閃著異樣地光澤。緩步走向了潭邊的騰龍金座,滄海輕輕摩挲著那座椅上的九頭金龍,連他也看出來他魔功恢復了。
白千裘謹慎地看著滄海的背影,有多少人還會記得,這個看起來甚至不如他強健的男人,在萬年之前,曾是名動六界的魔界至尊?
萬年前,天地浩劫。神界五方帝君對戰魔界五方尊主,那場戰爭殺得天地震動。神界帝君為減少對六界的傷害,五位帝君全部隕落。而對戰的魔界五位尊主只有滄海一人在這天羅地網中活了下來,實力可見高深。
雖然幸免,但終究是耗去了大半修為,方被仙靈二界囚于這誅天幻境之中。按理,這滄海進入幻境應當是日漸衰弱,魔力高深,但萬年之久,當消亡。但不知為何,滄海竟然在這誅天之境活了下來,甚至開闢出了新的幻境,助他修行。
萬年之前,滄海以心狠冷酷,智謀卓絕而聞名。如今他消散地大半魔功的已經漸漸恢復,去仍舊帶在這幻境之中,也不知為何。
白千裘本不欲和這等心狠手辣,冷酷嗜血的魔尊一路,但奈何親姐情系滄海,甚至為其偷盜龍宮至寶,以致受傷長眠。
而靈族眼下被仙界壓制,除了和滄海聯手,否則恐是難以反轉局勢。
「魔尊既然魔功已成,為何還要呆在此處?」
滄海坐在金座之上,望著這一方由他創造的幻境,笑意高傲。
「仙界那幫廢物怎麼會猜到本座在誅天幻境非但沒有消亡,反而還恢復了魔功?大事還未布置好,現在出去,打草驚蛇。」
「千裘明白。」
「本座倒是極為期待,等他們發現用來關押妖魔的誅天幻陣反倒成了本座的軍隊所在,會是怎樣精彩表情。」
軍隊?白千裘吃驚地望向笑得張狂得滄海,他究竟謀劃著什麼?
看著白千裘驚異的面容,滄海輕敲金座。「害怕了?想讓靈族復興,連這點膽氣都沒有?」
想到族人一張張憤怒不甘的臉,白千裘冷了神色。
滄海謀劃什麼,與他何干?當年六界****,靈族仙族共同御敵,靈界做出的犧牲猶在仙界之上,現在卻被仙界壓制,岌岌可危。
他靈族受難之時,這六界可曾有誰伸出援手?想到這里,白千裘淺笑,目光堅定地望向滄海。「六界生死,與我何干?只要魔尊能助我靈族復興,過程並沒那麼重要。」
滄海望著眼前的白千裘,好一個果斷冷情的人。當初雪漪誤入幻境,雖是一介女子,卻也亦有男子氣魄,當談到關乎靈族命運之事時,她也是這般果斷。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弱肉強食才是這世間規則,注意那些所謂的道義,真的存在?
只可惜當初龍宮之事被墨仙攪黃,否則今日應當是她與他並肩而戰。想到這里,滄海狠狠握住了椅上的龍頭。
阡陌,才修行了兩千年的上仙……
「仙界那幫子老頭,究竟瞞了你多少真相呢。」
「尊主?」滄海被白千裘拉回了思緒,便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交給了白千裘。
這紙上記載的是五大魔尊中無相尊主的大功,萬般虛妄皆入夢。
無相尊主入魔前為佛家弟子,後來悟道卻生心魔,才棄佛入魔。不過機緣巧合,此番經歷使他成就了這幻術的最高境界,即使這紙上所記載的萬般虛妄皆入夢。這紙功法,對所有修行幻術的人來說都是至寶中至寶。
白千裘本身在幻術方面造詣就是極高,自然是曉得這萬般虛妄皆入夢。他雖然決定追隨滄海,但這也是形勢所迫,萬萬沒有想到,滄海竟然將這失傳萬年之久的幻術至寶送給了他!
看著白千裘激動難抑的神情,滄海卻並不為失去這一紙至寶有任何情緒波動。他要成事,雖然等到他實力完全恢復,六界也難找出與他匹敵的對手,但是他要做的卻不僅僅是壓制這六界,而是要讓六界徹底臣服。
那麼首先,他的盟友不能太弱。至少,在他重現六界前,白千裘還需要為他做很多事,有了這萬般虛妄,行事要方便得多。
「九尾靈狐在靈族之中是天資最高的。雖然你不過五百多年的修行,但在幻術方面的造詣已是很高,只可惜終究是男子,與雪漪相比,終究差了許多。」
白千裘眸色微黯,這一點他自然知道。
九尾靈狐之中法術修為最高的通常都是女子。九尾靈狐一族的女子都有絕世姿容,那些天資上乘的女子,比如他的二姐雪漪,尤擅魅惑術。魅惑之術乃是族中至高的法術,當這魅惑之術修行到一定階段之後,再輔以幻術修行,修到至高境界,幻術卻反成修者的大功。
幼年他未修成人體之時,常常在雪山看二姐修習魅惑術和幻術。等他成年之時,二姐的幻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十里風雪在二姐一舞之間,便可化為春暖花開,水榭樓台。
二姐本當繼承靈族,只是沒想到仙界無恥,竟然費盡心機讓二姐與龍族聯姻。後來又發生了那等事情,害得他二姐修為盡散!
「將這萬般虛妄練好,雖然達不到你二姐的境界,但放眼六界,能破你幻境的也無幾人。」
若非當年雪漪為他渡功,靈力不足,無法施展這萬般虛妄,也未必逃不出仙界的包圍。
這筆賬,自然得算在他們頭上。
「那麼千裘告退,尊主交代的事,差不多已經辦妥,只是墨仙那里,似乎找不出突破口。」
「阡陌,他本就是個極淡的性子,何況記憶被封存。」
記憶封存?
「可是千裘從未曾听過此事?」
不僅是白千裘吃驚,躲在樹後的陶灼也是大吃一驚,仙君居然有記憶被封存?
「你們不知道很正常,記憶也是他自己封鎖的。除了他自己,也無人可以破解封鎖。否則,那到說不定是他的弱點。」
陶灼听到此,手心已經全都是汗,她已經確定了那個白色的身影就是白千裘,而那個帶面具的男人應該是萬年前就被關押在這的魔王。他們似乎在密謀著什麼大事,而且,好像仙君也是他們要對付的人。
只是,狐狸和仙君要是打起來,她站哪邊好?真真是糾結死個人,都怪那個玉帝和那個戴面具的什麼大魔尊,要不是他們,狐狸和仙君就不用打架了。
白千裘正準備離開,卻見滄海忽然從座上消失,瞬間回到他面前時,手中卻多了一個人。
「有趣,你帶進來的?」
白千裘看著被滄海掐住脖子的少女,一張小臉上滿是驚恐,粉色的長裙因為不斷地掙扎而此起彼伏。
望著那雙水靈靈的黑瞳,總覺得似曾相識。腦海閃過阿灼的模樣,但與眼前的少女相差甚大。
見白千裘沒有什麼反應,阿灼急的快流眼淚了,能不能每次都認不出她!雖然變化是有那麼點大。
就在阿灼覺得要斷氣的時候,滄海卻停下了手。阿灼整個人就掉在了地上,捂著喉嚨干咳。
本以為沒事了,卻沒想到滄海一把將她綁在手上的綢帶給抽走了。
白千裘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不是阿灼的嗎?難道……
「你和墨仙是什麼關系?」滄海盯著那對鈴鐺上的金靈子,目光玩味。
「沒,沒關系!」阿灼往後縮了縮,你和仙君時敵人,告訴你我認識仙君,萬一你殺了我怎麼辦?沒事帶個陰沉沉的面具,絕對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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