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將陸無雪送進了房間,然後收拾了尸體,找遍了全宅線索仍毫無發現。天色漸黑,柳為卿匆匆回來,在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後,慢慢說了大概。
原來他一直緊追著那個黑衣人,開始倒也能勉強跟上,開始越到後面,越落得更遠,最後在一處森林里完全沒發現黑衣人了。沒看見對方樣子,只知道對方武功深不可測……
陸家在收留慕絮兒等人後就慘遭滅門,即使與他們無關,但作為一個朋友,哪怕是過路人也不可能無動于衷。幾人在陸家又待了兩日,陸無雪整整昏迷了兩天,醒來的第一句話,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誰干的!?為什麼要殺我爹娘?」陸無雪一睜眼,就激動地喊了起來,眼里全是仇恨,他冷眸掃過圍在房間里的所有人,在看到慕絮兒的時候神色微動了一下。
「陸無雪,你冷靜點。」黎珊倒了一杯茶,遞到床邊,滿臉同情的看著他。
此刻的陸無雪已經听不進去任何話,一心只想著仇恨,他覺得所有人都在用一種同情,甚至可憐的目光看他。他伸手一揮,打翻了茶杯,怒聲道︰「你讓我怎麼冷靜!我要報仇!」
「陸公子,你不想查出凶手嗎?難道你想就這樣倒下嗎?你這樣對得起你爹娘在天之靈?」
慕絮兒的聲音冰冷,一連串的質問沒有給他留下一絲顏面,他現在需要的是活下去的勇氣,是活下去的理由,而不是安慰,更不是同情。
陸無雪沒有反駁,他順著聲音看去,她坐在桌邊,喝著茶,沒有看他,但他還是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激勵。她在警告自己只有活下去,才有報仇的一天。
陸無雪沉思了片刻,閉上眼,再掙開時已略微平靜,道︰「我爹娘在哪?」
「我們把他們葬在了在山上……」還沒等慕絮兒說完陸無雪就連忙起身往門外跑去,兩日沒進食的他,跑得踉蹌。
「你慢點!」
「別跟著我。」陸無雪冷淡出聲,踉蹌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依舊蔥郁的山林里。
慕絮兒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感覺,全家被滅了門,卻只有自己活了下來,有誰能夠承受這樣的打擊?不是在什麼時候,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獨活……
臨近天黑,陸無雪才從山上回來,在看到眾人已在大廳,他大步走了進來。家族的打擊,讓他顯得清瘦了不少,第一次見他的清朗笑容也成了過去,這一切,只發生在兩天前。
「你們可有什麼線索?」陸無雪淡淡地說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們的傷口很細,似利刃所傷,卻非一般的刀劍。」柳為卿將所得的線索一一道出。
「還有其他線索嗎?」
「他們訓練有素,做得滴水不漏,沒有留下其他線索。」柳為卿搖了搖頭,對上陸無雪豪無情緒的視線。
陸無雪冷笑一聲,笑容中帶著一絲諷刺,更是絕望。
月光下,陸無雪依舊一身白衣,但如今的他已不是那個無憂無慮,游戲人間的少年,就連他的背影都變得老沉,變得冷漠。他在院子里站了許久,終只是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進了一間書房。
慕絮兒準備了一些晚飯,也跟著進去了。
「這是我爹的書房,平時他就坐在這里。」陸無雪坐在書桌前,手里拿著支青瓷毛筆,視線落在另一只手邊的一本書上,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笑著的,那種溫和的,親切的笑容,他是想到他父親了吧。他從昏迷到現在一直沒吃過東西,若是這樣下去,只怕再好的身體也支持不住。
慕絮兒將飯菜發到桌子上,思索著要如何去勸慰,動了動唇,安慰的話還是沒說出來。她搖了搖頭,終還是冷冷出聲︰「不吃東西如何為你父母報仇?怎麼找出凶手?飯菜在桌上,你想好再吃!」
陸無雪仍是沒有抬頭看她,依舊一副笑靨,讓他靜靜吧。慕絮兒慢步走出房間,輕帶上門,回到大廳,朝著幾人搖了搖頭,示意陸無雪還是不願吃東西。
眾人剛要商量一下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嘩嚓,,」瓷器碎裂的聲音清晰清脆的傳入眾人耳中,幾人對視一眼,匆匆往書房走去。
碗瓷片碎裂一地,湯湯水水飯菜也是一地狼藉,連桌子也被掀翻了。陸無雪癱軟在碎片中,眼神空洞地看著斜前方,手摁在瓷片上,鮮血從手里一點點溢出,渲染了白衣,浸濕了地毯。
他抬眼,視線掃過眾人,清絕柔雅的容顏竟是時不時地發出冷笑。那笑容,諷刺,絕望,心死,唯一沒有的卻是悲傷,或許他已經無心可悲,無心可傷了罷。
柳為卿見此情形,上前一步,一個手刀準準劈在陸無雪的後頸,然後抬頭對大家道︰「不能再讓他胡思亂想了,先讓他冷靜冷靜吧。」
柳為卿和陽鴻睿扶著陸無雪走了,慕絮兒蹲下,準備收拾地上的殘片。
「小姐,我來吧。」紫悠上前,也跟著蹲了下來幫著收拾起來。
無意中,慕絮兒看見書架底部的地上有一些模糊的腳印。因書架底下不經常打掃,落滿灰塵,也正是這些灰塵,讓她依稀看到兩個腳印。
這里怎麼會有腳印?難道書架後面是又一個密道?大戶人家似乎都有密道……
「紫悠,你去看看柳大哥那有沒有要幫忙的,這里我來就可以了。」慕絮兒隨便找了個理由支走了紫悠,慢慢走了過去,敲了敲牆壁,沒什麼不對勁。
既然腳印在書架底,那麼這個書架一定是是可以移開的。
慕絮兒連忙找機關開啟,模索著,視線落在書架上的一本書上,似乎這個圖案和其它都有些不同,伸手想拿出來看個究竟,卻怎麼也拿不出。
心中怦然一動,就按了下那個圖案,果然一個聲響,那書架轟然移了開來。
只是書架後面還是一面牆壁,只見牆上出現一個九宮格……她敲了敲那個九宮格牆壁,仔細一听,果然是空心的!
要怎麼打開呢?忽然想起方才的那本書圖案正是與這個相似,慕絮兒在腦中快速地搜索著曾經看過的關于這方面的書籍,憑著感覺,一步步地終于打開了……
是暗格,不是密道。
里面是一本賬冊和一個令牌。
賬冊里都是記錄的是各個名字,還一些相關的江湖人物。最奇怪的是這塊牌子,赤金質地,上面雕刻著繁瑣的圖案,似是一個圖騰,明王府三個字奪目而閃亮……
慕絮兒仔細地看了這本賬冊和金牌,腦海里閃過一連串的問題。
這里怎麼會有明王府的令牌?
這兩樣一定重要之極,難道就是因為這個陸家才惹來了滅門之災?明王爺跟這有什麼關系?難道他是幕後主使?慕絮兒將一切猜測連串起來,若不是陸無雪帶大家去游玩,那他是不是就不會逃過這一劫?
想到這里,她心底居然松了一口氣,她是覺得陸府的慘禍和他們沒關系了嗎?還是有一絲慶幸?
為了將自己抽離出這兩日的愧疚里,她居然會有這種想法。慕絮兒自己也笑了,她不動聲色將東西放回原位,清理了所有的殘跡。
放在這里定然比帶在身邊安全,再說這是陸家的東西,那要不要告訴陸無雪呢?
翌日,陸無雪清醒了許多,一起來便吃了很多東西,似乎是想通了,還主動說起了自己的疑惑。
「大白天那麼多人上山,不會沒人看到,我要出去打听打听。」
樵夫,走卒,農夫,甚至乞丐,陸無雪見人就詢問著那天的情況,但是每個人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不知道。就這樣他問了整整一天,幾乎附近所有的人家都問過,只要有人路過他就抓住問。
就在他快放棄的時候一個老乞丐走了出來,意味深長地道︰「他們是不會告訴你的。」
「為什麼?」陸無雪眼楮突然亮了起來,抓住老乞丐的胳膊,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急切知道真相。
「老朽看你如此執著孝順便告訴你吧……」老乞丐或許是被他感動了,或許是他一個人已有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不如幫幫這個年輕人吧,又或許……
陸無雪連忙把老乞丐帶回了家,眾人听著他把一切都敘述了一遍……
柳為卿恍然大悟,猛地站起,向來溫和的桃花眸里透著寒氣,驚愣之中卻肯定地道︰「你是說紅色的蛇?看來是血冷閣。」
眾人不解地看著他,柳為卿隨即解釋道︰「這是江湖一個神秘組織,秘密執行一些滅門、暗殺等任務。可要想請動這個組織也不是容易的。但是只要他們出手就沒有完成不了任務。」
柳為卿繼續道︰「我一個師弟曾經就是血冷閣的,血冷閣的每個閣徒的左臂上就是有一個紅色的蛇圖騰,血冷閣因此得名。」
血冷,蛇正好是冷血動物,原來如此。
仇恨已經蒙蔽了他的心,陸無雪緊緊盯著柳為卿,雙眸如焰火,冷冷問道︰「如何找到血冷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