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和趕緊易雙飛父女道別,天色將暗未暗時,林嵐牽著查縴縴小朋友進了商場。
小家伙如願以償要了個超人,雙手一路抱著,面上雖勉力維持冷靜,也還是遮不住眼中忽閃忽閃的光。
林嵐見他額頭上冒汗,小臉紅撲撲的,想必也有些累了,就牽著小家伙進了甜品店。
片場。
「公子請留步。」
方如慕看著轉身欲走的魏子剎,趕緊出聲。他方才出手相救,自己還沒感謝他呢。
魏子剎仿若未聞,腳下步子不停。眼看著就要走掉。
方如慕瞧了一眼褲腿,剛才被那二世祖刁難,後退著躲避時不慎絆著石塊摔了一跤顯然是摔傷了,褲腿上斑斑駁駁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小腿也火辣辣的疼。
方如慕咬了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她抱起琵琶,也顧不得腿上的傷痛了,這時只想追上去對這個好心相救的恩人道謝。
奈何那人並不感念她的謝意,只照著自己的步調在前頭飛快走著。
方如慕十分硬氣,硬是忍著滿頭冷汗疾跑幾步,將人攔了下來。
方如慕額上布滿了汗水,臉上滾燙滾燙的,臉色卻因為疼痛而煞白,她的手里卻還緊緊抱著琵琶。
被人擋在身前擋住去路,魏子剎終于頓住腳步停下來。他抬著眼皮淡淡瞧了一眼擋在自己身前的方如慕。
男人明明生了一對勾人的桃花眼,視線卻極為犀利冰寒。方如慕未從中得見半朵花骨朵,卻瞧得眸底那一天一地的冰雪。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她不由為這股股冷冽的氣勢所懾,張了張口,道謝的話又不自覺吞回肚子里。
然後,便眼看著男人素白的衣裳一點一點從視線里淡去。
「cut!」李群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咱們今天就到這里,收工吧!」
听到這句話,整個劇組無異于久旱逢甘霖的苗苗,頓時歡呼了一聲。
李群將後續推給徐春,推了推臉上的蛤蟆鏡,自己卻一頭鑽進習呈的專屬休息室里。
習妖孽已經換下一身累贅的古代行頭,此時正在化妝師的幫助下卸妝。
李群走過去,背靠著梳妝鏡坐在一旁的梳妝台上。
化妝師正在幫習妖孽卸下眼線,他便抬起眼皮似笑非笑瞧李群一眼,「李導收工了還不回家?」
聞言,化妝師手里的棉簽輕微一抖。
李群直白地瞪習妖孽一眼,見妝卸得差不多,蛤蟆鏡一取,揮手將化妝師趕了出去。
「不遵守家規了,嗯?」習妖孽勾了勾唇。
李群在他肩上狠拍了一下,扒了扒頭發,一臉苦大仇深地說︰「人都給氣跑了,還遵守給誰看?!遵守個屁啊!臭小子,今晚陪我喝兩杯去!」
「哦~這樣啊?不過不巧,本少今晚沒空。」
習妖孽眸光意味深長,卻故意壞心眼不告訴李群。听說鐘洗禮的新劇本《拐杖》出來了。習呈今晨一早就接到苗芳華電話,她直飛s市,替自己拿角色了。
鐘洗禮是目前國內數一數二的編劇,拍出來的每部劇都很受大眾喜歡。可以說,只要接拍一部他的作品,那麼,必定會在公眾面前混臉熟、積累不少人氣。
習妖孽現在大紅大紫不假,然而,卻從未與鐘洗禮合作過。
倒不是在乎人氣問題。事實上,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人氣這些東西,于他而言真的算不得什麼了。
他看過鐘洗禮其他的劇本,只是很單純欣賞此人筆下刻畫的某些情懷。不過,听說這個叫鐘洗禮的編劇脾氣似乎並不太好。
苗芳華大概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這次才會一大早不辭辛勞地飛過去。
李群毛毛蟲似的濃黑雙眉抽了抽,半響,支支吾吾地問︰「知道你芳華姐多久回來麼?」
「怎麼?芳華姐又不接李導電話了?」習妖孽掃他一眼,一臉「理解明白」,挑著眉晃了晃手機,「幫你問問?」
李群捂著臉揉了揉,面上露出幾絲疲態,「算、算了。還是等她消消氣再說。」
說完,帶上蛤蟆鏡走了出去。
所謂一物降一物大抵如此。
看著李群微微發福的背影,習妖孽勾了勾唇。
毛天岑進來的時候,習呈正帶著眼罩靠在椅背上休息。
「呈少,走了。」
「唔。」習呈推開眼罩。
習呈這一個星期來往于兩個拍攝劇組只見之間,閑時還得抽時間趕其他通告,真的快忙瘋了。他坐在椅子上,就剛才李群離開這會兒一刻鐘不到的功夫,竟然就睡得很睡了。
毛天岑看他因為短暫休息變得粉撲撲的臉頰,心里簡直羨慕嫉妒恨。
這個混蛋,明明眼楮下方的黑眼圈比自己的還要重幾度,怎麼看起來還是這麼讓人……垂涎欲滴呢?
垂涎欲滴的混蛋抬起眼皮沖小助理拋了個眉眼,「還有其他行程麼?」
毛天岑怔了怔,趕緊搖頭,「沒,沒了,今天沒了。」
該死的!習妖孽這混蛋竟對她拋媚眼!
她趕緊別開眼,「呈少自駕?還是讓公司的保姆車送?」
「唔……」習妖孽打了個哈欠,擲地有聲否決了她的提議︰「毛助理送我吧。」
很難得啊。毛天岑挑了挑眉。以前這妖孽不是最討厭自己嘛?
心里雖然詫異,還是任勞任怨滾進了駕駛座。她這幾天陪著習妖孽,也是很累,心里雖有小小抱怨,但一想到後座上那個累得一鑽進車就又睡過去的家伙,心里難得升起些舍不得。
算了,就當為那群瘋狂的「塵埃」著想吧。
毛天岑從後視鏡里瞅了一眼斜斜靠在後座上的男人,默默想。
車子一路安靜勻速地駛過高架,最終平穩停在歐式小別墅門前。
這幾天忙得四腳朝天,休息時間很少,每天就那麼三四個小時,三餐又往往不在飯點上,幾天下來,就連被劇組其他人員戲稱最閑的自己也瘦了一圈,更遑論他這個大明星了。
遂,見後座的男人難得睡得這麼酣甜,毛天岑又數著表盤讓他多睡了半小時才將人叫醒。
習呈睜開眼時,眸子里尚有水霧飄散。毛天岑等人徹底清醒,將鑰匙丟給他就下了車。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什麼,趴在車窗上敲了敲。
車窗降下來,溫潤的燈光下,男人俊臉輪廓顯得越發秀雅。毛天岑見他眸光深邃,中性微磁的嗓音就飄了出來,「還有什麼事?」
「這次的鐘點工,呈少還滿意嗎?」
不必再換了吧?
習呈一怔,不可置否點了點頭︰「姓查?還不錯。屋子收拾得挺好挺干淨的,飯菜也做得不錯,」頓了頓,又道︰「行了,就這個吧。」
「好。」毛天岑松了口氣,「那麼,呈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十點一刻橘子周刊的采訪,到時候我再提醒你。」
習呈開門進了屋子,卻發現室內亮堂堂的。
習大明星眯了眯眼,等到扶著牆壁踢了皮鞋繞過小吧台,就看到沙發上背對自己靜靜地側躺躺著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很普通的長衣長褲,身上圍了個粉蝴蝶的圍裙,一雙淺色的塑膠手套拉至手肘處。但只要細細一瞧便知,女人的身材十分火辣。
至少,從習大明星的視角瞧過去,那雙腿很是筆直修長,腰側一道彎彎的線條,也是不盈一握。
不過,比這更驚心動魄的畫面習大明星也見多了,現下這副畫面自然算不得什麼。
心里更多的,反而私人空間被人打擾到的,淡淡的惱怒。
習呈眯了眯眼,伸腳輕輕踢了踢沙發。
女人一驚,很快醒轉過來。
看到沙發靠背上由燈光投射下來的屬于另一個人的暗影,她一下就反應過來,但並不慌張,十分理智冷靜地朝主人家道歉︰「對不起先生,打擾了,我這就走。」
清泠泠的,像極了寒冰冬河間流動嬉戲的泉水。
這些日子以來,除了被毛天岑塞過來一張留有姓氏的電話號碼外,他也僅曉得這個鐘點工提前預支了一部分薪資而已,此外,再無其他。
但,這人的聲音卻太熟悉了。
習呈眯了眯眼。
在人抬起頭朝自己瞧來時,略顯煩亂的情緒已經被收整的分毫不現,勾了勾唇,道︰「真巧啊~小美。咱們又見面了。」
這副吊兒郎當的口氣著實討厭得緊。查微涼抬眼涼涼瞄他一眼。
影視歌三棲的大明星,習呈。
想不到,世界這麼小。原來這人就是林嵐那個小表妹口中脾性略微古怪的屋主。
查微涼不說話,默默將手套和圍裙除下來。等到將東西疊好放進包包里,才又轉身略表歉意,「今天的事打擾了,抱歉。」
習呈一見人要走,腦子里一熱,腳就比腦子先反應過來,堵住茶微涼去路。
「等等。」他看著查微涼。
查微涼詫異地望著眼前的男人,「習先生還有事?」
尷尬自他的眼底一閃而逝,很快又被很好地隱藏起來,習妖孽挑了挑眉,十分自在地說︰「沒事就不能叫你麼?」
臉皮真厚。
查微涼克制著即將升騰的怒氣,「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今天還有事。西先生若有其他吩咐,煩請讓您的助理告知我。」
查微涼往前走了兩步。
一不做二不休,習妖孽索性不要臉到底,就著兩人面對面,往後退去堵在了門上,見查微涼一雙眸子明滅不定地將自己瞧著,甚至還甚為愉悅地挑了挑眉,「有些事情,本少覺得,或許還是當面說更好。」
查微涼暗暗一咬牙,回身在沙發上坐下,「那好,我听著,您有什麼話,現在請說吧。」
嘖。這副又冷又辣的勁兒真夠味!
桃花眼中,風情瀲灩,習妖孽眯了眯眼,隨後懶懶地坐到沙發上。
他往餐桌上瞧了一眼,忽然問道︰「桌上那些菜都是你做的?」
查微涼淡淡看他一眼,沒答話。
習呈也不在意,妖孽地笑了笑,又道︰「味道挺不錯。」
「習先……」
「先生?」習呈玩味地咀嚼這兩個字,頓了頓,「還是叫我呈少吧。我听不習慣。」
「那麼,呈少請直說吧。」
「好,那我直說了,」頓了頓,「查小姐應該認識我,那麼,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助理?」
習妖孽一邊看著查微涼的表情,一邊卻在心里暗想︰要是那人看到她會是什麼表情呢?
呵。真是令人期待吶。
查微涼詫異地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承蒙呈少看得起,不過,恐怕得讓呈少失望了。第一,我不覺得我能勝任呈少助理這份工作;第二,我以為毛助理已經夠好。」最重要的一點。再也不要和這個圈子沾上哪怕半點關系。
聞言,習妖孽卻是笑了笑。
「呵。毛助理自然還是本少助理,本少只是覺得你飯菜做得不錯。這麼和你說吧,做本少助理你只要負責三餐就好,至于薪資方面……」
「謝謝,不過還是很抱歉。我也直說了吧,對于做呈少助理這個提議,我半點也不感興趣。」
習妖孽挑了挑眉,一派悠閑道︰「七千,如果薪資是七千,也不考慮一下?」
女人堅定地搖了搖頭,冷艷的眉眼看不出半點異色。
難道自己猜測錯了?她根本就不缺錢?
習妖孽勾了勾唇角,面上風輕雲淡,絲毫看不出被拒絕後的尷尬,然而,心里卻砸了咂嘴,暗搓搓地想︰嘖,這女人怎麼就橫豎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那麼,我先告辭了。」查微涼緩身站起來,朝門外走了幾步,「呈少若有任何不滿意想換鐘點工的話,煩請讓毛助理提前知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