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與白君澤談過後明顯輕松了些,林莫這時候去找白君澤其實也有自己的考量。這一次老爺子來拓塢國是來請林兮之重登林家家主之位的。之前與白君澤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林兮之確實是林家少主,只是他本人尚未承認。林莫已不只一次與林兮之商討過,只是他向來以父母之命為由婉拒林莫。
與白君澤商討,實在是迫不得已。寧皇自登基後將世家壓制的動彈不得,不要說林家再次復出,就是現如今朝堂之上的世家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林兮之是憑自己本事登上如今的位子,只是邳國的那位皇帝容他不得。要說理由也實在荒唐……
老宰相有一孫女,頗有姿色。少時,林兮之在宰相門下做門生時這老宰相的孫女便對林兮之情有獨鐘。到了談婚論嫁之時,先皇有將宰相孫女許給郭寧的意思。小姑娘也是個直性子,有了喜歡的人怎麼能嫁與無關之人?听說後親自與爺爺叫板,退了婚。
郭寧是什麼人?豈能容旁人下了他的面子?也不顧先皇勸阻,親自抬著一箱聘禮上門,揚言定要娶小姑娘。
林兮之那時正好在場,不客氣的替宰相教訓了一頓郭寧。先皇听說這事之後不僅沒有罰林兮之,反而以「直言勸諫」一詞贊揚林兮之。此後郭寧與林兮之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先皇故去後,林兮之已是朝中一員。用「新起之秀」四字來概括林兮之那時的表現絲毫不為過。只是郭寧上位後,第一件事便是打壓林兮之。
先是不顧阻攔強硬的要迎娶待字閨中的宰相孫女,小姑娘听聞後知道躲避不了,當夜便縊死在閨房,老宰相便是在那時告老還鄉。缺乏可陳之事太多,荒唐到極致。最後林兮之請了先皇留下的空白詔書才讓郭寧消停一陣。
之後也不知誰在郭寧耳邊說些有的沒的,那郭寧竟是說出︰「先皇已逝,這邳國天下便是有我做主,其他人不予掣肘。」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來。若不是先皇只有郭寧一脈骨血。此等不忠不孝的言語足以讓其他皇室之人以「清君側」之名廢除郭寧帝位。
郭寧心胸狹隘,身旁親信也是諂媚之徒。老宰相辭官後親自邀林兮之秉燭夜談,說的不外于扶持郭寧等,林兮之也是應了。此後在朝堂之上更是盡心盡力。只是林兮之越是做得好,反而惹郭寧此人不快。
最後便明升暗貶的將林兮之派去做了軍師。林兮之是文官,在朝堂之上也從未表現出會武的本事,郭寧將林兮之派去戰場上的用心不言而喻。
再來便是這拓塢國一事,拓塢若是成了寧國盤中餐,這之後戰場上,對邳國大大的不利。林兮之除了替邳國迎娶舞陽公主根本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此番郭寧卻是要取林兮之性命,想來林莫收到的消息成了真——有佞臣在郭寧耳邊讒言,說林兮之圖謀不軌。帝王最忌諱的便是「圖謀不軌」四字,何況是郭寧那等人?
林莫老爺子找白君澤相談合作的事宜便是已經做好讓林兮之對邳國失望的準備。林兮之不是愚忠。只是還未觸踫到底線而已。郭寧這般三番兩次的作怪,想來林兮之已經頻臨爆發。如今林莫要做的便是推波助瀾一把……
想著林莫老爺子到了門口,里面花色正擰著盆子里的巾帕。擰干後遞于不知何時過來的蘇卿。蘇卿接過帕子後替林兮之擦洗身子。
花色見師父進來,站起身道︰「師父……」後面的話沒問出口,也不知為何。
老爺子向花色點頭。道了聲︰「白大人已是同意。」
花色听了松一口氣。
林莫見了扯扯嘴角道︰「我先去歇息,晚間我來守夜。」
花色哪能讓他守夜?自是說了一堆感謝的話,連連推讓。老爺子眉頭緊蹙道︰「徐粲然趕不回來你便一直守著?咱們分工,今夜我守,明晚你來。」說著甩手出了門,也沒給花色再開口的機會。
老爺子對花色的印象不錯,不知道她與林兮之二人之間的關系之前便是喜歡這個小姑娘。雖說柔柔弱弱的,但有一股韌性,相處起來也是讓人覺得舒服。現在知道她是林兮之的妹妹,卻反而不知怎麼相處了。
花色與白君澤二人之間的事,林莫不予評價,大多也是道听途說。但卻是知道白君澤對花色有幾分愧疚,此次白君澤能松口與林家合作想來花色也是因素之一。而且據悉,花色與舞陽公主交好,若是有拓塢這一後盾,將來于林家也是一大助力。
考慮了種種。林莫才選擇此時與白君澤談判的,說來也可謂老謀深算。也不知他與白君澤二人到底是誰算計誰?
老爺子走後,花色坐在床邊發起呆來。蘇卿知道花色心情不虞,與花色說話試圖轉移花色的注意。只是花色實在沒有心思與他說別的,時常不大搭理。
蘇卿本也不是好口舌之人,見狀也停下道︰「今夜你回去吧,我來守著。三個人輪換也好些。」
花色听了滿是歉意的道︰「如此便多謝。」蘇卿頷首表示無礙,便轉過頭去。
晌午過後,有僕人上前請花色道︰「姑娘,白大人在園中小亭說要見您一面。」這僕人不是別館內的人,衣著服飾全是做寧國人打扮,花色听了雖說有些詫異,但還是頷首道︰「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待僕人走後,花色與蘇卿打了聲招呼。蘇卿也是听得清楚,對花色道︰「你去吧,我在這邊替你守著。」
花色滿是感激的道了聲謝,而後出了門。走在廊道上,花色滿月復疑問,白君澤找自己能有什麼事?想了一路也未想出所以然來,已經到了亭子。只是亭子中根本沒有白君澤的蹤跡,花色這下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等了一會沒見人,花色便起身往回走去,還未出亭子便有人一行人匆匆往這邊趕來。花色還以為是路過的人群,停下腳步等一行人過去。卻見那一行人徑直往花色這邊走來。
花色尚且有些糊涂便听見有人喊道︰「姐姐!」
花色听到聲音才覺得有些驚詫,抬眼望去,正是垂柳。垂柳此時穿著與那一行人同樣的衣服,眼里含淚的看著花色。花色略一思索便知道垂柳是偷跑出來的,當下心便提了起來。連忙拉住垂柳道︰「你怎的偷跑出來了?」
垂柳近了花色身,也不再端著架子,飛撲到花色懷里便嗚嗚哭了出來。花色也是動容不已,拍著垂柳的背部哄著她。
等垂柳哭好了才將臉抬起來看向花色道︰「听說姐姐進宮遇上刺客了,姐姐可有受傷?」
花色搖頭道︰「受傷的不是我,倒是你膽子怎的如此之大?你也知道有刺客,怎敢冒失的出來?」
垂柳听了花色的訓斥打岔道︰「那是誰受了傷?」
花色听到垂柳的問話,面色一暗,道︰「是我哥哥。」
垂柳尚不知道花色有哥哥一事,面上疑慮不減,問道︰「如今可是無礙?」
花色也不知道如何回話,面上愁雲慘淡,道了聲︰「現下無礙。」
垂柳听了張張嘴也不知道怎麼回話,兩人相對無言一陣,花色道︰「你快些回去吧!若是央金大人找不見你,宮里怕是要鬧翻天的。」
垂柳依依不舍的看向花色道︰「姐姐,你不能陪我在宮中住上幾天?」花色哪能答應?哥哥如今命懸一線,徐粲然也還未回來……
垂柳得了答案有些失落的低下頭去,好半晌拉了拉花色的袖角道︰「姐姐,若是我受了傷你會這般照顧我麼?」
花色乍一听這話有些吃驚,隨即也釋然,垂柳本就沒有安全感,如今撒嬌說了一些不著調的話也是在情喇中。想開了,花色便看向垂柳輕聲哄道︰「那是自然,你是我妹妹,我怎能棄你于不顧?」
花色的話說完就看見垂柳面上露出一抹異樣的笑,而後不知從哪抽出匕首對著自己胸口刺去。花色大驚,連忙撲上前伸手去擋……一時之間只听尖叫聲響徹別館天空。花色也不知被誰推了一下,頭磕上青石地面便失了意識。
醒來後人已經身處牢獄中。花色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袋,一時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花色獄中門口還有獄卒把守,見花色醒來其中一人出了去,余下的另一個對花色也是怒目相視。
花色自是不明所以,等了一會,外面又傳來鎖鏈踫撞的聲音。花色挺直身子,看向外面,果然,央金從外而入,與央金一起的還有莫老爺子與白君澤,二人面無表情的跟著央金進來,花色思維一時有些混亂,忍不住問了句︰「我怎麼在這?」
央金冷哼一聲道︰「怎麼?敢做不敢認嗎?」。
這一句實在是莫名其妙,花色又是揉了發痛的腦袋,想起暈過去之前的事,皺著眉頭道︰「垂柳無礙吧?」
央金听了花色的問話,更是怒不可遏,罵道︰「舞陽公主念舊,得知你們遇刺便跑出宮去看你。你如今做了這般事還有臉問公主有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