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頗有些別扭,與白君澤同住一間雖說已經不是頭一次,但如今的心情與前幾次截然不同。前幾次是帶著歡喜的,如今花色也說不大清楚到底是什麼情緒。
知曉雙親之死與白君澤有關的時候,花色恨不得立刻手刃白君澤,那時候哀莫大于心死,有一種生離活剝的背叛感。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那種感覺就淡了下去。冷卻下來,自己也是知道對白君澤還有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點最是讓花色厭惡!
此番又是與白君澤同住一屋,花色的情緒可見雜亂。
此間客棧並不算好,二人如今的穿著打扮看著也不像是富貴人家,自然不會住好的店家。白君澤向來心細,自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白君澤未與花色說過來做些什麼,花色也能猜到一二。不過讓花色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為何要帶上自己。自己留在卉城,由暗衛保護不是更好些?思來復去花色不得不會想到這是白君澤有意為之。這般的緣由花色也只能想到一點︰白君澤對自己有意!
每次這樣的想法冒出來,花色總是先百般排除。可是,不管怎麼否去,白君澤總能及時做出另一番動作來,讓花色不得不亂想。
白君澤與花色二人住進來店家的時候是晌午,二人吃過飯,坐在房中看書,相顧無言。這般倒也還好,只是到了晚上的時候,真真是讓花色無計可施。
床只有一張,除了這張床,屋里也有簡便的桌椅。可是桌椅並不牢靠。放一些輕便的物品還算可以,若是睡人只怕會坍塌。花色環顧四周後只能嘆一聲氣,只期望晚間白君澤能有辦法才好。
入夜,一盞燭光將花色的倒影拉長,花色揉了揉酸澀的眼楮。輕輕起身,即便這樣椅子還是發出一聲「咯吱」的聲音。白君澤也是在看書,听見聲音抬起頭來道︰「可是困了?困了便歇下吧。」說完復有翻了一頁書。
花色見他還沒有歇下的意思,也不說客氣話,直接和衣上了床。花色閉上眼楮听了一會見白君澤絲毫沒有動靜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氣,之後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晚花色又是做了一夜噩夢。經歷過的,沒有經歷過的,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穿插著在夢境中出現。即便時常夢見。花色還是感到恐懼。起先花色還會在夢中喊叫,最後直接成了夢中的那些行尸走肉……走著走著,花色清醒過來,也不知道怎麼的看到自己的模樣,立馬嚇得出了一聲冷汗。
也是那個時候,花色被一團暖氣包裹著,心情奇怪的平復下來。之後夢境中便是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有好的、有不好的。
醒來的時候。屋里只有花色一人,桌上留了一張紙條,只說讓花色莫要亂走動。除了紙條還有一些吃食。花色也不客氣,填飽了肚子繼續看書。
花兒說一向不喜歡留宿在外,因著在外實在不方便梳洗,時間短些還好,若是長了……衣服也是,出門在外能有一兩套換洗的便不錯了。但是真的換了又沒有地方可以洗……這也是為什麼出了一趟遠門回來的人都是風塵僕僕的模樣。
等到中午,白君澤便回來了。沒有絲毫征兆的對花色道︰「退房吧!」
花色尚且還不知所以,白君澤便已經下了樓。花色自然要跟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的怕就是二人了。在這陳州只是住了一夜而已。
驢車說慢也不慢,說快比不上馬車那是肯定的。二人出了陳州便向東走去。走在寂靜的小道上,白君澤趕著驢車,花色則是倚在後面的干草堆中。花色便算了,白君澤如今這般的喬裝哪里能讓人把他與神司的身份聯系到一起?
驢車一路向東走了兩個時辰才發現人家,白君澤將馬車向村落的方向趕去。走的近了听見有喧嘩聲從那邊傳來,花色不由的看向那邊。不過因著離得遠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有不時的慘叫聲傳到二人耳中。
白君澤嘆一聲氣,揚了揚鞭子驢車便加快了速度。花色看一眼白君澤,本來還以為他不會管閑事的。
漸漸地近了,才看見遠處的場景。一名壯年被綁在樹上,他前面一名嬌俏的少女正揮著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到他的身上,慘叫聲便是那名壯年發出來的。
那名少女身旁還跟了好些壯實的漢子,見到這邊的驢車個個都側目看過來。那少女也是發現了這邊二人,停下鞭子喝道︰「這條路不通,你們趕緊繞道!」少女的話說完,那幾個壯實的漢子便蠢蠢欲動的開始向這邊走過來。
白君澤見狀回過頭來對花色道︰「你站遠些,莫要被他們傷了。」
花色沒有應聲,倒是老實的下了驢車往後走了走。等花色走的遠了些,白君澤才對著前方道︰「那位小哥犯了什麼錯?」
少女遠處便看見白君澤一身寒酸的打扮,說起話來卻是質問的語氣當下便心生不悅。看著白君澤向前站了站,終于看清楚白君澤的長相後愣了一愣,隨即皺著眉道︰「那人冒犯了本姑娘,本姑娘教訓一下又如何?」
少女聲音倒不是咄咄逼人,花色听見揚了揚嘴角,美色果然是個趁手的擋箭牌。
白君澤拱拱手道︰「這位小哥看著實在是可憐,姑娘氣也出了,便饒了他吧。」白君澤此番說話也是軟了語氣,確確實實是在為綁在樹上的那人求饒。
姑娘揚了揚眉,倒也好說話,對著身後的幾人揮揮手道︰「放了他!」
見主子吩咐那幾人相互給了個眼色便將人松了綁。白君澤連聲道謝,上前扶住那人道︰「實不相瞞,這位乃是我家表兄。小姐大度,小的在此謝過小姐。」說著一邊上前扶住那位被松了綁的漢子,一邊招呼花色過來幫忙。花色低著頭上前,扶住那名壯漢向驢車走去。
那名小姐也不知怎的突然就面色不悅了起來,揮了揮鞭子道︰「你這廝,竟是愚弄本姑娘!」說著手一揚,鞭子便直直像花色這方劈來。
花色背對著那小姐,哪里知道她突然發瘋?白君澤腳下一歪,看似不經意,實則有意替花色擋了鞭子。
皮鞭劈在背上的聲音讓花色一驚,回過頭便看見白君澤略微蹙著眉。白君澤見花色回過頭來給了個安撫的表情,花色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將頭低了下去。
那少女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小姑娘脾氣不好,她帶的幾名壯漢看著也不像是善茬。白君澤如今可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司大人,那些人自然沒有討好白君澤的義務。
若是那些人將冒犯的人扔在地上,白君澤可能會信她是真的要放人。可是她身後的漢子們很默契的將被綁著的人放下來扶著,卻是沒有將人扔到地上……這點怎麼也說不通……
至于小姑娘好好的說白君澤愚弄他也是可以理解。這小姑娘見白君澤長的不錯才賣了白君澤面子,想贏得白君澤好感,之後有沒有後續,這些白君澤不清楚。不過如今白君澤卻是將那人帶走,而且身邊還有一名女子……這麼一來,兩處都沒有討到便宜,那小姑娘便生出氣性來。
可是人家總不好說這些吧?
小姑娘也是個憐香惜玉的,揮鞭子的時候是朝著花色去的,哪里知道白君澤身子一歪就吃了這一鞭子。當下又氣又急,虎著臉喝道︰「誰讓你自己撞上來的。」
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這般厲害!
白君澤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是如今既然已經管了自然不能做了白用功。此番雖說救得了人一時,但是眼前的女子若不是誠心放人,只怕日後還是會出亂子。
想著,白君澤放下那名尚且清醒的漢子,疾步走向花色那里道︰「小姐,可有傷著哪里?」
花色一愣,到底是玲瓏心思,稍稍昂起頭做出一副小姐派頭道︰「無事,你當心些。」
二人本來就是說與那些人听的,他們自然不會沒有听到。花色余光見他們面面相覷,顯然也是被這情形唬住了。
那小姐見白君澤如此,冷哼一聲道︰「穿成這般模樣還敢說自己是哪家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那些壯漢好像也是反映過來,全都哈哈大笑。
那小姑娘依舊不依不饒道︰「再說,你即便是哪家小姐,本姑娘怕你不成?穿成這般模樣,只帶了一位長相姣好的男子……莫不是私奔出來的吧?」說著露出一抹譏笑。
不僅是花色,此刻就連白君澤也是蹙起眉頭。二人還不至于被這樣的名頭惹惱了去。只是見這女子說話無遮無攔,好似並不懼怕得罪權勢一般……這樣的女子家室應該是厲害的,可是二人絲毫沒有想起來在哪里听過或者見過這名女子。花色不與千金小姐們走動也就算了,白君澤卻是也沒有听說過……實在是有些古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