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被數落得一無是處，心里卻暖意融融。
老皇帝對林愫音真心好，從前這木訥丫頭不惜福，沒關系，往後這份親情和關懷，她替她受了。
王勉領了口諭，對她溫言請道，「姑娘受苦了，先隨老奴下去稍作收拾梳洗一番罷。」
凌玥想了想，沒動，轉對老皇帝屈膝福了福身，動作很不標準，又引得老皇帝一陣咧嘴擠眼，漫不經心揮揮手，連目光都移開了，看不下去啊……
「還不去？」他催促，「你這副鬼德行，照鏡子的時候沒將自己嚇死都是命硬。」
反正都被嫌棄得徹底，凌玥厚臉皮道，「既然外祖心如明鏡，孫兒就不多隱瞞了，還請外祖為孫兒尋幾位先生。」
老皇帝詫異，挑眉向她看去，她挺起干癟的胸膛直言，「孫兒不才，碧玉之年卻不識字，身為皇子皇孫，深感愧疚！」
「你——」老皇帝被結實噎住了，他也沒想到孫女兒什麼不撿，撿了自己的直爽性子。
這點斷不能拿來罵……
起身來指著她，想了半天改口，遂惡狠狠道，「柳氏那該殺頭的刁婦！」
凌玥背起小手得意望天。
對付刁婦，殺了太便宜，得徐徐圖之，慢慢折磨，充分享受其中的樂趣。
咳，誰叫她沒文化呢。
沒文化，很可怕的！
……
竹磬苑是處別致安寧的小居，三面臨湖，背靠著一片竹林，離太極殿不遠，王勉將凌玥暫且安置在這里，又使了四名宮婢來伺候。
她身上穿的那些都不成，統統得換，一番梳洗淨面後，銅鏡前的女子總算能看了。
——除了臉。
將至正午，王勉恭敬的侯在旁側，將穿戴素雅的女子望了望，露出稍顯滿意的神色，繼而微笑道，「快傳膳了，姑娘許久不曾入宮，不如隨雜家一並過去，皇上一定會很高興的。」
陪聖駕用膳，天大的盛寵！
換其他人，王勉不會隨便開這個口，他會如此說，是憑著多年來伺候在老皇帝身邊，能夠猜到這點心思。
凌玥卻露出難色，「王公公的心意素玥心領了，只……」
話說一半，欲言又止。
王勉心領神會，將頭輕輕一低，「姑娘先歇著，有什麼旁的，只管吩咐下去便是。」
四下退出，留待凌玥一人在屋中，消散乖順的笑容，再望住面前銅鏡里的人，臉仍是她熟悉的臉孔，她還記得，自己十六歲就是這個樣子。
可是除了輪廓神韻，鏡子里的人干癟枯瘦，毫無美感可言，別說老皇帝看著她連連嘆氣，就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唉，真是好丑。」
進了宮，該好好調理下了，話說……哪個世界不看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