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香兒心里憤恨欲死,卻又有苦難言。她總不能說,泡在浴桶里的時候,听到窗戶外頭有兩個小丫鬟羞答答的說話,說是五殿下要看石頭,剛請了她帶路。她想到進來時看到書房內園的石頭,便以為五皇子在那里,想到他溫和的笑容,嫡仙般的面容,高貴的身份,便借故將身邊服侍的丫頭支走,自己裹著浴房里阮一鳴的中衣溜了出去吧!
樊夫人只覺得今天丟人丟到了家,呼呼的喘了幾口粗氣,腦子才漸漸的有了些清明。心中暗想,不管樊香兒和阮一鳴有沒有做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除非自盡,否則就只剩下給阮一鳴做妾一途。緩了緩聲,說道,「說是香兒自個兒跑到相爺床上,除了相爺和香兒二人,旁人都不曾見到。如今事已出了,我倒想問問相爺,打算怎麼處理?」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秦氏大怒,忽的站起,氣的全身發抖。听樊夫人這話,似乎她女兒爬了她丈夫的床,反而要冤枉阮一鳴將人弄了去。
樊夫人抿了抿唇,說道,「此事瞞不了人!相爺既尋不出旁的人證,那我們只好拼著臉面不要,上殿面君了!」樊香兒雖然是樊士浩的獨女,在她眼里也不過是個庶女,相府如果不肯迎娶,與其留在家里讓人恥笑,倒不如在殿上一死明志。
錦闌軒。
青萍仰頭,望著阮雲歡恬靜的面容,忍不住問道,「小姐,我不明白,老夫人院子里都是夫人的人,她要毒害老夫人,為何在壽宴上下毒?」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今日她下毒的目標是你!」
「我?」青萍臉色一白,大睜了雙眸。
阮雲歡微微點頭。
這些日子,老夫人的精神越來越好,她擔心秦氏起疑,在老夫人飲食里再動別的手腳,便經常帶著青萍過去。而青萍留意老夫人飲食的舉動,自然也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引起懷疑。
今天這場局,丫頭特意捧著下了藥的湯從她面前經過,便是要試探她是不是能夠察覺。而落蘇子並非毒藥,就算被人指出,也大可以說老夫人腸胃不調所做的藥膳。
而落蘇子和紫續斷藥性相沖會變成毒藥,就算是初學醫理的人,也未必知道。只是對方沒有料到,當初阮雲歡送青萍去學藥理,精研的不是如何治病救人,而是如何下毒解毒。
青萍听阮雲歡一說,一張小臉變的青白,喃喃道,「若不是幼時小姐送我去學藥理,我今日便活到頭了!」
阮雲歡微微一笑,點頭不語。今天青萍如果不能證明那藥可以毒害老夫人,結果就會和上一世一樣,以擾亂老夫人壽宴為名論罪。
一旁白芍「嗤」的笑了出來,說到,「如今活到頭的,怕是那位樊小姐!」那位樊小姐恩將仇報,落到今天的下場,也是活該!
阮雲歡淺笑搖頭,說道,「她不會死,你們準備喚她樊姨娘罷!」樊香兒那樣的人,就算沒了臉,也斷斷不會自盡。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傳出消息,阮相爺要納妾,正在抓緊收拾空置許多年的偏院。
緊趕一天的工,偏院收拾的差不多時,一個丫頭娉娉婷婷的進了院子,但見泛著泥灰味的屋子里,丫頭、媽媽們已經開始掛帷帳,便皺眉道,「這屋子里剛剛粉刷,又潮又嗆人,用暖香草燻一下,便可除去味道。」
主事的厲媽媽迎了上去,笑道,「原來是雪雁姑娘,敢問有什麼事?」
雪雁笑道,「我們小姐說,和樊小姐……不不,是樊姨娘也算相識一場,她既進門,便差我來問問,可有什麼要用的,急切買不到,瞧瞧我們那里有便湊上!」這個丫頭,正是秦氏送給阮雲歡的四個二等丫頭之一。
厲媽媽忙道,「不過一個姨娘,要大小姐費心,這里並不缺什麼!」
雪雁笑道,「姨娘倒也罷了,老爺不是也要來麼,為了老爺,也怠慢不得!」
厲媽媽一听,好像頓時醒悟了什麼,回頭向屋子里瞧了一眼,說道,「方才姑娘說什麼暖香草?」
雪雁笑道,「是尋常的草藥,許多窮人家拿來燻蚊子,我們鄉下新築的泥坯房子用暖香草燻上兩日便可住人。」
厲媽媽點頭道,「似乎听說過燻蚊子!」
雪雁笑了笑,轉了話道,「既然媽媽沒有旁事,我便回去向大小姐復命!」說著施了一禮,便轉身回去。
厲媽媽想了想,忙外頭喚來小廝,說道,「你去府里的藥房,問有沒有暖香草,領一些來!」小廝應命,飛快的跑去。
隱在拐角的雪雁听到這話,抿唇一笑,這才轉身離去。
第三天晚上,一乘小轎抬了樊香兒自側門進府,徑直抬進了偏院。樊香兒一身珍珠粉的新衣,扶著巧慧的手,站在屋子中央,張眼便是滿屋子深深淺淺的粉,透著一絲清冷的喜氣,心中的不甘,又再無邊無際的蔓延。
粉色!就算用的上好的料子紗絹,也只能是粉色,卻不是正妻才能用的正紅!
巧慧小心的瞧了瞧自家小姐的臉色,輕聲道,「小姐,你累了一日,坐下歇歇罷!」
累?樊香兒冷笑。左不過是個妾,只是匆匆忙忙趕了幾身新衣裳,到了晚上穿戴了,一乘小轎送出門來。又沒有三媒六聘,更沒有正妻的繁瑣禮儀,有什麼可累?
一同來的乳娘孔媽媽見她神色間全是不忿,不由嘆了口氣,說道,「小姐,事已至此,你縱不甘,也忍忍吧!阮相爺雖然年歲大些,終究是當朝宰相,家世體面,人又生的不差,雖說做妾委屈一些,但是你瞧瞧這府上,就夫人一人並兩位小姐,若是小姐爭些氣,趕明兒生個兒子,那可是長子,小姐還愁在這府里不能挺起腰桿子說話?」
孔媽媽慣知道樊香兒的脾氣,說「長子」時,故意將一個「庶」字去掉。
樊香兒轉念一想,自己毀了名節,出身又越不過秦氏,便只能嫁阮一鳴為妾,事到如今,恨已無用,只要想辦法得了阮一鳴的寵,那正室夫人的位置,未必沒有自己的份!
心里想的通透,點了點頭,由巧慧扶著坐下,等候阮一鳴前來。
而此刻的紫竹苑,阮一鳴正立在老夫人身邊听她訓話。無非是子嗣單薄,既納了妾,便要盡快生個子嗣出來,延續香火之類。
正說著,門外丫頭稟道,「夫人來了!」秦氏一低頭,從打起的簾子下邁了進來。
那天之後,秦氏發了好一頓脾氣,阮一鳴問心無愧,一怒之下甩簾而去,這兩日便宿在書房,兩人再未見上。今天還是秦氏知道樊香兒進府,听說阮一鳴來向老夫人問安趕了過來。
阮一鳴見她進來,神色便有些尷尬。這十年來,畢竟對她敬愛有嘉,如今不得已納妾,心里對她便有些愧疚。
秦氏憋了兩天,是一肚子悶氣,雖然見事情不能挽回,但在阮一鳴面前頤指氣使慣了,此刻一見他這種神色,一腔悶氣再也壓制不住,勉強向老夫人行了禮,便冷笑道,「今兒個是老爺的好日子,怎麼人卻在這里,難道不知道春霄一刻值千金嗎?」
阮一鳴本來對她心中愧疚,一听她當著母親說出這種話來,不由臉上變色,也是冷笑一聲道,「夫人說的是,那我便即刻回去,也免得新人寂寞!」向老夫人辭了一禮,轉身便走。
秦氏大怒,隨後趕去。還沒走到門口,卻聞門外丫頭回道,「老夫人,大小姐來了!」簾子一挑,阮雲歡淺笑盈盈,迎門進來。
見秦氏一臉怒意走來,阮雲歡微微挑眉,問道,「母親這便要走?女兒還不曾請安!」
秦氏狠狠咬牙,說道,「不過是送送你爹爹罷了!」有心要找阮一鳴的晦氣,卻又不願意在阮雲歡面前丟了面子,只得又坐了回來。
阮雲歡笑道,「原來如此!」分別向老夫人、秦氏見了禮,便在老夫人身前坐下尋些閑話來說,竟然絕口不提樊香兒進府的事。
秦氏人雖在這里坐著,一顆心早跟著阮一鳴飛去了偏院,眼瞧著天色漸暗,一顆心也漸漸沉了下來。不管她願不願意,樊香兒終究已經進了門,如果是尋常人家的女子,過幾日悄悄處置也就罷了,卻偏偏是個朝臣之女。
而阮一鳴……已經去了她的屋子。
坐在對面的阮雲歡正一邊說話,一手捏著羅媽媽端來的果子吃的香甜,將秦氏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暗暗冷笑。秦氏,這是第二錘,看看能不能將你築的殼子砸出一個洞來!
夜,漸漸深了。
偏院新房里,紅燭高燒,美人如玉。阮一鳴望著眼前一襲粉紅衣衫的女子,不由得便想起那天那兩條修長白女敕的大腿,圓潤光滑的香肩。那一天,出于禮儀,不敢多看,而今日,這名女子,已是自己的女人!
床側的香爐上,貴重的龍舌香靜靜的燃燒,燻人欲醉。清淺的香氣中,阮一鳴漸漸覺得心頭燥熱,全身上下盈滿濃濃的**,一把將女子勾攬入懷,親了下去……
正屋里,秦氏一個人坐在寬闊的大床上,怔怔發呆。黑暗里,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聞房門上輕輕兩響,小丫頭稟道,「夫人,偏院那里傳水了!」
秦氏手指不自覺的收緊,指甲直掐入肉里,胸口如堵著一團硬塊,吐不出,咽不下,只想發狂,只想大吼,卻整個人坐的僵直,無法動彈。
阮一鳴並不是之徒,卻終究是個正當盛年的男子,這十年來,家中不但沒有納妾,連個通房丫頭也不曾有過。只是,一具身體對著十年,就算是個天仙,也總有厭的一天。而秦氏縱然生的美貌,終究已是一個三十余歲的婦人,還生養過一個女兒。
而樊香兒卻年僅十三歲,較阮雲歡還小兩個月。只是阮雲歡生的縴細單薄,身形未開,樊香兒卻生的珠圓玉潤、體態豐腴。阮一鳴觸踫之下,便覺滋味無窮,很快便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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