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啊!
眾百姓眼里幾乎都冒出泡泡來。那可是見沒見過,想沒想過,天上宮闕一般的地方,怎麼今天這樣的丑事撞到自己手里?
李成璧一眼瞧見白芍,迷蒙的目光終于變的清醒,頓時像見鬼一般,一張臉變的慘白,身子向後一縮,仿佛生怕她看到一般。
有人不信,笑道,「小姑娘別說笑了,侯府的乘龍快婿,怎麼會跑來這里廝混?」
「對啊!」白芍似乎也怔了怔,瞧著李成璧道,「李公子,你十幾日前才娶了秦大小姐,怎麼今日在這里……在這里……」側目向七夫人瞧了一眼,俏臉頓時漲的通紅,說不下去。
李成璧張了張嘴,吶吶道,「我……我不知道,我是……我是陽川縣的文書,來……來葉城處置公務,我……我……」極力想要撇清,觸上白芍純淨的目光,卻心底一寒,再也說不下去。
之前那位胖胖的中年婦人連忙說道,「想來是一場誤會,堂堂侯府的孫女婿,怎麼會貪圖張校尉家的小妾,豈不是笑話?」
人群中一個人的聲音不陰不陽的道,「這位大嫂,你如何知道他是建安侯府的孫女婿,剛才這位姑娘可沒有說過,難不成大嫂和這位公子認識?」
一句話提醒,眾人又都嚷道,「是啊,這位姑娘只說是建安侯府的乘龍快婿,你怎麼知道是孫女婿?想來是一伙兒的!」
又一個聲音道,「剛才可是這個女人指證相府小姐來了偏院。」
「不錯!分明是張校尉的小妾,為什麼要冤枉相府的小姐?」眾人跟著嚷了出來。
是啊?為什麼?
不少人問了出來,夾在人群中的幾個人也是一臉茫然。今天不是該將阮雲歡和李成璧捉奸在床,逼阮雲歡給李成璧做妾嗎?怎麼床上成了張校尉的小妾。
白芍似笑非笑的盯著李成璧,說道,「如今怕是只有李公子說的清楚!」
李成璧被她幽冷的眸光一掃,頓時心頭一寒,突然狠狠咬牙,向胖婦人一指,說道,「我……我本是來處置公務。昨兒住店時,這位大嫂……這位大嫂說,有一個人想見我,會夜里來會,我……我一時糊涂便應了下來,並不知道……並不知道來的是誰……」
一番話說出,院子里眾人頓時大嘩,大聲道,「原來是七夫人偷人,這個婦人穿針引線!」
胖婦人臉色大變,失聲道,「李……李公子,你說什麼?」
張校尉在一大群下屬面前丟盡臉面,此時一听這話,頓時大怒,想都不想,反手一掌擊在七夫人臉上,狠罵道,「該死的賤人!來人,給我拖去活埋!」一句令下,馬上有差役來拖七夫人手臂。
「啊……」七夫人大聲尖叫,搖頭道,「不!不!不是!我沒有!我沒有!我根本不認識這位公子,更不曾和他私會,爺,你信我,你信我!」盡管她哭的涕淚橫流,說的聲淚俱下,但眾人親眼瞧見的事,怎麼會因為她一句「沒有」就忘了?
胖婦人眼看七夫人光著身子被人拖著向院外去,臉色越發變的慘白,向著李成璧尖聲大叫,「李公子,這事兒是你應下的,如今事敗,你怎麼推我一人頭上?」
眾人一听,不少人叫了起來,「果然是勾結了的!」
前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接著道,「這位大嫂,你替人穿針引線做這等勾當也就罷了,卻為何替人遮掩,為什麼又胡亂扯上旁人?」
胖婦人懵了,又是搖頭又是擺手,連聲道,「不!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白芍,出了什麼事?」正在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在偏院門外響起,如雛鶯穿雲,煞是好听。
眾人一靜,都齊齊回頭向外望去。但見庭院樹下,初開的海棠邊輕盈盈立著一個少女,白色的百蝶羅繡裙隨風飛舞,雖然臉上戴著面紗,瞧不清面容,但那一頭烏黑翻飛的秀發,已令人精神為之一爽。
白芍忙迎了出去,說道,「小姐,你起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小姐?相府小姐?
眾人頓時一片靜默。听這丫鬟的口氣,剛才這位相府小姐不肯出來見人,只不過是因為沒有起床?怪不得隨從、丫鬟拼命擋著不讓人進去!
「嗯!」阮雲歡抬起縴縴素手,輕輕按了按額角,嘆道,「好了一些,只是還有些昏沉!」抬起頭來,又向人群一掃,問道,「究竟出了何事?你在這里做什麼?」
白芍忙道,「小姐,這里污穢的很,不要髒了小姐的耳朵,快回去罷!」
扶著阮雲歡正要轉身,卻見青蓮急匆匆的奔了過來,說道,「小姐,你瞧,這是什麼?」
「什麼?」阮雲歡皺了皺眉,瞧著她手里的一只細細的竹管。
人群中突然有人道,「那是吹迷藥的管子,姑娘哪里尋到?」
青萍嚇了一跳,說道,「方才小姐起了身,我收拾屋子時,在窗戶下瞧見,因不是我們自個兒的東西,便來問問!」一轉身,看到不遠處立著兩個官差,忙將竹管送了過去,說道,「差爺,有人說這是吹迷藥的管子,怎麼會掉在我們小姐的屋子里?」
那官差一怔,見是個清秀可人的小丫鬟,便接了過來,湊鼻子在竹管上一嗅,點頭道,「不錯,就和前兩天抓到的采花賊用的一樣!」
轟……
一句話,全場頓時如炸鍋一樣,議論紛紛。
前幾天葉城鬧采花賊,壞了好幾家的女兒,想不到,如今采花賊用的迷藥、竹管,竟然又再出現。
阮大小姐的身子挺的筆直,一雙清透的水眸,露出深深的恐懼,抓著白芍的小手,輕輕的顫抖。白芍也是瞬間臉色煞白,指著李成璧顫聲道,「你……你……你們好狠毒,我們小姐雖然不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卻又礙著你們什麼事,為什麼要害她?為什麼要害她?」
青萍也是一臉震驚,結結巴巴道,「天吶,怪不得今天小姐叫都叫不醒,原來是中了迷藥……」
兩個丫鬟你一句我一句,頓時將百姓激怒,大聲道,「七夫人偷人也倒罷了,原來還要趁機害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姐,這等人,還留著干什麼?拉出去游街,活埋……」
有不知道的人便問,「這位小姐怎麼不是夫人的親生女兒,難不成是庶出的?」
便有人悄悄答,「是阮相先夫人的女兒,如今的夫人不過是個繼室!」
「哦!難怪被夫人嫉恨!」恍然大悟的話,故意拔高了聲音。
所有的事情串了起來,迅速在大家的腦子里成形。這位胖婦人是建安侯府的人,所以知道李成璧是建安侯府的孫女婿。七夫人和李成璧勾搭成奸,是她從中穿針引錢。這一回李成璧又來葉城和七夫人私會,恰趕上阮大小姐也來了葉城。胖婦人便和人竄通,將阮大小姐迷暈。待李成璧和七夫人完事之後,放到李成璧床上,再將人引去偏院,借機壞了阮大小姐的名節。
只是不知道何處出了偏差,阮大小姐雖然被迷暈,卻沒有被劫走。所以官差在房外鬧的天翻地覆,阮大小姐都沒有一點動靜。兩個丫鬟的緊張著急,隨從趙承的拼死相護,也就有得解釋。而七夫人和李成璧貪戀那等事,也沒有及時離開,卻被胖婦人引來張校尉,抓個正著。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眾人心里暗嘆。
瞧瞧如臨風仙子般嬌怯怯的阮大小姐,再瞧瞧光著身子,形容狼狽的李成璧,無論如何將這兩人放不在一處。頓時便有人大聲嚷道,「這婆娘如此可惡,不能放過她,抓她一起游街!」
「對!抓她游街!」
「抓她游街!」
一片叫嚷聲中,人群一涌而上,向胖婦人沖來。胖婦人大驚失色,轉身想逃,旁邊伸出一腿,一勾將她絆倒。胖婦人噗的倒地,頓時十幾只手按上,將她死死壓住。
事情的演變,完全超出原來的預料。張校尉一張臉乍青乍白乍紅,變了五六回顏色,最後終于一咬牙,大聲道,「將這三個狗男女一同綁上游街!」
連胖婦人也成了狗男女。
撐起木架的馬車很快趕了過來,兩個男女面對面綁在樁子上,胖婦人也被人剝個干淨,露出一身高低顫抖的肥肉,綁在木樁的前邊,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轟隆隆的趕出客棧,向最繁華最熱鬧人群最密集的街道行去,片刻間,客棧內變的一片寂靜。
掌聲悠悠的響起,屋檐下的暗影里,一條俊挺的身影慢慢的踱了出來,淳于信唇角含笑,贊道,「精彩!精彩!阮大小姐出手,一向是大手筆,當真精彩!」
他的出現,倒令阮雲歡頗為意外,水眸掃過他微有雜塵的錦袍,微微抿唇,露出一抹笑意,淡道,「四殿下說的什麼,臣女不懂!」心里猜測,難道他是一路急趕,剛到葉城?
又裝傻!
淳于信翻個白眼,也不拆穿,只是慢慢的行到她面前,目光向白芍、青萍二人仔細瞧了瞧,大拇指一翹,贊道,「二位姑娘演的不錯,當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從豐城一路回京,白芍、青萍二人也和他慣熟,听他語氣調侃,都裝做沒有听出來,一同福身行禮,含笑道,「謝四殿下夸獎!」
淳于信笑起,斜睨著阮雲歡道,「我早該料到你沒那麼容易被人算計!」三天前,他听說阮雲歡出京,就命人細細查過,得知她身邊原來的十二隨從留了四人在京,另外八人四明四暗跟隨,也就沒有擔心。
哪知隔了一天,突然听說驍騎營有一百兵馬調動出城,他就暗吃一驚,追查之下,竟然是和阮雲歡去的方向一路。雖然知道阮雲歡智計百出,知道十二隨從武功高強,但是……一百名身經百戰的將士,真馬真槍實干,怕是也難應付吧!
擔心之下,他來不及多想,立即離京,連夜疾馳,只盼來的不會太晚。哪里知道,進了葉城,並沒有他想像中的慘烈廝殺,而是上演了一出精彩好戲。他不必細問,也知道一切都是阮雲歡籌劃。
阮雲歡見他眸子清亮,知道這一切已經被他看穿,微微一笑,卻搖頭道,「四殿下說什麼?雲歡被人下了藥,此刻還糊涂著,當真听不明白!」搖了搖頭,轉身向房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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