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一鳴向阮雲歡笑望,說道,「那園子沒有人比你更熟的,你幫著你嬸嬸選處院子,這幾日便搬過去!」
阮雲歡點頭,向雲欣、雲舒一望,含笑道,「嬸嬸帶著兩個妹妹住進園子,恰好和雲樂做伴,自然是離‘在水之湄’近些才好!人多,又要院子大一些……」側頭想了想,笑道,「我瞧‘楊柳依依’便好,前後兩進的院子,四周楊柳環繞,正是盛夏,又極清涼,雖較‘在水之湄’小一些,卻又較旁的院子大些。」
她話未說完,老夫人已連連點頭,說道,「那處院子我記得,後邊的林子里架著幾架秋千,倒是小孩子的住處!」
馬氏听說要住進園子,本也心動,卻又想著園子里住著阮一鳴的一眾姨娘,心里又不免犯嘀咕,一聞說是這處院子,頓時笑逐顏開,連連點頭,說道,「老夫人和雲歡說好,那自然是好!」立時便定了下來。
阮雲歡勾唇淺笑,垂目飲了口茶。
雖然是同一座園子,但最初修葺之時,道路、布局她都曾做過改動,園子里假山、飛瀑、碎玉湖,再加上新開的幾條小河,將整個園子一分為二,「在水之湄」和「楊柳依依」在湖之南側,亭台樓閣,美侖美奐,能住人的院子卻是不多。
而在湖之北側,卻是花木扶疏,環境清幽,林木之後,屋宇隱隱,大大小小的院子,共有二十幾處。南北兩端,中間只在湖水窄處有幾座曲橋相通,雖然同在一座園子里,卻又各自分開,與不相干。
阮雲樂正逢禁足,不能出府,早已大感氣悶,聞說有人做伴玩耍,自然也極是歡喜,當即便和雲欣、雲舒擠在一起談論哪里有趣?哪里好玩?待她們進了院子,先去何處玩耍,說的極是熱鬧。
阮一鳴向三人笑望片刻,才向老夫人道,「園子修好,娘只進去轉了轉,趁著府里修整屋子,也搬去住幾日,避過暑天再回來!」
老夫人連連擺手,笑道,「今兒什麼日子,你還操這份心?正經坐坐便去罷,莫要讓人久等!」回頭吩咐羅媽媽將給阮一鳴炖好的補湯拿來。
阮一鳴微覺尷尬,偷眼瞧了瞧阮雲樂,卻見她正和雲欣、雲舒說的熱鬧,並沒有留心,又悄阮雲歡,卻見她正捧著杯茶,與馬氏低聲笑語,也不知道听到沒有。想著新抬入府的那個絕色佳麗,一時也覺得心猿意馬,見羅媽媽端了湯來,道了謝,接過一口一口飲了下去。
阮雲歡雖與馬氏說話,但老夫人和阮一鳴的對答盡收入耳中,不禁唇角微勾,抬了抬眼皮,向老夫人另一側立著的邢媽媽瞧去一眼,便又垂了下去。
自樊香兒進府,老夫人這里便每日給阮一鳴備一碗補湯,其中鹿茸、巴戟天、鎖陽、杜仲等大補的藥材自然是應有盡有。而今日一下子進府兩位姨娘,這湯里,怕是越發加足了料。
老夫人盯著阮一鳴將湯飲下,催他道,「快去罷,人家剛剛進府,你該早些去陪著,陪著我一個老太婆做什麼?」
連催幾次,阮一鳴終于起身,向老夫人行禮,辭了出去。
方才有兩個女兒、兩個佷女兒在場,阮一鳴尚能耐得住性子,此刻一出紫竹苑,藥力催發,不覺腳下生風,大步向園子里行去。
皇帝所賞的四名秀女,以倪縴雲和席秋華身份為高,今日首先抬入府的,自然也是這二人。其中倪厚如今雖然戴罪,但二品的頂戴尚在,倪縴雲的身份便高出席秋華。阮一鳴入了園子,便直奔倪縴雲處而來。
這一邊,阮雲歡也起身向老夫人告辭,帶著白芍出了院子,直到行出老遠,白芍才悄聲道,「小姐,奴婢記得小姐說過,那倪大小姐會武,當真不用我們做什麼?」
阮雲歡抿唇一笑,橫她一眼,說道,「不用!」
上元節那夜,倪縴雲在彩台上推她那一把,雖說是趁她不備,但是只那一招相接,她已知道倪縴雲身懷武功。只是……阮一鳴堂堂男子,若是每一個女子都要自己幫忙,日後又如何壓制這許多妾室?
倪縴雲自入選之後,滿心想要嫁淳于信為妃,哪知指婚一拖再拖,到頭來竟然得了個給阮一鳴為妾,心中的憤恨不甘,可想而知。
此刻獨自坐在*沿,抬眼便是滿眼的粉色。粉色的紗簾,粉色的*帳,粉色的被褥,連她身上,也是一身粉色的吉服。粉色……與正妻的大紅區別開來,只是一個妾。若是指給淳于信為側妃,也倒罷了,偏偏,這個人是阮一鳴,竟然是阮一鳴!
倪縴雲心中憤恨難平,雙手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帕子,使力之下,連指節都已發白。垂下眼眸,卻見連手里的帕子也是粉色,不由抿了抿唇,幾欲將這帕子撕去。
正在這時,但聞院子里小丫鬟回道,「相爺來了!」
倪縴雲心頭一跳,狠狠咬唇。難道,這就是她的結局?她倪縴雲名滿兩廣,艷絕帝京,憑什麼要給一個老朽為妾?只為了皇帝一語,就將自己的一生、自己的清白送上,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隨著門響,一襲湖藍綢袍的阮一鳴已踏入門來,倪縴雲心底冷笑。納妾!這就是納妾!縱然是皇帝所賞,他也不過穿一件家常的袍子,連件吉服都不曾換上。
陪嫁的平媽媽和丫鬟畫眉忙福身見禮,阮一鳴擺手命起,淡道,「你們出去罷,這里不用服侍!」
平媽媽和畫眉對視一眼,又不放心的望向倪縴雲。宮里隨來的展嬤嬤含笑道,「天色不早,相爺和姨娘歇了罷!」向那二人一瞅,自去開了門。
那二人無法,只得又向倪縴雲一禮,一前一後出去。展嬤嬤隨後出門,順手將門關上,屋子里便只剩下阮一鳴與倪縴雲二人。
阮一鳴緩步行到榻前,垂目瞧向眼前的女子,烏雲堆發,俏臉窄肩,紅燭之下,竟然是袁青眉也遠遠不及的麗色。
這一年來,阮相爺歷了樊香兒、小晴、袁青眉三個年輕女子,雖不似脂粉堆里打滾的世家子弟,卻于這美色終究是上了心。而倪縴雲又是少有的麗色,此刻一見,阮相爺頓時情動,抬手便撫上那嬌艷的面頰。
一個陌生的男子,離的如此之近。倪縴雲勉強壓下心頭的不適,端坐在*沿。突然間,男子的手掌模來,面頰感覺到他微溫的手指,倪縴雲頓時如被燙到一樣,不假思索,身子疾疾向後一仰,便已避開。
阮一鳴模了個空,不覺挑了挑眉,輕笑出聲,「怎麼,倪大小姐害羞?」這樣的情形,又不是不曾見過。阮一鳴並不為意,順勢在她身側坐下,手臂一伸,便勾上她的縴腰,使力向懷中一帶。
只是,倪縴雲不是袁青眉。在她身子不穩,撲入阮相爺懷中的一瞬,倪縴雲驟的手掌外翻,一把刁住他的手腕,手臂力擰,身子跟著倒卷而起,一腳跟著踹出。
阮一鳴但覺眼前一花,跟著手臂劇痛,身子一個翻轉,已面孔向下,被她一腳踏在腰上。阮一鳴整個人爬在*榻,一怔之下,瞬間大怒,喝道,「你做什麼?放手!」手臂力抽,想要擺月兌她的鉗制。
倪縴雲手腕一緊,喝道,「閉嘴!」身子一俯,將他衣領抓上一抬,咬牙道,「我堂堂倪府千金,豈能給你為妾?」
當初袁青眉雖然也有抗拒,但終究只是躲避央求,阮一鳴未料到倪縴雲膽敢向他動手,不由又驚又怒,喝道,「你縱不願,你也已是本相的妾室,容不得你不願!」身子力掙,想要翻身爬起。
倪縴雲大怒,咬牙道,「若不是你使了什麼手段,我倪縴雲豈會落此地步!」左右瞧了瞧,想著是逼他立時寫下休書,還是先將他綁起,無論如何,斷不容他污了自己的身子。只是今日是她的洞房花燈,屋子里除了滿屋子的粉紅,便是唯一的一對大紅的花燭。
張望之際,難免分神。阮一鳴但覺身上的腳微微一松,猛的用力將身子一滾,手臂狠抽,月兌出她的掌握。
倪縴雲一驚,喝道,「哪里逃!」合身向他撲來。
阮一鳴雖然擺月兌桎棝,但這一下極為狼狽,想著對方不過是自己一個妾室,居然踩在自己身上,阮相爺只覺顏面大失,冷笑道,「小踐人!」躺在榻上來不及起身,抬起一腳向她踢去。
倪縴雲雖身出將門,但習的終究只是一些外家功夫,她憤怒之下拳腳用老,收招不及,已被他重重一腳踢在肚子上,「啊」的一聲疼呼,身子便疼的彎了下去。使出的拳腳一偏,本來拿向他雙肩的雙手,便重重的擊在他上月復上,摔倒的瞬間,一只腳又勾上屋中的桌案,頓時「砰砰 」一陣大響。
屋子里這一番動靜,頓時將守在屋外的人驚動。展嬤嬤伸手在門上疾拍,問道,「相爺,出了何事?」
阮一鳴被倪縴雲打中小月復,疼的抽氣,雖偏了幾分,沒有打住重點部位,卻也驚出一聲冷汗。驚怒之下,大聲喝道,「來人!」
倪縴雲聞他喚人,大吃一驚,顧不上肚子疼痛,撲前將他按住,低喝,「不許喚人!」一手掐上他的脖頸。
阮一鳴那一聲喝,展嬤嬤已經听到,忙推門而入,但見屋子里桌案翻倒,倪縴雲騎跨在阮一鳴身上,二人滾作一團。
展嬤嬤未料房中是這等景象,一怔之下,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干咳一聲,回轉身去。心中暗想,不料這阮相爺喜歡玩這種調調。
阮一鳴帶來的兩名護衛隨後奔入,一眼瞧見,卻一聲低喝,疾沖而上,一把將倪縴雲擒住,二人雙手同時一擰,將倪縴雲手臂拉月兌,用力一擰,雙手反剪,拖下*來,喚道,「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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