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暖夏 第8章 受徐哥的啟發

作者 ︰ 非城

于是,得到首肯的大角第二天一早便滿臉興奮地遞給朗空一頁紙,那上面草書一般涂得滿滿當當。

「腳寫得?這麼亂!」朗空看都沒看,直接塞了回去。

「你是不是一天不埋汰我就渾身不舒坦?哥昨天熬夜趕出來的,你連看都不看?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態度,我很傷心!」他電線桿子一般杵在那,眼神晃動,臉部肌肉微微地抽搐,似乎正在醞釀情緒。

朗空胃里一陣翻涌,一臉嫌惡地把那頁紙又扯了回來。

大角咧著嘴笑,這小子軟硬不吃,最怕被人膈應,這招屢試不爽,簡直成了對付他的利器。

「地方這麼大,所有的字你都放在一個格里寫,讓我怎麼看?」朗空低著頭,揪著眉心,費力地辨識那一堆擠在一起的字。

「再別江橋?」朗空抬眸,鄙夷的目光劍一般戳向大角,「這你寫得?」

「對啊,江橋,就是咱們市的那個江橋,全國只此一座,再無其他。」大角說得鄭重其事,神色一片坦然。

「拿去,我不看!」朗空又一次將那頁紙塞了回去,「徐志摩要是活著,非得被你氣死!」

大角咧著嘴,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笑得特別盟,「我只是受了徐哥的啟發,有些句子寫出來之後,竟然和徐哥出奇的相似,這就是所謂的英雄所見略同吧!」他說得眉飛色舞,毫無半點愧疚之色。

朗空一時語塞,他伸手掐住大角一邊的臉頰,用力地扯了扯,「這臉皮還真是出奇的厚。」

「你先別管厚不厚的,你就說這樣交上去行不行吧?」

「有意思嗎?照搬別人的交上去,你圖個什麼?」朗空詫異,這個平時總是祈禱學校發生點自然災害,可以不用來上課的男人什麼時候在正經的地方這麼執著過?

大角環顧四周,確定沒人後便把腦袋湊了過來,「其實我這就是寫給詩慧的情詩,如果真能獲個啥獎,貼在咱們學校的宣傳欄上,是不是就相當于我在全校面前向她表白了?那多浪漫啊!」他嘴角裂開,露出八顆整齊的白牙,眼楮瞪得超級大,眼底如放了煙花般絢爛。

半晌,朗空無絲毫反應。大角臉上激動的神色一點點地褪去,他惱怒地盯著朗空平靜無波的臉,「你不覺得這很浪漫?」

「哈……」朗空嘴角一抽,嗤笑一聲,「就用這個‘再別江橋’?」

「對啊,這是‘再別江橋’,不是‘再別康橋’,我沒抄襲。」大角微聳著肩,說得正義凜然。

朗空忍無可忍,突然揚起了聲調,「沒抄襲?你把里邊的詞全都換成和原來意思相近的,好好一首詩讓你改成了一坨大便!」

話音未落,他的嘴便被一只手大力地捂住,「瞎嚷嚷什麼?什麼大便,你說話怎麼那麼不文明!你不覺得我改完之後,語言更加濃縮,讀起來朗朗上口?」大角挑著眉,神情肅然,目光中竟透著隱隱的期盼。

看著他像個孩子一樣執拗又急切的模樣,朗空一肚子的火氣又一次的像泄了氣的皮球。他突然不忍心去打擊他,可是就算自己心慈手軟,別人也不會放過他,至少語文老師看到他的大作後,定會氣得七竅生煙。與其讓他承受那個後果還不如自己親自下手,至少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方式。

朗空揮開臉上的那只大手,他挑眉、揚唇,目光沉靜如水,「你想听我說實話?」

大角目光殷殷,搗蒜般地點頭。

朗空微微頜首,他按著大角讓他坐下,而自己雙手撐在前後的桌子上,俯首在大角的面前,形成一種居高臨下訓話的姿勢,「如果你不懂抄襲的定義,你可以去查查詞典,或者用手機上網百度一下也可以。」他面色平靜,語氣也是異常的和氣。

大角本要辯解,朗空一個嗔目,將他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

「抄襲與否不是由你來定的,從來抄襲者都不會承認自己抄襲。你這篇東西要是交給大個,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他的眼楮炯亮,眼底的平靜和慎重給大角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繃緊了臉,小心翼翼地問道,「會有什麼後果?」

「取消資格是一定的了,不過照大個的脾氣,他一定會把你的大作當反面教材在全班同學面前讀一遍,以示警醒。到時候浪漫肯定沒有了,丟人那是丟到家了,至于能不能找家長,也不好說……」

大角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服氣,「他說讓我借鑒的啊?」

朗空也不和他辯駁,他伸手抽過那頁紙,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要覺得可惜,我現在就幫你交上去。」他剛要轉身,大角便騰地一聲站起來,沖到了他的前面。

「呵呵,哥,還是算了,我這人一貫低調,太張揚的事情我做不來……」他臉上堆著笑,大手一把扯過朗空手里的紙,兩手一揉,便成了雪白的一團。

「哥,你忙哈,我回座看書了。」他嘴角咧到了耳根,笑得特別賣力。

「那不送啊。」朗空微微點頭,學著他的樣子,揚著嘴角,笑得滿臉僵硬。

于是一早上寶貴的時光便和那首‘再別江橋’一樣無疾而終。

中午的時候,天空又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下得爽快。

朗空倚著窗邊,眼神淡淡地瞄著窗外的景致。

「其實我這就是寫給詩慧的情詩,如果真能獲個啥獎,貼在咱們學校的宣傳欄上,是不是就相當于我在全校面前向她表白了?那多浪漫啊!」這是大角的話,不知道為什麼,一上午這句話總會時不時地冒出來,在他的腦子里轉悠一圈。這個粗糙的男人,竟然還有這麼細致入微的一面。

朗空無言,輕笑。

窗外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讓人的神思不由地飄遠。那日也是這樣素白的周遭,她身著一襲紅衣站在那里,而現在那里一片空蕩,只有雪片無聲地飄落,越積越厚。

末了,他有感而發,在紙上寫下了兩行清字︰

雪落飄飛扮銀裝。一樹蒼茫,滿目神傷。

斜陽歸照暮黃昏。只念眼前,一抹紅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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