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窗外還是一片破曉的微明，朗空早已穿戴整齊準備出發了。今天是公布成績的日子，因為重要，朗母自動摒棄了之前的不愉快，早起做了豐盛的早餐，又和往常一樣坐在朗空的身邊看著他吃完。
朗空站在門邊並不急著出去，他眼眸炯亮，盯著母親的眉眼嘴角微微地扯開，笑得溫煦又清爽，「我會記住你現在慈祥的樣子，一會我把成績拿回來，不管好與不好，希望你依舊是這副樣子，否則我就會認為你現在是在演戲。」說完，在朗母伸出的手臂落下之前飛快地奪門而出。
他以為已經夠早，可是到了教室才發現，大家都已經來了。每個人都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的只是眼神的交流，偶爾會傳來幾句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他眼眸掃向辛暮的座位，那個小丫頭此時正一動不動地趴在桌子上。不是側著臉，而是端端正正地面部朝下，兩只胳膊形成了抱頭鼠竄的姿勢盤上了腦袋，將整張臉遮擋地嚴嚴實實。
朗空不禁失笑，他從門口悠閑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經過她的身邊時，他突然45°俯身，貼近她遮掩的密絲合縫的腦袋，輕聲說道，「昨天那件襯衫已經沾滿了鼻涕，你是賠還是洗，自己看著辦。」
看著她的身體明顯一僵，他唇角一勾，心情愉悅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牛小新立即投來一記白眼，「吊著胳膊還這麼得瑟，成績還沒公布呢，你不要高興地太早。」
朗空眼楮一眯，反問道，「此話怎講啊？你現在是把我當成了假想敵？我的成績還在你憂心傷腦的範圍啊？」
牛小新臉上一僵，果斷地轉頭結束了這場暗藏硝煙的談話。
朗空愉悅地笑笑，又端正地坐好，因為只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動，無法和大家一樣做成十指交叉的禱告姿勢，他只能單手支撐著下巴和大家一起等待著或歡喜或悲傷的結果。
八點一到，安靜的走廊依稀地傳來沉穩清悅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地震撼著每個人的耳膜。大家臉上的表情開始不淡定了，原本還有著些許喧囂的教室，一下子安靜地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粗重的喘息。
在眾人灼熱期盼的目光中，小郭老師氣勢凜然地走上講台。他身姿挺拔，偏偏而立，腋下夾著一摞雪白的八開白紙被他利落地抽出，「啪」地一聲按在了桌上，他的動作干淨而迅速，那白紙在空中一閃而過，好似一方閃著寒光的利劍，在空中劃過一道駭人的弧度。
他面色深凝，粗黑的眉毛微微地顰起，精銳的眼眸慢慢地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忽然，他豎起一根手指，頓了兩秒後，慢慢地做成了槍的手勢，從左至右依次掃過。
底下的眾人瞠目結舌，臉上的表情由駭然漸生哀戚，低嘆聲、議論聲如隆起的薄霧在靜謐的空間里慢慢升騰、盤繞。
他狹長的嘴角輕輕地挑起，冷然的眼底慢慢地彌上一層淡淡的笑意，「你們在害怕啊？」他的聲線沉穩，帶著篤定，就像一記晚鐘撞擊著每個人脆弱的心髒。
「老師，您能快點說成績的事嗎？別再用眼神一遍一遍地凌遲我們行嗎？」終于，大角按捺不住了，一臉焦急地嚷了出來。
嘶啞的喊聲成功地吸引了小郭沉凝而專注的目光，他就這樣默默地盯了他半晌，突然，他厲聲問道，「聶文軒，你還能在這嚷嚷，這個年你想怎麼過？」
大角驚得渾身一顫，磨盤一般的臉上頓時沒有了生氣，他沮喪地垂下了頭，眼底是一片無波的迷茫。
小郭無溫的眼神漸漸地收回，他利落地地攤開那摞白紙，沉冷的臉色一點點地舒展，就像碧綠的青藤一點點地纏上了枝椏，最後吐蕊、綻放，笑得淡然美好，傾倒眾生。
「你們就這點小膽兒，將來走向社會，踏入工作崗位，怎麼做出一番大事業？還是你們的成績有水分，讓你們無法正確估計出你們的水平？」
教室里的每個人在他這一驚一乍，又一妖魅的笑容中懵了圈，大家一致地作出了中國式呆愣的表情，眼珠一動不動地瞅著他，半張著嘴巴，一臉的僵硬。
小郭沒有絲毫的觸動，依舊笑得如沐春風，他長臂一甩，將一摞白紙甩到了前排的一個桌子上，「 當」一聲驚得鄰里四座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弓著腰如看炸彈一般心驚膽戰地瞅著它。
「前排的幾個同學快速把成績單發下去。」他的聲音響亮沉穩，灼亮的眼眸含著滿滿的笑意難得溫柔地掃過每個人或凝重或迷茫的青澀臉龐。
「這次考試我們的總成績在全學年排名第二，比上學期提前了兩名。我們班級的牛小新同學平均成績和總成績都排在了全學年的第一。我們的物理、化學和英語的平均成績均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最值得慶賀的是，我們班在所有的考試科目上沒有一個人的成績在60分以下。」小郭的嗓音清亮醇厚，如一記嘹亮的號角霎時吹醒了渾渾噩噩的眾人。
每個人都慢半拍似的凝神互望，似乎都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到可以信服的力量，當第一聲驚嘆聲騰空而起，接著就像點燃了火紅的爆竹，漫天的驚呼不絕于耳，偌大的教室沸騰了。
「老師，你咋不去考北電呢？你太有表演天分了，如果不是我心里素質過硬，你剛才那一下，換成別人早就嚇癱在地上了。」大角幾步沖了過來，展開雙臂似要給小郭一個狠狠的擁抱。
小郭鐵臂一伸，寬大的手掌正好捂住了大角的面門，讓他定在原地，不能挪動寸步，「回去，我話還沒說完呢，瞎激動個啥？」
小郭清冽的聲音一出，大角興奮的一張大臉立即變成了面癱，「什麼？話沒說完？您老人家哪來的那麼多話呢？」
小郭毫不留情地抽出一支粉筆狠狠地砸向了大角的磨盤大臉，「怎麼說話呢？快點讓這些瘋狂的人們安靜下來，給你十秒鐘，如果完成不了，這會影響我的心情，心情不好會影響到我的講話內容……」
小郭的聲音未落，大角瘋一般地沖到一邊，執起黑板擦狠命地敲著黑板，他張著大嘴，面色猙獰地吼道，「都給我閉嘴，誰再說話，我賞你一只我的臭鞋！」
喧囂的教室立即安靜了下來，只有一臉凶煞，還沉浸在角色中的大角兀自地喘著粗氣。
小郭趁機揚聲說道，「今年的假期作業，除了已經發下來的那幾本各科的作業習題外，還有……好好地吃，盡情地睡，養足精神，開學回來給我好好地學。」他揚起手腕，做了一個帥氣的下壓姿勢，適時地制止了大伙要一躍而起的歡呼，「另外，鑒于大家積極地備考，刻苦的努力，這次的家長會，我們……不開了！還有……」小郭開始扯著嗓門，如連珠炮般快速地說道，「今天下午，學校會組織看一場電影——變形金剛，看完後我們到班級的群里討論討論，都去看，都來參加討論，班長記名，誰不去，誰的家長來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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