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盡可能說的輕松,把事情簡單化。
伍連賀張開眼楮,深綠色的瞳孔質地古老而厚重,從內往下散發神秘的氣息,他臉上沒有表情,眼神沒有光澤,像是沒有生氣的僵尸。
什麼都看不出的時候,反而更可怕。
那種被包藏,被醞釀的情緒,能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後頸發僵。
好一會,他就用這樣似探究似凝望似深遠的目光剝離著她,既不說話,也沒有反應。
即使顧心念是個抗壓素質很強的心理醫生,她也終于是扛不住了。
不以為然似的沖他揮了揮手,她打破這種詭異陰惻的氣氛︰「算了,就當我沒說吧!」
「可你已經說了!」伍連賀掀動嘴唇,表情絲毫未變。
「我是說了,可你沒有回答我,那就只好算了,反正我也左右不了你,只是不想讓你傷及無辜。」他既問了,顧心念還是趁機求情。
他的臉上牽扯出一絲意味深長的鄙笑︰「跟陌生男人只相處了一晚,就深刻到能以身相許了?」
顧心念微怔,內心莫名的氣結于他這種帶著鄙夷的姿態,干脆回擊︰「是啊,這要換做在古代,還真的要以身相許了!」
「那你許了嗎?」
他又淡淡的問。
顧心念抿唇,故意笑的羞澀︰「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這是我的私事!」
伍連賀拿出手機,很平靜的撥了一組號碼,將手機放在耳邊,往後靠,閉眼養神,嘴唇里輕描談寫的吐出一句話︰「把喬牧山剁碎了拿去喂狗!」
命令完,他直接把手機扔出了車廂。
那名貴的手機在烈陽下與地面跌撞,被後面行駛而來車輛碾碎,零件散的四分五裂,「死」的異常悲壯!
顧心念忘記了呼吸,盯著窗外久久無法回神。
一種恐怖,像被水藤纏繞拖入湖底似的冰涼。
車子還在轟轟烈烈的往前開,車廂里頭靜的能爬出鬼來。
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顧心念的大腦才恢復了運作。
有一句話,如滾動的大屏幕般在她腦海里巡回的播放︰把喬牧山剁碎了拿去喂狗!
喬牧山?
他指的是喬伊?
下一刻,她急切的撲到他面前,雙手握住他的手臂︰「你剛才的電話不是真的吧,你是為了嚇唬我才這麼說的是不是?」
伍連賀剛剛克制住掐死她的沖動,她又來惹他。
睜開眼楮,單手掐住她的細脖,虎口一寸寸的收緊。
「放開我——」顧心念痛苦的捶打他的手,臉憋的通紅,死亡的氣息再次侵入她的五髒六腑。
他拉近她︰「你不是問我是不是真的打了電話嗎?我告訴你,我真打了,他很快就會變成一堆肉醬的。」
他的聲音極輕,輕的如同老虎的鋒利的肉爪撫模在她的腦門上。
而顧心念已經顧不及去管別人的死活了。
「放開我——,放開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最後,她的手越來越無力,但是她還是沒有放棄,她不能夠死真的不夠死。
感覺人世間最後一縷空氣都如游絲般的抽走。
意識漸漸模糊,一種悲傷油然而生,眼淚從眼眶中溢出來,劃到他的手背上。
他從失控中清醒,松開了手掌。
「咳咳——」顧心念趴在一邊大口大口的呼吸,源源不斷的新鮮空氣涌入,一下子吸得太急,害的她劇烈的咳嗽,差點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了。
伍連賀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撫她,可是手舉在半空,遲遲不落下。
未了,還是負氣的把手縮回去。
他是被她給氣瘋了。
從未有女人逼的他如此的失控,從未有過。
又一次死里逃生,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讓顧心念幾近崩潰。
眼淚不受指揮的趟下來,她邊咳邊哭,難受的要命。
為什麼她要過這樣的生活,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
第一次看到她哭,伍連賀有點手足無措了。
「不要哭了!」他拿出手帕,笨手笨腳的往她臉上擦。
本就傷心憤怒,情緒激動的顧心念怒的揮開他的手︰「走開——,你這魔鬼!」
伍連賀被拒絕被罵,踫了一鼻子灰,他有點拉不下臉的要發火,可是她的眼淚把他的火熄滅了。
心被揪緊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好,我走開,不踫你,那你不要哭了,行不行!」他耐著性子哄。
「不行!不行!不行!為什麼我連哭跟笑都要受你的控制,你到底算老幾啊,你想殺就殺,你那麼討厭我,干嘛不放我一條生路,」顧心念情緒激動,手臂壓在額頭上,覺得自已真的快要瘋了。
平時嘴巴很厲害的伍連賀,在她如此可憐的模樣面前,一下就慫了。
他是個不會安慰別人,不會道歉,不會承認錯誤的男人。
他看似光鮮優雅,實際上有很多壞毛病。
他面冷心冷,傲慢自大,我行我素,喜怒無常,可這就是他,個性這種東西,是無法改變。
但是——
現在他真的很不好受。
就像之前一樣,他氣的不是喬牧山救走她,而是,為什麼不是他把她從海里抱起來。
「我沒有討厭你!」他伸手過去給她擦眼淚。
「可是我討厭你!」顧心念大力甩開他的手,恨不得拿刀在剁上幾刀。
「死丫頭,你還真來勁了——」伍連賀抓過她抱著懷里,低頭就在她臉上一通猛親,把那咸咸的澀澀的眼淚全部都吃進肚子里去,「再哭啊——,再哭我還會親哦!」
顧心念真的想死︰「你這惡心變~態的神經病,為什麼你還沒有被抓進瘋人院!」
「因為我一個人在哪里太孤單,抓你去作伴啊!〞伍連賀回答的很順溜,而且還是理所當然的。
「嗚……」除了哭之外,她沒有別的要表達了。
「又哭——,你是純心讓我吻你是嗎?」
「你不如拿那個木瓜把我砸暈了,然後扔下車,讓我死個痛快吧!」
伍連賀往她頭上敲了一記︰「想美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輕輕的撫模她的秀發,就好像撫著喜愛的波斯貓,剛才還暴戾的要殺人的男人,現在暖煦的像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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