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像听天書一樣看向王彌。////
王彌說︰「劉琨有婦人之仁,愚不可及。」
眾人更惑,都追殺到老巢來了,還有婦人之仁,豈不瞎說?所有人像听評書一樣,等著王彌說下去。
王彌果然是百戰巨賊,眼光犀利︰「歷來劫寨偷營、攻城略地,必殺人放火。殺人使敵驚心,放火使敵心慌。大火一起,敵人不知應先救父母妻兒,還是先阻擊敵人。妻、兒慘叫,心中必慌亂不已,無心拒敵。」
王彌將聲調提高,大聲繼續︰「劉琨煞費苦心,夜探虎穴,卻不肯放火。真是婦人之仁,愚不可及。」
殺人放火是王彌的拿手戲,只有他看得真切。眾人默默點頭,好似有理。
劉淵卻沉下臉說道︰「我寨之中老幼佔半,換是本王,也不會放火。」
眾魔狂呼︰「我王英明!」個個心中卻竊喜不已。
卻說劉琨領兵狂奔七十余里,見只有兩個時辰天就將亮,隨令大眾就地休息。原有韓述部並未攻城,就讓韓述領二百人游守。眾人皆睡。
日出東方,鳥鳴西樹。劉琨喊醒眾人,火速奔向晉陽。經過兩夜一晝,直到又一天凌晨,劉琨才回到晉陽城。入城之後,劉琨命令狐盛緊閉大門,安排騎眾回營休息。然後回到府上,倒頭便睡。
這一睡便度過整個白天。晚飯將至,劉琨才從夢中醒來。一睜眼見如佳坐在床頭。便抓緊如佳的手,流下熱淚說道︰「我軍敗了!」
在劉琨看來,這麼好的機會。不僅無功,還損失數百勇士,自是敗了。
如佳知道劉琨心情,笑道︰「將軍作戰精致,我軍並未盡全力.我看我們是大有希望。」
劉琨起床,如佳幫其穿好衣裝,來到中廳。令狐盛率晉陽眾官員早已在此等待多時。見劉琨出來。紛紛下跪行大禮。劉琨驚道︰「這是為何?」
令狐盛跪說︰「明公當年八百鐵騎一日馬踏三營,斬石超、驅劉喬,永垂青史。今日又深入虎穴。大敗劉淵,使胡喪膽,可功彪史冊。晉陽城已不見勝仗多年了。」
眾人皆高興的流下熱淚,高呼︰「明公英武絕倫啊!」
自救長沙王乂起。三年來。劉琨戰無不勝,槍挑大將多員。以軍功當上封疆大吏的只有苟晞和劉琨兩人。所以他把這一仗看作敗仗。不好意思的說︰「慚愧」
如佳揮手打斷他的話︰「明公不僅是英武絕倫。孤膽入虎穴,正是忠心碧血!」
劉琨將眾人高高興興送走。如佳命人端上飯菜,與劉遵一起陪劉琨吃飯。如佳給劉琨滿上一杯酒,劉琨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笑言︰「今日這頓,是來並州後最豐盛的。」
如佳笑了︰「打了勝仗,自然要犒勞嘛!」
一听這,劉琨反倒不高興了。但他不想難為如佳。只是說道︰「我剛醒時,你說我軍未盡全力。是什麼意思?我卻想不通。」
劉琨雖說著,卻沒有抬頭,只夾菜在吃,他也真的餓了。
如佳說道︰「劉淵部有人口三十五萬多,其中三十萬是牧民。他可以輕松得率三萬騎兵來打我們。據可靠消息,在此期間,他還派劉聰率騎兵南下,人馬之強令人駭然。而後天賜良機,你率騎兵偷襲得手,竟不能撼動劉淵大營。這兩仗已經證明了,我們靠晉陽一地之力,僅是自守有余,而攻滅劉淵,是痴心妄想。」
劉琨不再夾食,還是沒有抬頭,只是靜靜地听。如佳說到劉琨的痛處,劉琨醒來後的熱淚正是為此而流。這兩仗使劉琨明白了自己和劉淵的巨大差距。晉陽只有十萬出頭的農民,防守之下,以五抽一還可有二萬守兵。而若要野戰,加上雜胡也只能出一萬三千兵士以下。的確是守有余,而攻不足。
劉琨正為此落淚心傷,所以如佳才說他「忠心碧血」。
如佳知道劉琨在認真听,就接著說︰「我還是那句話,必須請雁門關外拓跋、鮮卑來助戰。」
劉琨不語,如佳再說︰「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怕以虎驅狼,拓跋部入關作大。可是至少現在拓跋部是忠于晉室的。而且,他部中還有三萬漢民監督,近十年出不了大事。」
如佳再勸︰「前刺史司馬騰曾四次進討劉淵,每次拓跋猗盧必率三萬軍來助戰。並且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如果是你率領這三萬騎兵,再加上晉陽城一萬人,必能徹底打敗劉淵,為國除患。」
司馬騰在並州,每次作戰必以拓跋部為主力。而劉琨身為並州刺史兼匈奴中郎將,正是拓跋部的頂頭上司,但他從未呼喚過拓跋部。曾幾何時,劉淵的匈奴五部也是被東漢朝廷請來的。儒家文化不喜主動與別人翻臉,後來穩定了,也沒人攆他們走,只想教化。可是用了半個世紀,就教化出劉淵這麼一位。
不到萬不得已,劉琨不會用關外胡人。就對如佳說︰「我不能請來第二個匈奴。」
如佳氣餒,卻還是嘴硬︰「拓跋猗盧不僅生長于大晉,而且他還是被大晉軍事扶持上台的,他應該感恩。而且他那里還有三萬國民,也是對他的制約。我們先消滅劉淵再教化他們。」
劉琨笑了笑,說︰當年齊王勸武帝殺掉劉淵,認為劉淵是並州第一大隱患。可是王渾卻說︰「渾為君王保明之。且大晉方表信殊俗,懷遠以德,如之何以無萌之疑殺人侍子,以示晉德不弘。」帝曰︰「渾言是也。」
說完這個故事,劉琨表明心跡︰「你總結大晉要作胡漢並榮的大帝國,懷遠以德。但現實不能實現。我還是那個決心,依靠自己!再說,我們可以和劉淵爭奪雜胡,他那三十五萬人中,最少近十萬是雜胡。」
如佳嚴肅得說︰「今日你得勝回來,漢兵一血數戰之敗,全都興奮異常,而雜胡則因未奪到財物而悶悶不樂。原因是,雜胡與劉淵並無太大矛盾。將來,我與匈奴一決生死,恐雜胡會作壁上觀。你必須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誰執政和雜胡沒太大關系,叫他們以死相決,不現實。」
劉琨沉默許久,忽然站起身,向外走去。如佳喊道︰「你去干什麼?」
鋼指戒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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