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楚尋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按照周楚尋謹慎過分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並且讓自己听到的。
只是周亦凡太過了解他,能裝,巧舌如簧,說不定在今晚到家之前,他就為自己想好了全部的措辭,比如以自己不幸的身世為自己當年劍走偏鋒般的行為進行開月兌。
心地善良並不是什麼壞事,但按照周志立以往的那種性格,周亦凡真的很擔心他會因為周楚尋的幾句說辭,幾滴眼淚就忍不住同情心泛濫,進而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他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也不過是想斷絕周志立對周楚尋最後的那點期待。
而且他篤定周志立不會同周楚尋提起這件事。
這麼想了以後,周亦凡做出一個稍顯難過的表情,說︰「爸,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
語氣帶著落寞,又見他低頭苦笑,周志立不由得握住他的手,說︰「沒有,小凡,我沒有不相信你的話。」
他不敢相信的,其實只是周楚尋的真實性格。
他該說什麼?說自己識人不慧?又或者說自己引狼入室,養了只白眼狼在家里?
想到周亦凡這段時間翻天覆地的改變,他抬頭,說︰「小凡,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想著改變自己?」
「啊,免得自己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莫名其妙害死。」
听到他這麼說了以後,周志立不自覺的握緊他的手,說︰「對不起,小凡,都怪爸爸……」
「爸!心地善良是好事!別因為遇人不淑就急著否定自己當初的行為!」
听出周亦凡言語中的安慰,周志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只覺得自己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
如果說他先前因為周亦凡的不成器生出過那麼一點想要讓周楚尋繼承藍宇的念頭,到了這一天,這樣的一種想法已經盡數消失,同時,他也對周楚尋隱隱生出了那麼一絲戒備的心理。
回家吃了晚飯,周亦凡又低聲安慰了周志立幾句就徑直上樓。
他心里很亂,雖然已經讓周志立看清楚周楚尋的真實面目,但前世的事也因此被勾起。
明明那些事都已經過去,如今的主動權也握在他的手中,但他心里依舊很多的不甘以及憤恨。
他想他看不起那時候的自己。
就在周亦凡和衣抱著一個枕頭躺在床上無論如何都睡不著時,他听見有人不敲門就走了進來。
回頭看見一臉淺笑的周雲錦,他語氣不是很好的說︰「你來做什麼?」
「睡不著。」
睡不著關我屁事?
周亦凡轉身,並不看他。
「剛剛我看見楚尋進你爸的書房,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周雲錦的語氣中帶著試探,周亦凡冷笑,想他耳目眾多,也不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說了句和你無關後,他不再理周雲錦。
背影給人一種他很委屈並且在同自己撒嬌的感覺,周雲錦好心情的走到他身邊躺下,就在周亦凡掙扎著想要坐起來罵他時,他將那人困在自己的懷抱中,說了句好困後,他佯裝自己已經進入睡眠狀態。
房間里開著燈,周雲錦在他身後抱著他,雖然他的行為永遠只能用莫名其妙來形容,但周亦凡還是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那種感覺,好像自己並非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周雲錦好像也會一直站在自己身後默默的關心著自己。
某個瞬間,這樣的感覺令周亦凡安心。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周雲錦發現懷里的周亦凡依舊背對著自己,想著這個孩子大概沒什麼安全感,他不由得憐惜的湊過去在他的唇邊輕吻了一下,以後才回自己的房間繼續補覺。
報紙上的頭版頭條全是相關周楚尋的報道。
他的出身背景被記者以一種挖地三尺般的方式報道了出來,又或者都不需要他們的深入調查,因為夏琳琳會對這件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亦凡冷笑著丟掉手中的報紙,想這大概是周楚尋真正劫難的開始。
不僅是外面的普通民眾,就連藍宇內部的員工,如今都在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著周楚尋。
周楚尋最怕這天的到來,但這天終究還是來了。
看著報紙上只佔很小一點版面的關于熱火新專輯發布會的新聞,周楚尋將它們狠狠砸在桌上,說︰「藍宇公關部的人是吃.屎的嗎?!」
想到這兩天周楚尋遇到的這些事,郭淮好脾氣的解釋,說︰「輿論這方面……大概是有人蓄意引導……」
否則藍宇公關部的人也不會任由事態發展成這個樣子。
「所以你認為……是某個和藍宇有著競爭關系的公司派人做的這件事?」
郭淮點頭,說︰「我是這麼想的。」
這種行為有夠卑鄙,但它在這個行業屢見不鮮。
想到這一點,周楚尋暗暗握緊自己的雙手,想著若是某一天他能揪出那個幕.後黑手,他一定會整治的那人後悔自己曾經來到這個世界上。
就因為那個白痴,他如今不僅被水蛭般的夏琳琳再度糾纏上,就連周志立看向他的眼神,也已經有了些許的變化。
想著自己昨晚去找他訴說那些在自己心里想了很久,同時半真半假,在別人看來他應該是逼不得已的緣由時,周志立眼中一閃而過的戒備以及不信任,周楚尋很快就感覺到了一種四面楚歌般的急迫和緊張。
藍宇在他的手上,周家那筆不菲的家產也是,一旦這個人對自己產生懷疑,懷疑會通過很多的細節雪球般越滾越大,那麼他之前的那些幻想就會變成真正的水中月鏡中花。
一想到這一點,周楚尋只覺得全身發冷。
「二少……」
見郭淮一臉的擔心,周楚尋揮手,淡笑著說︰「沒事。」
以後直等到郭淮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他才全身無力的坐下。
假象已經被拆穿,他將變得無所遁形,但這一切,他也只能默默的抗著。
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以免那些時刻準備對他落井下石的人露出一臉太過得意的表情。
只是不管周楚尋表現的再怎麼鎮定,很多事都已經開始悄然的發生改變。
最明顯的是藍宇內部員工對待他們二人的態度,在知道周楚尋並非周志立親生以後,他們已經不再對周楚尋能坐上那個執行總裁的位置抱任何的期望。
在這樣一種環境下,如今跟著周亦凡的那群人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意。
「可惜,熱火那張專輯的銷量幾乎沒怎麼受影響。」
雖然相關周楚尋出身的報道還沒有從各大報紙雜志上徹底消失,但憑借熱火這些年積累的人氣,他們自身的實力,因此半個月的時間不到,他們專輯的銷售量已近二十萬張。
在當今的娛樂圈,這樣的銷售數字已經稱得上是個奇跡。
听到會議室里有人發出這樣的嘀咕,周亦凡沒什麼表情的看向那個人,冷笑著說︰「怎麼?你忘了熱火也是藍宇旗下的藝人?」
那人原本很沒坐相的斜倚在自己的椅子上,猛然對上周亦凡那雙沒有任何溫度的眸子,他立刻受驚般坐直,哆哆嗦嗦的說︰「對……對不起……大少,我不該說這樣的話……」
「出去,這里不需要你。」
「大少……」
那人還想辯解,察覺到旁人有人在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說話,最終,他也只能訕訕的退出那間會議室。
「以後專心做好自己手上的事,至于那些有的沒的,你們也盡量少去給我攙和。」
說這些話的時候,周亦凡的語調很平靜,但會議室里已經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似乎是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想起周亦凡藍宇未來執行總裁的身份。
在他們還在為自身的那點利益與同公司的同僚爭得頭破血流之際,這個人顯然已經看到比他們更遠的地方。
九月末,熱火新專的銷售已經接近尾聲,而凌風專輯mv的後期制作也在此時全部完成。
mv的試映在藍宇三樓的會議室舉行,除去周亦凡的團隊,苗遠山劇組的幾個主創人員,凌風和周雲錦也在周亦凡的邀請下參加。
四支mv拍的各具特色,並且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那兩首歌節奏感比較強的歌,不管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又或者是霸佔著整個屏幕的火焰特效,畫面不僅能很好的體現出歌詞中的意境,也會帶給人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四支mv全部放完,直到周雲錦輕聲鼓掌,房間里的一群人才紛紛回過神。
「苗導!您真的是太厲害了!」
「凌風!你這次絕對能紅!」
「這張專輯一定大火!」
「對!說不定能ko掉熱火的那張!」
激烈的掌聲混合著各種情緒激昂的議論聲,周亦凡看著會議室的眾人,只覺得整個會議室都要沸騰了。
苗遠山的表情很淡定,顯然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凌風表現的比較激動,即便他是那種性格內斂的人,但他的雙眼已經開始泛紅。
周雲錦……
周雲錦正睜著一雙狐狸眼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視線和他不經意對上以後,周亦凡不動聲色的保持自己鼓掌的姿勢轉身。
但臉上的溫度還是不受控制的升了上去。
平心而論,周亦凡的心情沒有在場這些人表現的這般激動。
可能是因為他為這張專輯付出太多,又或者是因為他一早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一種結局,因此他的驚喜被一種淡淡的成就感代替。
等到會議室的人全部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離開,周亦凡將走在最後的周雲錦叫住。
「有事?」
笑容隱晦的周雲錦看起來十分的欠揍,周亦凡皺了皺眉,說︰「我想改變凌風這張專輯的宣傳策略。」
周雲錦哦了一聲,說︰「你想怎麼做?」
「我不想為這張專輯做任何形式的宣傳。」見周雲錦逐漸變得嚴肅的表情,周亦凡又說︰「凌風的這張專輯稱得上完美,不管他自身的音樂,或者整個制作團隊,而且……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出道,我想很多年後,大家都會記住他……」
「想制造出獨屬于凌風的出道方式?」
听到他這麼說了以後,周亦凡笑顏逐開,說︰「對!就是這個意思!」
「我贊成。」見周亦凡呆呆的看向自己,周雲錦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說︰「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支持,或者說,就算你失敗了,也還有我。」
表情和語氣又給人一種無限曖昧的感覺,周亦凡一臉麻木的看著他,干笑了數聲後,他才說︰「那我先謝謝你了啊。」
雖然周雲錦的這些話說的肉麻又臭屁,但周亦凡還是感覺到了內心的一絲感動。
凌風的首張專輯即將面世的時候,周雲錦又變成了那只無憂無慮,愛睡懶覺的米蟲。
只是周亦凡依舊的忙碌,有時甚至他也會睡在自己的辦公室。
這天周亦凡剛到家,他就看見了正端坐在客廳沙發上並不時左右張望的夏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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