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容說得沒錯,如果她對這兩個人存有什麼壞心思的話,在拿到婉才人給沈春秋的這封信時,她就以把它交給沈端朗,以沈端朗多疑的性格還有他對這件事情的忌諱,即使只憑著這麼一封書信,他也能將婉才人和沈春秋治罪。
這一點兒,沈春秋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在听到她的這番話之後,他沒有再遲疑很久,從自己的衣領里面取下一個香囊遞給她,說道︰「你只要把這個交給她就行了。」
曲無容點點頭,接過來收好。
做完了該做的事情,曲無容也不打算繼續逗留,轉身便準備離開了,不過在離開之前,她忽然又停下來對著沈春秋說道︰「如果我是你,無論用什麼法子,都會把她從別人身邊搶回來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沈春秋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搶回來嗎?他也曾經想過的,在他心愛的女子被人從他身邊搶走的時候,是他卻做不到,因為那個人是他的父親,是君臨天下的皇上,他沒有任何的能力去以跟他對抗。
在說完那句話之後,曲無容便徑直離開了,並沒去管他有什麼反應,不過她猜也能夠猜得到,如果沈春秋這麼輕易就能被她說動的話,也不會一直等到現在都沒有什麼行動了。
不過沒有關系,只要他有了這個「異心」,那他早晚都會跟沈端朗對立起來的,曲無容對于這個很有信心。
與沈春秋分別之後,曲無容便也沒有了繼續閑逛的心思,正打算回去,就看到前面一個人大步地朝她走了過來,正是太子沈驚世。
「原來你在這里!」剛走到她面前,沈驚世便主動開口道。
「太子殿下在找我?」曲無容奇怪地看著他,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沈驚世應該也參加了今年秋獵的角逐吧?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沈驚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目光越過她朝她身後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容妃娘娘跟我九弟也有交情?」
「太子殿下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曲無容同樣報以笑容,好像一點兒也沒有覺察到他問的這話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當初若不是假借九皇子的名義,只怕無容也沒有機會跟太子殿下相識,不是嗎?」
經她這麼一提醒,沈驚世才想起來當初自己和母妃要除掉她的時候,還是沈春秋在無意之間救下了她,臉色頓時沒有剛才那樣難看了。
見他臉上的表情松動了一些,曲無容這才有機會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太子殿下不是去參加秋獵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本宮是太子,每一年都要參加,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沈驚世興趣缺缺地擺了擺手,似乎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我來只是想問問你,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些話,還作數?」
那天她跟自己說了那些話之後,沈驚世回去想了很久,他原本就對曲無容有著不一般的感情,只不過相比起一個女子,他更不願意失去自己的太子之位,所以便一直把這份兒感情深藏在心底,眼睜睜看著她先是嫁給了傻子沈無岸,後來又成為了他父皇的妃子,他的「庶母」。
那種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但是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想到自己心愛的人正躺在別人的懷里,他都恨不得把所有沾染過她的人都殺了泄憤不!
只是,為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子之位,為了他跟母妃不再步上那對母子的後塵,他只能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本心,本來以為他這輩子都不能會跟曲無容有任何的牽連了,但是那日曲無容對他說的話,無疑是往他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無法平復的漣漪。
「哦?」曲無容聞言挑了挑眉頭,「我跟太子殿下也算是見過幾面,說過的話不只是一句兩句,不知道太子殿下指的是哪些話?」
沒想到她會故意裝傻,沈驚世眯著眼楮看了她片刻,一字一句地「提醒」她道︰「就是你冊封那日,在我母妃宮外跟我說的那些話。」正是因為那些話,他才不惜冒著被父皇現的危險,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見他的臉色不好,曲無容突然笑了起來,往他身前走了一步,壓低聲音回道︰「我當然記得啦,剛才只是逗你玩兒的。」
听到她這話,沈驚世不由得又驚又氣,但心中卻松了一口氣,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耳邊傳來一陣破空之聲,他下意識地往聲音出的方向望去,就見一支羽箭正破開空氣朝著他們飛來,目標正是他身邊的曲無容。
「小心!」沈驚世出聲提醒的時候,還不忘用力拉了一把身邊的人,只惜他的動作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羽箭已然飛到了兩人跟前,所以他那一拉只是讓曲無容險險地避開了心髒要害之處,那支羽箭仍然穿透了她的手臂,頓時血流如注。
曲無容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生了什麼事,她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臂,沉聲道︰「這箭上有毒。」
這個事實沈驚世也現了,他快速地點了她的幾處穴道,扶著她往沈端朗所在的方向走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毒,先去讓太醫瞧瞧吧。」
「嗯。」曲無容點點頭,一張俏臉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
見到剛才好端端離開的人,這會兒卻帶著滿身的烏血回來,沈端朗不由得嚇了一跳,連忙讓人喚來了太醫為曲無容看診,同時滿是憂心地問道︰「愛妃這是怎麼了?生了什麼事情?」
「臣妾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听到他問,沈驚世下意識就想回答,卻被曲無容一個眼神制止住了,「臣妾剛才正欣賞著這圍場里面的風景,那支箭突然就朝著臣妾射了過來,幸好太子殿下經過及時地拉了臣妾一把,否則臣妾現在只怕是見不到皇上了!」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故意用上了一種泫然若泣的語氣,果然沈端朗在听完之後,心疼得也顧不上追究她跟沈驚世怎麼會在一起,急忙拉著看診的太醫問道︰「怎麼樣?容妃娘娘傷得重嗎?」
「回皇上的話,容妃娘娘的傷勢並無大礙。」太醫恭敬地回答道,在眾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他突然又話鋒一轉,「只是這箭上淬有劇毒,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時地封住了容妃娘娘的各處大穴,只怕就算是華佗在世,也回天無力了。」
曲無容聞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本宮還有救嗎?」
這個問題也正是其他人想問的,听到她的話之後紛紛把目光移向了太醫,尤其是沈端朗,他盯著太醫的目光充滿著警告和威脅,仿佛只要太醫敢說一句沒救了,就會當場讓他給曲無容陪葬一樣。
在眾人的目光中,太醫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點頭,「自然,臣這里正好有解藥,容妃娘娘只要服下便會沒事了。」
「那你還不快去取?」沈端朗沉聲道,從他的聲音里能夠听得出,他此刻正努力地壓抑著怒氣,只是不知道這怒氣是針對太醫,還是針對傷了曲無容的刺客。
在宮中服侍多年的太醫自然也听出了他語氣中的殺意,急忙連滾帶爬地取來了解藥,看著曲無容服下之後,傷口上不再繼續流出烏血,這才松了一口氣,用干淨的布條給她把手臂上的傷口包扎好,又囑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看著他做完這一切,沈端朗才又問道︰「你確定她真的沒事了?」
「臣確定。」太醫點點頭,「這種毒雖然毒性強烈,但好在是平時經常會見到的毒藥,解藥也不難配,臣又備著現成的解藥在身上,接下來容妃娘娘只要休息幾天,等手臂上的傷口痊愈之後,自然就沒有什麼事了。」
听到他這麼說,沈端朗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沖他擺了擺手,「下去吧。」
終于保住了一條小命兒,太醫連忙退了下去,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離開了,沈驚世在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又回過頭看了一眼曲無容,只是在看到她跟沈端朗說話時的親密模樣時,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因為曲無容受傷的關系,沈端朗也沒有心思再繼續在圍場里待下去了,甚至沒有等到秋獵的結果出來,他便帶著曲無容匆匆忙忙地回宮了,只把剩下的事情交給了太子沈驚世。
回到宮里之後,金玉和良緣看到自家主子受傷都嚇了一跳,不過礙于沈端朗在場,她們也不好一個勁兒的追問,只好把滿肚子的擔憂都暫時擱在一邊。
「秋獵還沒有結束,皇上就這麼離開好嗎?」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之後,曲無容不由得擔心地問道。
沈端朗卻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以前朕也曾經因為要處理緊急政務而提前離開,驚世知道該怎麼處理的。」
听到他這麼說,曲無容也不再說什麼,不過心里卻想著以前他是因為政務離開,那些王公大臣們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這次卻是為了她一個女人,那些人不知道在背後要怎麼編排她了。
見她不說話了,沈端朗以為她身子還不舒服,便為她拉了拉被子說道︰「愛妃的傷勢尚未痊愈,現在還是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朕在這里陪著你。」
曲無容本想說不用他陪,但看著他一臉堅定的模樣,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雖然箭上的毒很快就被解了,但她畢竟流了那麼多血,又一路支撐著從圍場回到了宮里,身體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因此沒一會兒,她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端朗坐在她身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看著她因為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的睡顏,他的眼神驀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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